藍海 首頁

穿越美食朝堂官場
分享
藍海E116201-E116205

《錦衣御食》全5冊

  • 出版日期:2022/02/09
  • 瀏覽人次:19543
  • 定價:NT$ 1,450
  • 優惠價:NT$ 1,146
試 閱
廚藝精湛的美豔小廚娘VS. 靠近她才有味覺的冷面王爺
看她把店鋪開遍全國,讓美食成為他成就霸業的最堅強後盾!


藍海E116201 《錦衣御食》卷一
無故穿成被偷偷貶去邊關當營妓的世家女,姜言意頓時想再死一次,
怎麼欺負戀愛腦皇帝心肝寶貝的明明是原主,苦果卻要她來嘗……
好在剛掌管西州大營的遼南王封朔不好女色,她才有機會改去火頭營工作,
早上用豆腐腦得到上頭賞賜,晚上開私灶煮酸辣粉餵飽飢餓的士兵,
甚至做出讓所有人稱讚的獅子頭,成功化解出不了菜遭到處罰的危機,
雖說因為風頭出得太猛,引來一些小人的嫉妒和陷害,甚至差點丟掉性命,
所幸最後都有驚無險地化解,還成功離開軍營準備開間火鍋店,
至於她的第一個顧客,自然是成為隔壁鄰居的遼南王本人了……


藍海E116202 《錦衣御食》卷二
姜言意覺得住在遼南王封朔隔壁就是好,隨時有大腿可抱,
舉凡紈褲少爺帶人闖入她的火鍋店試圖調戲,
還是紈褲少爺的夫人領人砸店,甚至勾結官府想將她抓去關,
全靠封朔以及他的手下解決,鬧事的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他對自己這般好,她也投桃報李,美食如流水般往他家送,
烤全羊豬肉脯、火鍋乾鍋、蛋塔小點心,一樣不落下,
更日日為他特製補身藥膳,在他真正生辰當天做長壽麵陪他獨自慶祝,
而他不僅支持她開創自己的事業,也不在乎她拋頭露面做生意,
有空就坐在她小店的一角默默吃鍋陪伴她,
既然兩情相悅,他又不在乎門戶,唯願娶她為正妻,不如好好攜手走下去,
只是她姜家嫡女的身分雖過了明路,卻還有許多祕密不知如何告訴他……


藍海E116203 《錦衣御食》卷三
母親過世,弟弟被人打斷雙腿,外祖一家狼狽從京城逃到西州,
接連的噩耗並沒有擊倒姜言意,因為她身邊還有封朔的支持,
她需要他時他能隨時提供溫暖的懷抱與安慰的輕吻,
她忙碌時他也會默默照顧好她看重的辣椒,
他給她弟弟找來好夫子,又安排人去救其他被困的楚家人,
她從前不知道被人放在心尖兒上寵是個什麼滋味,
現在全都體會到了,她能做的就是回報滿滿的愛與美食,
並努力發展自己的事業,開發速食麵讓軍人們也能吃上熱食,
然而楚家卻被皇帝潑了髒水,名聲瞬間跌至谷底,
過繼成為楚家人的她自然憂心不已,誰知他卻跟她說不用擔心,
因為等他舉事起兵後,沒有人會在意這點小事……


藍海E116204 《錦衣御食》卷四
與遼南王封朔定了親,身分地位抬高到準王妃,
但楚言意不會因此轉性變成只會等人養的小白花,
她繼續開麵坊、開酒樓,金銀全靠她自己賺,
且「護夫」程度,她有自信稱第二沒人敢搶第一——
她心疼他被世人誤解壞了名聲,
找來「走路工」宣揚他的戰功和愛民之舉,拉抬他的形象;
她暗中出手,免得某將軍走上反派的錯路,害他損失大將多了敵人;
在行軍打仗朝堂鬥爭方面他是高手,
她則是打商場心理戰的好手,一場公開募捐就讓商會的商賈紛紛掏錢,

不只暫時緩解他軍資短缺的問題,還意外幫他逮到前朝舊部……

藍海E116205 《錦衣御食》卷五(完)
對封朔來說,能把楚言意娶進門,
可是比她當初親自押送藥材到軍營,
帶領百姓做月餅發送給將士們,還要來得令他感動開心,
無奈兩人新婚沒幾天,他又因為西州戰況緊急必須領兵出征,
好不容易打了勝仗回來,他稱帝她封后,
雖然榮光與共,但他很清楚把她拘在宮裏著實委屈了她,
所以朝臣們對她遲未有孕、力諫他充盈後宮的壓力,他一肩扛下,
怎料這些人不依不饒,又利用她搗鼓「肥宅水」一事大做文章,
直指她是妖女惑君心?!
林上清寒,重慶人,火鍋串串麻辣燙的忠實愛好者,性格佛系,天塌下來當被蓋。
有很多天馬行空的腦洞,對古鎮古寺有種獨特的情結。
最大的夢想是養一隻貓,然後帶著牠周遊世界,在旅途中慢悠悠把腦海裡構思的故事寫下來。
現在有一隻貓了,正在旅行的路上。
  1. 若該商品前後有不同版本,請以訂購網頁中顯示之商品圖片為準,恕不提供選擇或因此提出退貨。
  2. 商品若有兩種以上款式,請以商品網頁之說明為準,若網頁上標示「隨機出貨」,則無法指定款式。
  3. 若訂單內含未上市之商品,該筆訂單將於上市日當天依訂單付款順序出貨,恕不提前出貨或拆單出貨。
  4. 新月購物市集在出貨前都會確認商品及包裝的完整性,出貨之商品皆為全新未使用過之商品,請您放心。收到商品後,如有任何問題(包括缺頁、漏頁等書籍裝訂或印刷瑕疵),請於收到商品後7天內與客服聯繫,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問題,逾期恕不再受理。
  5. 收到商品後,若您看到的版權頁定價與原商品網頁定價不同時,請透過客服信箱或於新月服務時間來電與客服聯繫02-29301211告知,我們將盡快為您處理

試閱 閱讀更多收合

版權所有,禁止轉載

第一章 穿書真倒楣
秋風瑟瑟,姜言意裹著單薄的被衾縮在昏暗的屋角,亂蓬蓬的頭髮垂下來擋住了她的臉,裹在額頭的紗布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塊,血跡乾涸後暈開一圈淡淡的黃色。
屋子是大通鋪,住了十來個女人,身上都只鬆垮垮披了件能遮羞的衣物,床鋪之間有布簾子隔著,不過一般都是敞著的,只有姑娘接客的時候才會拉上。
這裏是關外的西州大營,被送到這裏來的女子全都背負罪籍,這輩子也無望從良。
姜言意到現在都還有些懵。
她,穿書了。
作為一個博覽網路小說十餘年的資深讀者,看了數不清的穿書文,但凡開頭是與書中角色同名同姓穿越她就吐槽過不少,心想就不能穿出點新花樣嗎?
誰料一轉頭看了本跟自己同名同姓的惡毒女配小說,她就穿了,還成了那個作死陷害女主,最終被皇帝男主發落去軍營充妓的惡毒女配。
當事人姜言意現在表示非常後悔,為什麼要因為好奇那個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結局,就手賤點開那部小說……
腦門上的傷口一陣陣抽疼,不斷提醒著她已經穿書這個荒謬的事實。
在原書中,女主是戶部尚書的庶女,原身則是女主的妹妹,尚書府嫡女,原身和她親娘姜夫人作為小說中的惡毒擔當,自然是從小就虐待女主,仇恨值拉得滿滿的。
姜尚書則十分喜歡女主,不僅要姜夫人按嫡出小姐的待遇對待女主,但凡原身跟女主起了爭執,姜尚書也是二話不說就訓斥原身,讓原身給女主道歉。
原身小時候覺得委屈,同姜尚書頂嘴,問一個庶女憑什麼跟自己這個嫡女一樣的待遇,還因此挨過姜尚書的耳光,久而久之自然越發討厭女主。
而讓原身徹底走上黑化之路的導火索,是男二陸臨遠的悔婚。
原身和女主以及陸臨遠算是一同長大,原身喜歡陸臨遠,陸臨遠則跟女主互相喜歡,奈何陸臨遠作為世家嫡子,不能娶一個庶女,家中就給他和原身定了親。
女主知道後傷心欲絕,想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剛出城就偶遇了男主,憑著女主光環在身,以清秀姿容遠勝一幫妖豔賤貨,男主對她一見鍾情,從此開始了強取豪奪模式。
陸臨遠得知女主離家出走,瞬間真愛無敵,說什麼也要悔婚,揚言這輩子非女主不娶。
原身被退婚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對女主恨意更甚,找人壞女主清白,正好被男主英雄救美,成功助攻一波。
姜尚書得知原身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女主,氣得給了原身兩耳光,還想休了姜夫人。
男主那頭自然也不會讓原身好過,直接以牙還牙發配原身去邊關軍營充妓,為了不讓原身連累女主的名聲,姜尚書直接對外宣稱原身已經暴斃,決定不再管這個女兒。
姜夫人救女無門,最終被逼瘋了,原身的胞弟姜言歸從前也欺辱過女主,被男主叫人暗地裏打斷了腿,下半輩子只能坐輪椅。
原身被送到軍營第一天就有人妄圖對她用強,她想到親娘已瘋,胞弟斷腿這輩子仕途無望,悲從中來不願受辱,一頭撞在牆上碰了個頭破血流。
昏迷三日再睜眼時,現代趕去自家火鍋店舉行開業大酬賓卻慘遭車禍的姜言意,就到了這具身體裏。
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姜言意只想罵賊老天!
什麼仇什麼怨吶,她姜家老火鍋好不容易開了個店,她還沒當上老闆娘就穿書了,穿就穿吧,還穿成了古早腦殘狗血小說中的惡毒女配,處境這麼淒慘,若她一頭碰死還能穿回去嗎?
姜言意看了一眼黃土夯成的牆壁,三天前原身撞牆而死的那個大口子還留在她腦門上,隱隱作痛,最終她放棄了自殺的想法,撞牆太痛,再死一次也不一定能穿回去,她還是再苟且偷生一下吧。
姜言意捋了捋原書後面的劇情,原身作為前期就領了便當的惡毒女配,最終落得個曝屍荒野的下場,後面男女主的虐戀情深、相愛相殺跟她沒半點關係。
至於原身到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二陸臨遠,為了女主終生不娶,提起原身也只是說原身心腸歹毒。
姜言意還是挺為原身唏噓的,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整成這樣,卻只換來一句「心腸歹毒」,不知原身在幽冥地府有沒有後悔過。
不過原身那便宜老爹更是讓姜言意很想撬開他的頭蓋骨,瞧瞧他腦子裏到底裝了啥。
因為小說到後面為了男女主之間的大虐,才揭曉女主根本不是姜尚書的女兒,而是前朝公主,男主祖父就是那個造反滅了女主一家的人,前朝皇后是姜尚書的白月光,他冒死把女主帶回姜家養大,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庶女。
姜尚書從來沒有喜歡過姜夫人,娶她也只是家族聯姻,所以對姜夫人生的一對兒女從來不上心,到最後甚至為了保護白月光的女兒而死。
姜言意很想給姜尚書頒發一個全書「最佳舔狗」的獎盃,自己兒女死的死,殘的殘,他半點不關心,只在乎白月光的女兒,就為了死後能有臉去見他的白月光。
嘔嘔嘔!既然這麼忠貞不渝,當初還成啥親,生啥孩子?姜言意簡直無力吐槽。
原身已去,她自然也不會把姜尚書這個腦癱患者當爹,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然後找機會逃出軍營。
姜言意思索這些的時候,大門開了,兩個火頭軍抬著粥桶走進營房裏,用勺子敲著粥桶不耐煩的吆喝,「開飯了開飯了!」
懶散躺在自己床位上的女人們這才慢吞吞起身,拿了碗過去領粥。
粥是粗米粥,一勺舀進碗裏都能數清有幾粒米,連湯都是清的,有的對著舀粥的火頭軍搔首弄姿扯低領口,舀粥的勺子才往底下伸了伸,多舀了半勺粗米。
分完粥,兩個火頭軍離開營房,有幾個心思活絡的女子往他們懷裏塞了什麼東西,她們晚上的膳食就會好些。
姜言意捧著缺了口子的粗瓷碗,食不知味地喝著跟白水沒啥區別的粥。
粗米刺嗓子,原身又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把這具身體養得極為嬌貴,姜言意喝這碗粥喝得很辛苦。
她的睫毛很長,又濃又捲,好似黑鴉的羽毛,雖然面色蒼白,一身病氣,可細皮嫩肉的,五官又十分精緻,哪怕縮在角落裏也分外扎眼。
姜言意對面床位的豐腴女人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開口,「也不知是托了誰的鴻福,咱們原本還能吃上肉,現在只能頓頓喝粥了。」
她姿色一般,但勝在身段妖嬈,說起話來媚中帶刺,「進了這地方,三貞九烈做給誰看呢?」
姜言意知道她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喝著粥並不接那女人的話。
那女人叫春香,聽說以前是風月樓裏的,因為在那死了一個朝廷命官,樓裏的姑娘全都被送到軍營裏充妓了,反正都是幹老本行,春香很快在軍營裏混得風生水起。
不過這一切都被三天前原身撞牆尋死打破了。
原身撞牆時,正趕上西州大營新上任的大將軍巡查,見軍營裏不僅有供士兵取樂的女人,還有不願受辱尋死的,當即砍了管理營妓的小將腦袋,又罰了當日在這邊尋歡作樂的士兵一百軍棍,下令誰再敢來這邊的營房,軍法處置。
顯然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是個雷厲風行的,一連三日,軍中都沒人敢來這邊找樂子。
沒軍漢過來就沒生意,春香原本是這群女人中最風光的一個,別人身上的衣衫只夠勉強遮羞,她卻有好幾套可以換著穿的鮮豔衣裳,胭脂首飾也有不少,有的是花錢託人買的,有的則是軍漢主動買來討好她的。
她要想過得好,就必須得有人願意為她花銀子,現在沒人敢來這邊了,她也沒法從軍漢口袋裏掏錢,就把這一切都怪在姜言意頭上。
春香見姜言意完全不搭理自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心中更加惱火,直接走過來搶了姜言意的粥碗摔到地上。
「妳不是一心尋死嗎?還喝什麼粥啊?」她瞧著姜言意那身欺霜賽雪的膚色,眼中閃過幾分嫉妒。
見姜言意默不作聲地蹲下去撿碗摔碎後的碎瓷片,以為姜言意是個軟包子,春香越發變本加厲,還推搡了姜言意一把,「去死啊!」
邊上有人看不過去,準備來拉架,誰料姜言意突然站起來,揚手就用碎瓷在春香臉上劃了一道。
「流……流血了!」春香用手抹了一把臉,發現滿手都是鮮血時,頓時慌了,指著姜言意罵道:「妳個賤人,竟敢劃傷我的臉!」
姜言意冷冷瞥她一眼,手上的碎瓷血跡未乾,「妳再罵一句試試。」
被姜言意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春香沒來由一陣後怕,罵人的話到了嘴邊硬是給嚥了下去。
姜言意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湊近春香,在她耳畔幽幽道:「妳不是一直在編排我是怎麼被送到這裏的嗎?我現在告訴妳吧,我只是心情不好殺了幾個人而已。」
她手中的瓷片抵在春香頸動脈比劃了一下,「從這裏割開,血會噴得老高,還是溫熱的呢。」
春香眼眸倏地瞪大,兩腿不自覺打起了擺子。
姜言意這才退開一步,指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手中的碎瓷,「別惹我生氣,保不准下一個就是妳了。」
聽到這話,春香整個人就是一哆嗦。
圍觀的其他女人則面面相覷,想不通姜言意跟春香說了什麼,把春香嚇成這樣。
姜言意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沒再理春香。
有句老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她擺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春香又是個欺軟怕硬的,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一碗粗米粥的確是填不飽肚子,姜言意躺了沒一會兒就餓得慌,她面無表情地把腰帶勒緊了些,試圖想點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
看樣子新上任的大將軍眼裏揉不得沙子,治軍嚴明,他不許軍中有女人,那麼後面一定會把她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恢復自由身是不可能了,畢竟她們都身背罪籍,就不知上面的人會怎麼安排她們。
正在這時,房門又打開了,進來的是個皮甲佩刀的小頭目,看樣子頗有些地位,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士兵。
「出來,通通出來!」小頭目不耐煩大喊,目光半點沒在屋中衣衫不整的女人們身上停留。
「這是要做什麼?」
「可能要把我們送走了,不知是送到哪兒去。」
女人們鮮少出去,繫好衣帶勉強穿戴整齊才陸陸續續出了營房。
姜言意慶幸原身只是外袍被撕爛了,中衣和裏衣都是好好的,她跟在人群後邊出了營帳,偷偷打量周圍的地形環境,估量著逃跑的可行性。
如今已是深秋,這裏的天氣乾冷得厲害,她們的營房在軍營邊上,數不清的軍帳紮在前方,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軍營裏有巡邏的士兵,守衛十分森嚴。
遠處矮小的沙丘上,胡楊樹枯黃的葉子被風一吹,就打著旋兒落下。
果然是關外啊,姜言意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這鬼地方:窮鄉僻壤。
大營外面停駐著一支新來的軍隊,軍隊統一著玄黑鐵甲,像黑蟻一般從大營門口湧進來,迎風招展的旌旗上一個黑底紅字的「封」字看得人遍體生寒。
「封」是皇姓,難不成是男主來邊關了?
姜言意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出一身冷汗,以原書男主的偏執護短程度,若是知道她進了軍營還沒死,直接叫手底下的將士把她拖過去,親眼看著她被三軍將士凌辱致死都有可能。
她趕緊回憶原書劇情,書中自己這個惡毒女配剛死不久,男主應該還在對女主強取豪奪才對。
女主身體雖然被男主占據,但心裏想著的始終是男二陸臨遠,有一次她被男主折騰暈過去時叫的是陸臨遠的名字,男主醋意大發把陸臨遠貶去關外,女主覺得是自己害了陸臨遠,日日以淚洗面,對男主更加冷漠。
男主自尊心受創,對女主放狠話說自己並不是非女主不可,轉頭去找了皇后瀉火,誰料一發入魂,女主在得知皇后有了身孕後,又難過的大哭一場,終於認清自己其實早對男主有了感情。
女主決心斬斷這份孽緣,找她爹姜尚書訴苦,在姜尚書的幫助下假死逃離了皇宮,前往關外找男二,打算餘生都跟男二在一起,男主自然是暴怒,立馬前往關外搶回女主……
按這劇情發展,姜言意覺得距離男主前來關外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對,是因為突生什麼變故男主提前來關外了?還是打著「封」字旗的另有其人?
之前叫她們出來的小頭目瞧見那支軍隊,顯然也有些慌亂,他點清人數後立馬吆喝道:「跟上跟上!」
小頭目在前邊帶路,他手底下的兵在後面負責押送,這架勢別說逃跑,扭個頭往哪兒看一眼,走在後面的兵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隊伍裏的女人們見有軍隊駐紮進大營,面上都惶惶不安,連在這裏待最久的春香臉色都有些發白。
有人小聲問她,「春香姊,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春香冷笑一聲,「新來了這麼多兵,再把咱們帶過去,妳覺得還能是做什麼?」
聽見這話的女人都白了臉色,西州大營的軍妓不足一百,把她們賞下去犒賞三軍,狼多肉少,她們哪還能活到明天?
小頭目帶著她們往軍營裏邊走,彷彿真像春香說的那樣,要把她們送去給那些新來的將士玩樂,不少女人已經低聲啜泣起來。
在營裏待的時間久些的一臉麻木,有機靈些的姑娘說內急想尿遁,直接被小頭目回一句「忍著」,看樣子他對她們這些逃跑的伎倆瞭若指掌。
姜言意心口怦怦直跳。


西州大營外,深秋的日光並不刺眼,一人一馬立在大軍前方,通體烏黑的戰馬比尋常戰馬高了半頭,在原地不耐煩地跺著馬蹄,打著響鼻,戰馬前方是井然有序湧入西州大營的黑甲軍。
馬背上的人身姿頎長,著黑玄鐵打造的重光甲,肩上兇惡齜牙的虎頭戾氣逼人,能嚇得小兒夜夜啼哭,他抬起綁著玄鐵護腕的手摸了摸座下戰馬,方才還躁動的馬瞬間安靜了下來。
秋風乍起時,他頭上隨意束起的髮絲散落下來幾縷,讓那張曾令京中閨秀們魂牽夢縈的容顏多了幾分不羈。
一名侍衛從遠處駕馬而來,快到跟前時忙翻身下馬,半跪於地道:「主子,京城傳來消息,陸學士嫡子被貶西州。」
封朔輕嗤一聲,微微偏過頭,日光灑在他俊逸的側臉上,眸中卻是一片碎雪殘冰,「三天前才送姜家嫡女過來當營妓,現在又把陸家嫡子貶過來,小皇帝想做什麼?」
親衛們不敢回話,心中卻清楚,自家主子剛接手西州大營,姜尚書嫡女就慘死軍中,這一定會成為日後文臣們口誅筆伐他們主子的一大理由。
一行大雁從天際飛過,叫聲拖得很長,封朔拿起掛在馬背上的大弓,搭起一支黑翎箭拉滿了弦,狹長的鳳目半瞇。
「咻!」利箭脫弦,天上掉下一隻大雁,其餘的則驚慌失措亂叫著飛走。
他把手中的弓扔給一旁的親衛,散漫吐出兩字,「聒噪。」
親衛道:「軍醫昨日才去看過,說姜家女兒怕是熬不過來了。」
這女人死在自己軍營裏委實是個麻煩,封朔眉頭擰了擰,「姜家那邊有什麼動靜?」
「京中傳出消息,說是姜家嫡女暴斃而亡,已經下葬,姜夫人痛失愛女得了瘋病,姜家小公子在送胞姊下葬時摔斷了腿。」
封朔眼中劃過一抹譏諷,看樣子姜尚書是沒打算認這個女兒了,不過姜夫人母子瘋的瘋、殘的殘,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他輕嗤一聲,難得發了回善心,「姜家嫡女下葬時,給她準備一副棺木。」
親人在世不肯認,死後連副棺木也沒有,只能當個孤魂野鬼,身為一個世家女,委實可憐。

此時被人賞了一口棺材的姜言意還跟在人群裏當鵪鶉。
小頭目帶著她們七拐八拐走進了一處冒著濃煙的營房,營房外的空地上堆著數不清的瓜果蔬菜,一些沒有披甲的將士正在手腳麻利的洗菜。
小頭目進了營房大門,直接吆喝一聲,「老李,我給你找了些幫廚過來!」
幫……幫廚?
姜言意和一道前來的所有姑娘都愣住了,跟著就是狂喜,比起賞賜給那些軍漢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們自然更樂意在火頭營幫忙。
只有春香臉色有些尷尬,誰讓她之前一口咬定說是要把她們賞給將士,結果是來火頭營做事。
小頭目吆喝完那一嗓子,就見一個繫著粗布半身圍裙的老兵從營房裏邊出來,手上還拿著個大湯勺。
「老哥,你總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大將軍這十萬兵馬說到就到,我這邊把明天的食材都拿出來了才夠今晚的飯,但人手實在是不夠。」
大將軍?姜言意微微一挑眉,把心放回了肚子裏,來的不是皇帝就好,不過對於這位邊關大將軍原著中並沒有提及,想來是個路人甲。
「好說好說,這些人你先用著,要是人手還不夠,我再從軍營裏調些過來。」小頭目跟李廚子寒暄完就帶著人走了。
李廚子還得回灶上去忙,沒空挨個給姜言意她們分配活兒,便叫了自己的徒弟過來,「劉成,把活兒都分下去,二十萬大軍等著要吃飯呢,到時候菜出不了鍋,咱們腦袋都得搬家!」
「好勒!」劉成趕緊應聲,他生得高高壯壯,瞧著比其他營裏的士兵還結實幾分,就是眼神飄忽,顯然是個主意多的。
他挨個看過去,給女人們都分配了活計,姜言意注意到但凡有些姿色的,說些討巧的話,都被他分配了輕鬆的活兒。
春香顯然跟劉成相識,兩人眉來眼去一番,春香就被叫去營房裏面燒火,這算是最輕鬆的活計,只要坐在灶臺後面的矮凳上,看著火快熄了添些柴禾就行。
其餘樣貌一般的則被分去洗菜切菜,看起來不是什麼累活,可這要準備的是二十萬人吃的菜,那就得忙到手酸脖子酸。
姜言意站在人群最後面,劉成分配到她們這批人時,目光在姜言意身上打了好幾個轉,她身段好,一眼望去格外出眾,奈何姜言意一直低著頭。
春香一眼就看出劉成對姜言意有意思,咳嗽了兩聲,又衝著劉成使眼色。
劉成看了春香一眼,對剩下的姜言意一行人道:「妳們去削芋頭皮。」
芋頭從土裏挖起來,裹著不少泥,算是最髒最累的活。
春香滿意了,臨走前還特意橫了姜言意一眼,眼神輕蔑。
姜言意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氣得春香臉紅脖子粗,她壓根不懂春香到底在神氣啥,大家不都是階下囚嗎?
姜言意並不挑活兒,這裏沒有削皮器,削芋頭皮只能用刀笨拙地削,這對她來說反而是好事,她能藉此讓自己現在的身體熟悉運刀。
刀功是一個廚子的基本功,上輩子她可是從拿得動菜刀開始就切菜練刀功了,如今這具身體養尊處優慣了,一雙手白白嫩嫩半個繭子都沒有,姜言意拿刀的時候還不太習慣,削了十幾個芋頭才慢慢找回了手感,削皮速度也越來越快。
其他幾個被分配削芋頭皮的女人,覺得自己攤上這苦差都是姜言意害的,見姜言意削得快,把大部分芋頭都堆到她跟前,還做出一副自己什麼都沒幹的樣子閒聊起來。
「春香姊姊可真是好人緣。」
「人家春香姊長得好看,妳要是長得好看,也能進去在火塘子旁坐著。」
一說到容貌,她們不免朝姜言意多看了幾眼,姜言意這身皮相沒得說,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含情脈脈的秋水眸,朱唇皓齒,哪怕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也格外惹人憐惜。
一個女人見姜言意那盆芋頭快削滿了,她們這邊才裝了個底,怕一會兒有人過來取貨挨罵,伸手想把姜言意那盆芋頭拿過來,嘴上還惡狠狠道:「快點削,這些都是妳的!要不是妳跟春香姊作對,咱們也不至於被連累!」
她手才伸到一半,姜言意突然把手裏的刀往下一擲,刀砍在一個芋頭上,距離那女人的手只差分毫,女人被嚇出一身冷汗。
姜言意抬起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她淡淡道:「妳拿一個試試。」
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卻讓女人伸出去的那隻手不自覺地發抖,她相信只要她敢拿,姜言意絕對敢剁了她的手。
女人訕訕縮回手,拿起刀繼續削芋頭皮。
她是幾個女人中最會來事的一個,眼下她都偃旗息鼓了,另外幾個女人也不敢再找姜言意的麻煩。
耳朵終於落得個清淨,姜言意繼續專心削芋頭。
她運刀快,手法也越發嫻熟,等劉成帶著幾個火頭軍來拿削好的芋頭時,姜言意已經削好兩大盆,對面三個女人才削了半盆不到。
劉成第一反應是那三個女人偷懶了,陰著臉道:「要是耽擱大軍開飯,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對面三個女人瑟縮了一下身子,埋頭努力削芋頭皮。
劉成這才看向姜言意,眼底劃過一抹驚豔,他在軍營裏有些年了,可從沒見過這般標緻的美人,他換了一副和善臉孔問:「妳叫什麼名字?」
「姜花。」姜言意隨口編了個假名。
男主把原身發配過來時,並沒有走大理寺的管道登記名冊,畢竟一個世家女發配到邊關充妓,必然會在朝堂上引起譁然,他心尖尖上的女主同為姜家女,也會被影響到名聲。
知道她真正身分的只有原先管理營妓們的小頭目,但小頭目在三天前被新上任的大將軍砍了,自己的身分在這裏便成了一個祕密,換句話說她現在只是西州大營裏的一個黑戶。
劉成視線貪婪地在姜言意身上打了好幾個轉兒,「廚房缺個燒火的,妳跟我進去。」
此言一出,另外三個削芋頭的女人看著姜言意,眼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劉成料定了姜言意不會拒絕,他讓姜言意來削芋頭皮,倒不全是春香的原因,而是看她不太懂這裏的規矩。
美人誰不愛,但聽話的美人才是最惹人憐愛的,讓她知道削芋頭皮的辛苦,再換她進去燒火,才會對他感恩戴德、百依百順。
劉成心裏打的算盤姜言意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惡寒,不過嘴上還是客套了一句,「謝軍爺。」
劉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開了口,她若不去就是在打劉成的臉,自己現在無權無勢,得罪這樣一個地頭蛇可比被春香記恨要麻煩得多,反正廚房那麼多人,劉成也不可能對她做什麼。
她如今的身分只是一個營妓,今天被叫來當幫廚,明天還不知被叫去做什麼。自己有一身廚藝,若是能進火頭營做事,怎麼也比現在的處境強。
她洗乾淨手上的泥,跟著劉成進了營房,身後那三個削芋頭的女人在低聲罵「狐媚子」什麼的她也懶得搭理。
營房裏擺了二十幾口大鍋,每口鍋裏都冒著白騰騰的熱氣,火頭軍們忙得熱火朝天,幾個跟劉成相熟的火頭軍見他帶了姜言意進來,都對著劉成會心一笑,覺得這小子豔福不淺。
坐在灶臺後面的春香險些氣歪了嘴,她一個勁兒給劉成使眼色,劉成只當看不見,春香恨得牙癢癢。
燒火空缺的是春香旁邊的一個火塘,姜言意走過去坐下後,春香就挖苦道:「之前不是還三貞九烈要撞牆嗎?今兒怎麼不把妳那貞節牌坊端著了?」
姜言意冷冷瞥她一眼,「妳是不是忘了我說過什麼?」
觸及那冰冷的眼神,春香脖子上似乎又升起被瓷片抵著的涼意,沒敢再吱聲,等姜言意收回目光後,春香又有幾分懊惱,自己怎麼老是被這個新來的小妮子給唬住,她再能耐,營房裏這麼多人又能做什麼?
為了避免失火,火塘外邊放的柴禾都不多,姜言意那邊火塘的柴禾已經燒完了,只有火塘裏面還有一根乾柴燃著,她便看了眼春香那邊堆得高高的柴禾。
春香趕緊護住,「營房外邊有,自己拿去。」
拿個柴禾也費不了什麼事,姜言意沒跟她多費口舌,起身出去。
春香一心想給姜言意難堪找回場子,見她走遠了,趕緊把那邊火塘裏的柴禾移過來放到自己這邊的火塘裏。
等會兒灶上的廚子過來看到火滅了,還不得把人罵個狗血淋頭,姜言意別想待在這裏燒火了!
春香計畫得美滋滋。
第二章 豆腐腦做得棒
姜言意抱著柴禾進來的時候,正碰上李廚子在發脾氣,他罵的不是別人,正是劉成。
「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教了你多少遍了,你瞧瞧你點出來的這叫什麼豆腐?一鍋豆子全叫你給浪費了!」
劉成在外面威風得跟什麼似的,在李廚子跟前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趕緊去問問外邊那些女人,看她們有沒有人會做豆腐的!我這邊鍋裏還吊著湯,那是給大將軍送去的,要時時盯著,馬虎不得。」李廚子忙得焦頭爛額。
姜言意看了一眼做豆腐的大鍋,鍋裏的豆腐黑漆漆的,顯然是鹵水放多了。
她抱著柴禾回到火塘旁,就見自己負責看著的火塘已經熄了,一旁的春香還給了她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姜言意心知那根柴禾不可能這麼快燃盡,這絕對是春香的手筆,不過她一句話也沒跟春香多說,直接起身去找李廚子,「軍爺,我會做豆腐!」
李廚子乍一聽有人會做豆腐,心中還有些高興,一看姜言意這模樣,臉就沉了下來,「妳這是下過廚房的樣兒?」
旁的不說,單是姜言意那一雙手,白白嫩嫩跟蔥根似的,一看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姜言意語氣篤定,「鍋裏的豆腐是鹵水多用了半成才發黑的。」
李廚子在灶上掌勺幾十年,劉成的豆腐為什麼沒做好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但這小女娃能有這樣的眼力,說不定真會做豆腐。
這是給十萬大軍接風用的晚宴,火頭營人手不夠,時間也趕,李廚子也就死馬當活馬醫,「行,豆腐我就交給妳來做,要是沒做出來,我唯妳是問!」
姜言意得了這話,趕緊挽起袖子上灶臺。
春香在火塘後面看得傻眼,姜言意就這麼去灶臺上忙活了,她這邊的陷害怎麼辦?
李廚子交代完,扭頭去瞧自己鍋裏吊的湯,這一瞧可不得了,水都沒滾了!
他氣得鬍子發抖,指著春香就是一通亂罵,「怎麼燒火的?長著一對招子是瞎的嗎,火滅了都看不到?」
春香百口莫辯,「我……這火不是我負責的……」
李廚子壓根沒空聽她掰扯,知道春香能在這裏燒火肯定跟劉成有關係,對自己這個徒弟更加不滿,扭頭就訓斥他,「瞧你幹的好事!趕緊把人給我轟出去!」
劉成被罵了個沒臉,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只低著頭應是。
春香被李廚子一通罵,營房裏大多都是她的老熟人,營房外邊也有人聽見了聲音在探頭探腦地往裏瞧,她只覺臉上火辣辣的,比被人打了一巴掌還疼,灰頭土臉地跑出了營房。
姜言意可沒功夫管春香,鍋裏的生漿已經燒開了,她正忙著把生漿舀起來用乾淨的紗布濾去豆渣。
濾渣後的豆漿繼續回鍋,用猛火燒滾,因為豆子含有豆油,豆油浮在最上層,姜言意瞧著豆油凝結在一塊,還起了一張油豆皮。
這次燒開的豆漿可以直接喝,要不是顧忌著營房裏有這麼多人在,姜言意都想嘗一碗這古代純天然豆子榨出來的豆漿是個什麼滋味兒。
她瞧了一眼鍋裏豆漿的量,取了鹵水灑在一個大木桶裏。
點豆腐,鹵水的用量是關鍵,鹵水少了豆腐不成型,鹵水多了做出的豆腐發黑,還有一股怪味,如何達到一個恰到好處的量就得看經驗了。
穿越前姜言意祖上是靠開火鍋店發家的,只不過到了姜言意爺爺那一代,因為種種原因火鍋店沒落了,再也沒開起來,到了姜言意老爸這一輩,她老爸覺得山城大街小巷全是火鍋店,自家再開一間賺不了什麼錢,就改學川菜。
姜言意的爺爺說她爸沒做火鍋的慧根,老人家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家族傳承下來的老火鍋能重見天日,從姜言意懂事開始就教她炒料、製作老火鍋的底料。
老爺子還有一門絕學,那就是做豆腐,紅湯鍋底裏煮豆腐,豆腐煮入味了再下口,那滋味美的!
煮火鍋的豆腐跟市場上買的豆腐不一樣,市場上的豆腐孔眼細小,煮火鍋的豆腐則要氣孔多才方便入味,但又不能嫩得一碰就散了,為了做出合格的火鍋豆腐,姜言意是下了苦功夫的,眼下做起普通豆腐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她把豆漿倒進灑了鹵水的大木桶中,木桶中的豆漿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了白嫩嫩的豆腐,滿滿當當的一桶彷彿是凝固的牛乳,實在是看得人食指大動。
李廚子因為之前徒弟的失誤毀了一鍋豆腐,姜言意再做時他就一直留意著這邊,瞧見姜言意點出的豆腐又多又白嫩,比起他這個在灶上忙活了大半輩子的老手也不差,心中委實驚訝。
這女娃看著嬌氣,幹起活來倒是一把好手。
「女娃子家裏以前是做豆腐的?」
姜言意忙著把嫩豆腐裝進模具裏定型,半真半假編了個謊話,「我爹是個廚子,我耳濡目染學了些。」
李廚子聽了,面上不知為何多了幾分悵然,只說:「有門手藝傍身好,到了哪兒都餓不著,可會炒菜?」
姜言意想到這是一個機會,連忙道:「會,能同時管百十來人吃上熱飯熱菜。」
這是實話,上輩子姜言意老爸學川菜出師後在飯店裏當過主廚,後來搞創業也下鄉辦過流水席,姜言意有空也會跟去幫忙,她旁的不行,在做菜這一塊倒是頗有天賦,甭管什麼菜一學就會,她爸忙不過來的時候經常都是她趕去頂上。
李廚子眼中多了些許失望,顯然是覺得姜言意在撒謊,她若說自己能做些家常菜他還信,同時管百十來人吃上熱騰騰的炒菜,怕是這營房裏掌勺的廚子都沒幾個敢誇下海口。
廚子這一行入門的門檻看似低,實則很磨煉人,做菜不僅要悟性,還得勤快,光是刀功都得練個一年半載,運起刀來才像樣。
姜言意那雙手細皮嫩肉的,別說拿刀,怕是陽春水也沒沾過幾回。
他這輩子做人做菜都講究一個踏踏實實,自己的徒弟就是心思太浮躁,他才不敢把一身絕學交給他,想再磨煉他兩年,小丫頭片子是根好苗子,但需要敲打敲打。
李廚子沉著臉道:「我要做扣三絲,妳把那邊的雞脯肉、火腿肉和筍子切絲給我看看。」
另外幾個掌勺的廚子暗自搖頭,他們都知道李廚子是想讓姜言意吃些教訓,可一上來就切扣三絲的材料也太嚴厲了些,要知道雞脯肉軟滑,火腿肉又硬得過分,要切成細絲十分考驗刀功。
劉成在另一邊備菜,壓根沒敢抬頭看李廚子,心中一邊怨姜言意和春香一個比一個能來事,一邊又覺得李廚子這是在殺雞儆猴給自己看。
姜言意能察覺到李廚子對自己態度上的變化,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應聲過去切絲,這在其他人眼中顯然是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有人公然哼笑了一聲。
鍋爐裏熬的湯正滾著,姜言意在一片咕嚕咕嚕的燒水聲裏,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刀有些沉,遠不如姜言意以前用的刀輕巧,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很快就展開,她把浸在水裏的雞脯肉撈起來鋪在砧板上,手法極快地片成了薄片,再用批刀法在薄片上走一遍,就成了細絲。
幾十雙眼睛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整個廚房除了鍋裏水開的聲音再無別的聲響。
姜言意用同樣的刀法很快切好了火腿絲和筍絲,放下刀時,她微微擰眉,用這具身體拿刀切菜到底還是有些手生,不然能更細些。
李廚子有些驚訝,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人看走眼,姜言意這一手刀功,沒練上個五六年絕對拿不出來,但他依舊板著一張臉,似乎覺得能切個菜算不得什麼,「以後妳來廚房這邊給我打下手。」
能進火頭營,至少以後可以靠本事吃飯,姜言意趕緊道:「多謝軍爺!」
她本以為至少得做出幾道拿手菜才能得到李廚子這句話,眼下倒是比她預想中的容易許多。
李廚子沒理會她的熱絡,轉身忙活自己的,「進火頭營做事要手腳勤快,莫想著偷奸耍滑,妳把剩下的嫩豆腐做成豆腐腦。」
不知是想到什麼,他又囑咐一句,「味要重些,那是給大將軍的,出不得差池。」
姜言意不太明白李廚子的話,但是廚房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帶了些同情。
姜言意心中有些疑惑,只是做個豆腐腦,怎麼在這些人眼中好像是她要上刑場了一樣?
她回到鍋爐前,就見幫她燒火的圓臉女子欲言又止。
姜言意認出這圓臉女子是中午見她被春香欺負,準備過來拉架的那個,想來是個好說話的,於是她試探著問:「是不是大將軍脾氣不好?」
圓臉女子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四周才小聲道:「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先帝在時封他為遼南王,麾下十萬鐵騎,如今不知怎的突然過來接手西州大營了。聽聞那位幼時在宮中吃了一碗御膳房做的豆腐腦,說是沒味道,御膳房的廚子重做了好幾碗,調料也放了好幾倍,那位還是說沒味道,以至於御膳房的廚子被砍了頭,偏偏從那以後,那位不管到哪兒餐餐都要有豆腐腦……」
聽完圓臉女子的話,姜言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西州大營新上任的大將軍竟是遼南王!
原書中遼南王雖沒有正式出場過,但在男主和朝臣們口中都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
男主的皇位不是從他老爹那兒接過來的,而是從他爺爺手中接過的,男主老爹當了一輩子的太子,年紀輕輕就嗝屁了,反倒是男主的爺爺老當益壯,晚年還跟寵妃生出了個小兒子,對小兒子寵得沒邊,那小兒子自然就是遼南王。
男主還是皇長孫時朝臣們就分為兩派,一派擁護男主,一派擁護遼南王。
很多人都覺得以先帝對小兒子的寵愛程度,十有八九會把皇位傳給小兒子,誰料先帝駕崩後卻傳出兩道聖旨,一道是傳位給男主,一道則讓小兒子裂土封王。
原書中,男主從頭到尾都在忌憚自己這個叔叔,遼南王也的確是出了名的兇殘暴戾。
姜言意想起劉成做毀的那一鍋豆腐,頓時心中明瞭,劉成八成是故意的,他也擔心掉腦袋,自己現在算不算是上趕著當了替死鬼?
圓臉女子看出姜言意的後怕,寬慰道:「妳上心些就行了,這些年沒聽說過大將軍因為豆腐腦不合口味砍人腦袋。」
在軍營裏得稱呼其軍職,所以軍營上下都管遼南王叫大將軍。
姜言意勉強笑著衝她點了下頭。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喲,廚子做菜做得不好就得掉腦袋,她可以請求把砍腦袋換成給差評嗎?
姜言意長歎一口氣,收起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知道做好豆腐腦才能保住自己小命。
她找了小蔥、香菜切細,把獨蒜拍碎剁末,食鹽撒一點,醬油和陳醋都澆上,但沒找著辣椒,問了圓臉女子才知道,這個朝代根本沒有辣椒這種東西,調節辛辣味用的是茱萸。
姜言意腦中靈光一閃,那位大將軍說沒味道,是不是覺得不夠辣?畢竟茱萸的辣味遠比不上辣椒。
在姜言意原來生活的世界裏,辣椒明朝才傳入,不過一開始不是用來吃,而是被當做盆栽觀賞,吃辣要從清朝才開始盛行,川菜也是那時候起源的。
姜言意覺得等自己安身立命了,有必要四處走走看看,指不定這裏已經有辣椒了,只不過還沒有被擺上餐桌而已。
有了辣椒,她一定得讓這裏的古代人見識一下火鍋是什麼人間美味,到時候還可以開個火鍋店!
想著以後的日子,姜言意幹活又有勁兒了,她按照做油潑辣子的法子,起鍋燒了熱油往碗裏混了香辛料粉的茱萸上一澆,做了一碗油潑茱萸醬。
茱萸的香味和辣味都遠比不上辣椒,但被熱油一澆激出的辛香味還是引得附近切菜的幾個火頭軍都湊了過來。
「好香!這是什麼醬?」
「配這醬,我粗米窩窩頭都能啃十個!」
姜言意聞言心中稍安,把油潑茱萸醬淋到了豆腐腦上,只盼著那位大將軍能滿意才好。


主將帳中,封朔看著手中的摺子,一雙狹長的鳳眸微瞇。
暮色四合,帳中已經點了燭火,他卸下沉重的盔甲,換了一身墨色長袍,身上的煞氣淡了些,看著倒像個自幼飽讀詩書的世家貴公子。
清俊的面容一半映在燭光下,一半隱在陰暗中,面上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唯有淺淺勾起的嘴角帶著幾分嘲弄。
「這幾年西州並無戰事,朝廷撥下的幾百萬兩軍銀怕是全進了樊威的口袋。」
樊威是上一任西州大營的大將軍,家中還有個在宮裏當貴妃的女兒,如今被調去了達州當總兵。
軍師池青抱著一盆盆栽剛進帳,聞言便道:「我還以為你不心疼呢!用達州那富庶之地換西州這麼個窮鄉僻壤,所謂的西州大營也就只剩個空殼子,虧大了!」
封朔抬眸睨他一眼。
池青聳聳肩,識相閉嘴,過了一會兒又嘟囔,「只盼著龍椅上那位能信守承諾,你交出達州,他就准許太皇太妃娘娘出宮安享晚年。」
封朔眼底閃過一抹寒意,「他不敢食言。」
說起京城那邊的事,池青想起自己過來時遇到的兩個抬棺木出營去埋的士兵,不禁皺起眉頭,「姜家嫡女死在西州大營絕對是個陰謀,姜家現在說自家女兒是暴斃而亡,日後指不定又改口說是迫於你的權勢才沒敢為愛女伸冤。」
「姜家女兒死了?」
「死了。」
池青被問得一愣,「你怎還問起我來了,不是你派人去收屍的嗎?」
他是看到有人抬棺木出營,多問了一句,才知道是封朔讓人用棺材把死去的營妓斂屍葬了,辦事的小兵不知死去營妓的身分,但他還能不知道嗎?
三天前姜家嫡女撞牆尋死,磕得頭破血流,池青當時就覺得人肯定活不了。
封朔沒有過多解釋什麼,只道:「派人查姜家是怎麼跟小皇帝結怨的。」
他垂眸時瞥見池青手中抱著一盆花,說是花,倒也不像花,因為盆裏的植株結滿了果子,青的紅的都有,形狀跟禿筆頭似的。
封朔揚了揚眉,問:「這是什麼?」
池青獻寶似的把盆栽往封朔跟前一放,「西州換了天,城裏的商戶們自然得重新找關係,不僅送來了金銀玉石,還把關外特產也捎了一份,我瞧著他們送的這盆栽怪有意思的,就給你拿過來了,據說是從西域帶回來的,叫番椒。」
封朔顯然對這盆栽沒甚興趣,涼涼看向池青,「我讓你把樊威留下的眼線處理乾淨,你一下午就幹了這個?」
池青後背狂冒冷汗,眼神飄忽,「那個……我這就去,這就去……」言罷逃一般出了大帳。
親衛從火頭營拿了晚膳過來,進帳時險些被池青撞到,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準備擺膳時見桌上放了個盆栽,結滿青紅的果子還怪好看的。
親衛把盆栽移到一旁的高几上,擺好膳食後,才對還在看公文的封朔道:「主子,先用飯吧。」
封朔只淡淡嗯了一聲,視線壓根沒從摺子上移開。
親衛知曉自家主子一向不重口腹之慾,從來不見他挑剔什麼,也不見他喜食什麼菜。
等了好一陣,封朔才批完公文過來用膳,菜已經涼了大半,親衛忙道:「屬下拿去火頭營熱一熱。」
「不必。」封朔瞥了一眼火頭營送來的菜式。
他幼年時在宮中食了一碗有毒的豆腐腦,撿回一條命後卻味覺全失,知曉此事的宮人都被處決了,而今只有太皇太妃知曉這個祕密。
這十多年來,他吃任何美味珍饈都只能嘗個口感,軍中伙夫做的吃食再精細,也比不過府中大廚。
他視線觸及那碗豆腐腦,倒是多停留了幾秒。
白瓷小碗中的豆腐腦嫩生生、顫巍巍,彷彿是一團微微凝固的牛乳,上面鋪著一層誘人的紅油茱萸,點綴碧綠的蔥花和香菜,還灑了油酥黃豆和花生碎,看著便十分可口。
親衛忙遞上銀勺。
封朔挖了一勺淺嘗,因為碗裏有湯煨著,豆腐腦還是溫熱的,嫩滑軟膩,入口即化,帶著一絲淡淡的鹹辣味,倒是不錯。
等等,鹹辣味?
封朔握勺的手猛然頓住,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再挖了一勺放進嘴裏,彌漫在舌尖的味蕾雖然很淡,但的確是辛香鹹辣。
封朔眉峰擰了擰,倒是把一旁的親衛嚇得不輕,以為是飯菜不合他胃口,卻又見他拿起烏木鑲銀箸嘗了其他菜品,紅燒魚、八珍鴨、滷豬蹄……各有各的滋味。
酸甜鹹辣在味蕾上綻開,這樣的感覺十分陌生,封朔握著烏木鑲銀箸,面上神色莫辨,「這菜……」
親衛忙道:「屬下這就吩咐火頭營重做一份送來。」
封朔搖頭,又用銀勺挖了一塊豆腐腦,「這菜……味道尚可,豆腐腦做得不錯,賞。」
他的味覺,似乎恢復了些。
他努力表現得平靜,不想叫人看出端倪,但親衛已十分驚訝,他跟在封朔身邊有些年頭了,從沒見過封朔賞過哪個廚子,這還是頭一次,他當即上了心。
封朔多吃了什麼他都暗暗記下,最後發現那碗豆腐腦被吃得乾乾淨淨,親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子用餐頓頓都會有一碗豆腐腦,但以往都是嘗一口就不會再動了,今日這樣的情況從未有過。
親衛想著,有必要好好犒賞火頭營的廚子,特別是做豆腐腦的那個。


入夜,營房外的篝火點了起來。
各大營都已派人前來領完了飯菜,火頭營的人也終於閒下來,三三兩兩在營房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姜言意今天只喝了半碗粗米粥,忙到現在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分給她們的晚膳是青菜粗米羹配水煮芋頭,比起中午清得見底的粥,這米羹的確是黏稠了不少。
軍營裏,只有將軍們三餐才是精米配幾個小菜,普通將士早上只有兩個蕎麵窩窩頭配一碗粗米粥,中午才能吃上一頓粗米蒸飯,晚上則是青菜粗米羹。
廚房裏煮多少飯用多少米和菜都是過了秤,要記帳的,火頭營的人也不敢亂來。
姜言意端著粥碗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粗米實在是難以下嚥,她不禁想起中午的時候,營房裏幾個女人給送飯的兩個火頭軍好處,她們使些銀錢難不成就是為了這樣一碗粗米菜羹?
姜言意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幾個女人,春香也坐在那邊,她們關係似乎不錯,不過幾人手上都沒有捧粥碗。
她們見姜言意看著那邊,交頭接耳不知嘀咕了些什麼,不一會兒春香也往姜言意這邊看過來。
她跟劉成不知何時又和好了,刻意拔高了打情罵俏的聲音,生怕姜言意聽不見一般,還遞給姜言意一個挑釁的眼神。
姜言意這次白眼都懶得翻了,面無表情喝著自己的粗米菜羹。
身前突然罩下一片陰影,一個滿臉麻子的軍漢在她跟前坐下,咧嘴笑開露出一口黃牙,色迷迷地打量姜言意,「聽說妳是新來的營妓?鬧著要尋死,還是個雛兒吧?」
姜言意噁心得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直接端起粥碗起身離開。
麻子臉卻擋住了她的路,痞笑道:「小姑娘躲什麼?哥哥我又不吃人。」
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姜言意冷聲道:「大將軍有令,狎妓取樂者,軍法處置!」
麻子臉笑了起來,「我就跟小姑娘妳談談心,哪算是狎妓取樂?」
眾人也是一陣哄笑。
姜言意心知這人是料定了她作為一個營妓,不可能告狀告到大將軍跟前去,反正她一個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那就把事情鬧大了看看!
她抬手把菜羹往麻子臉腦袋上一扣,「談你老母!」
麻子臉被燙得慘叫一聲,抹掉臉上的菜羹後,做勢要打姜言意,「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幹什麼!」一聲沉喝止住了麻子臉的動作。
來的是灶上一位小管事,跟李廚子差不多的年紀,嘴邊兩撇八字鬍,一派精明相。
麻子臉立馬惡人先告狀,「趙頭兒,這女人拿熱羹潑我,你瞧把我給燙的!」
「行了,王麻子,收起你那點花花腸子。」趙頭兒瞥了他一眼,轉而看向姜言意,眼皮一耷,「大將軍那邊來人了,妳跟我走一趟。」
姜言意心中一個咯噔,莫不是豆腐腦不合大將軍的胃口?
回營房的這一路都有人在看她,面上的神情或是同情或是憐憫,抑或是幸災樂禍,弄得她越發忐忑。
進了營房,就見一個身著全甲的旗牌官站在中央,他生得虎背熊腰,臉上一道長疤顯得兇神惡煞,腰間佩著一把大刀,硬是讓屋子裏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李廚子和另外幾個灶上的廚子則十分拘謹地站在一旁。
姜言意一見這場面,心中更加不安,她勉強維持鎮定打了個招呼,「軍爺您叫我?」
旗牌官覷她一眼,嗓音跟洪鐘似的,「豆腐腦是妳做的?」
姜言意心口跳得厲害,手心也滲出了汗,看來真是豆腐腦做得不合大將軍胃口要被砍頭了,她怕是要成為史上死得最快的穿書人士。
她舔了舔乾澀的嘴皮,緩緩開口,「是……是我做的。」
旗牌官一雙蒲扇似的大手摸向腰間——那裏掛著一柄大刀。
要直接在火頭營砍頭嗎?真不講究!
姜言意腳軟得快站不住,腦子裏卻還天馬行空想著有的沒的。
「你們的菜做得好,大將軍有賞!」旗牌官從腰封裏摸出幾貫錢來,李廚子分得兩貫,其他幾個主廚都各得一貫。
他把最後一貫遞給姜言意,「大將軍說妳的豆腐腦做得不錯。」
圍觀的人原以為姜言意會受罰,沒想到是得了賞,都露出豔羨的神情來。如今不打仗了,他們這些雜軍一個月的餉錢也才六百錢,一貫就是一千錢。
姜言意捧著那貫銅錢,一臉懵,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神來。
她這是被賞賜了?怎麼搞得像要砍頭一樣?
李廚子以為她是高興傻了,告誡道:「勿驕勿躁,好生做好每一道菜才是硬本事。」
姜言意點點頭,又向李廚子道了謝。
大將軍並不知做豆腐腦的是自己,李廚子若是貪了這份功勞她也沒轍,但李廚子並沒有,賞錢倒是其次,關鍵是這讓她有了出頭的機會,姜言意是真心感激李廚子。
劉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些許不甘,若不是他讓出這個機會,豈輪得到姜言意去做豆腐?
春香面上也不好看,自己今日在廚房丟了人,這新來的倒是接二連三出風頭,回去以後她還怎麼在一幫女人中立足?
姜言意把得的賞錢收進袖子裏,感受著袖口沉甸甸的重量,心裏莫名的踏實。
第三章 做粉揉麵都在行
因為這波賞賜,火頭軍們對她都客氣起來,營房的女人們甚至也會主動跟她搭話。
姜言意心情挺微妙的,她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句話:當你強大起來的時候,身邊全是好人,所有人都對你和顏悅色。
自己如今在這異世,倒是結結實實感受了一波何為世故。
她先前的粥倒掉了,正準備重新舀粥喝,營房裏突然又忙了起來,李廚子瞧了一圈沒看見劉成,見姜言意站在粥桶旁,便叫她,「那個誰,過來給我打個下手。」
姜言意以為是軍中要加餐,沒敢耽擱,趕緊去灶上了。
李廚子給她一張單子,「妳去找趙頭兒,把做這些菜需要的食材過了秤拿過來,給他說一聲,錢我後面墊上。」
取食材過秤記帳姜言意知道,但墊錢什麼的她就有些迷糊了,秉著多做多看少說少問的原則,她取了單子直接去找趙頭兒。
趙頭兒看完單子後,爽快地把食材拿給她,過秤時隨口嘮叨了兩句,「如今西州大營變了天,老李這私灶不知還開不開得下去……」
姜言意一驚,原來李廚子現在做的菜是偷偷賣給軍中將士的,難怪李廚子取食材要給錢。
她從趙頭兒口中隱晦得知,前任大將軍在任時,因為軍中伙食不好,士兵餓得半夜跑出軍營到附近鎮子上偷東西吃,惹得周邊百姓怨聲載道。
李廚子開這個私灶後,吃不飽或是嫌飯菜難吃的將士就會到私灶來買吃食,前任大將軍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李廚子每年都會把開私灶賺的錢拿出一大筆去孝敬前任大將軍。
如今四海昇平,國庫豐盈,朝廷也沒有短西州大營的錢糧,西州大營的兵天天吃粗米,顯然是上面的人貪了,至於貪的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姜言意拿了菜回灶上,按李廚子的要求把菜都處理好,她手腳麻利,人又勤快,不管李廚子炒菜時要什麼她都能及時遞上來,甚至有些調料或工序李廚子忘了說,她也能備好。
李廚子想起劉成給他打下手時經常手忙腳亂,這番對比讓他不由得歎氣。
今日的私單做完,飯菜都裝進了食盒裏,沒過多久就有幾名將士過來提食盒,結了帳之後又給了李廚子一張新的單子,那便是明日要做的私單。
其中有個食盒是中午給火頭軍塞好處的女人過來提走的,姜言意這才明白她們跟春香之前為何沒吃粗米粥。
其他人都下工回營了,但時辰還早,李廚子和另外幾個廚子今日得了賞錢,心中高興,便在營房外擺了桌子,溫上一壺小酒,簡單做了兩個下酒菜,吃酒嘮嗑嘮嗑。
姜言意到現在肚子還餓著,她雖有錢了,但見李廚子和趙頭兒幾人吃著小酒聊得正酣,也識趣的沒去打攪說自己想買吃食。
李廚子他們做的私單都是提前一天預訂的,自己雖能下廚,可取用食材還得讓趙頭兒過秤,進火頭營第一天就想著給自己開小灶,顯得沒規矩。
她看了看之前的粥桶,見裏面還剩了些粗米菜羹,尚有餘溫,便找個碗舀了些,蹲到角落裏小口小口喝著。
正在此時,外面來了兩個剛換崗下來的哨兵,夜寒露重的,其中一人搓著手臂問李廚子,「李頭兒,還有吃的沒?」
李廚子幾人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來都有些懶,這個點他們也不開灶了,便回絕道:「早過飯點了,哪還有吃的。」
「李頭兒,您的手藝大夥兒都知道,隨便弄點吃的給我們兄弟就成,這一天下來就早上啃了兩個粗麵饅頭,一會兒還要去換崗,實在是餓得不行。」哨兵把七八個銅錢往桌上一放,跟同伴一起坐下了,顯然是買宵夜的熟客。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李廚子知道他們這些站崗的時常趕不上吃飯,兩人跟他也相熟,實在是不好推拒,但自己喝了幾杯小酒有些微醺,不想動彈……
他扭頭見姜言意正坐在角落裏喝冷粥,女娃子生了一副好相貌,想來是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瘦得下巴都尖了,膚色在燈下看著十分蒼白,頭上還裹著滲血的紗布,更顯得可憐。
他動了惻隱之心,道:「這幾個銅錢妳收著,給兩位軍爺弄些管飽的吃食來,給自己也做一份吧。」
姜言意有些意外,李廚子的意思是把這單生意讓給自己去做?
趙頭兒今晚也看出這女娃是個踏實勤快的,道:「妳自己去取用食材,記著斤兩回頭跟我說便是。」
姜言意收下銅錢,向李廚子和趙頭兒道了謝,趕緊進營房弄吃的。
兩個哨兵見狀不滿道:「李頭兒,您不親自下廚啊?」
李廚子捶了捶後腰,「在灶上站久了,腰疼,讓新來的幫廚給你們做。」
兩人一聽方才那女子只是個幫廚,頓時臉上不好看,一個幫廚能做出什麼像樣的吃食來,他們好歹是花了錢的!
但顧忌著李廚子,對方又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到底沒好發作,他們不奢望能吃上什麼好吃食了,只不耐煩地催促道:「行吧行吧,隨便弄些果腹的來!」
他們說話聲音很大,姜言意在營房裏也能聽得清清楚楚,自然感覺到了兩人語氣中的不快。她掂了掂手裏的銅錢,其實不太清楚這八個銅錢能買什麼,原身是尚書府千金,經手的都是金玉寶石,碎銀都沒摸過,更別說銅錢了。
好在她之前幫李廚子去領過食材,知道各類食材的原價,這麼一估算,八個銅錢差不多也就是兩碗麵的價錢。
她去庫房取麵粉,才發現預留的麵粉已經用完了,剩下的是留著明早給將士們蒸饅頭的,萬不能動,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姜言意瞥見一旁有預留的芡粉和紅薯粉,眼前一亮。
深秋寒夜,吃碗酸辣粉暖胃再好不過了!
在這裏,紅薯粉的市價還遠低於麵粉,她不太會用古代的秤,但憑藉自己多年當廚子的經驗,經手一掂也能把重量估個八九不離十。
趙頭兒放心自己一人來取食材,那是對她的信任,若是缺斤少兩會給趙頭兒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姜言意回頭向趙頭兒報帳時為了避免萬一,決定刻意把斤兩往高了些說。
取了食材,她回營房生了火,起鍋燒水,她把芡粉和紅薯粉倒進一個小盆裏加水攪拌成至糊狀,等鍋裏的水快燒開時找了個大漏勺,把勾兌好的生粉倒入大漏勺裏,用力拍打生粉,漏孔裏瞬間溢出了粗粉條,等粉條煮好撈起來,控乾鍋裏的水,下寬油酥了一小碟花生米和黃豆。
粉條和配料都準備好了,姜言意找出兩個大碗公調好底料後,放上油潑茱萸和陳醋再加湯一沖,那股酸辣味瞬間就出來了,撈入粉條撒上先前炸好的花生和黃豆,再放了些蔥段和香菜末,光是瞧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可惜沒有肉啊,這酸辣粉做得終究是不夠完美。
她找了個托盤把兩碗酸辣粉端出去,「兩位軍爺慢用!」
兩個哨兵乍一抬頭,被姜言意在燈下的那個笑容晃花了眼,心想這小姑娘的容貌比起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一看碗裏的粉,心中才壓下去的不快又升了起來。
碗中的粉從未見過,顏色灰不溜秋的,遠不如麵條白淨,用的肯定不是什麼好麵粉,而且粉條都快抵上筷子粗了,這揉麵做粉的功底真叫人不敢恭維,他們花錢就吃這麼個東西?
有心想發脾氣說道說道吧,一瞧那小姑娘還言笑晏晏地看著他們,兩人又歇了動怒的心思,自我安慰這粉也不是全無優點,至少裝碗好看,配料多,味道聞起來好像也還不錯。
其中一人猶豫了片刻,拿起筷子挑起一根粉嘗了嘗,臉色變得十分古怪,又嘗了一根後,咂咂嘴回味了片刻,直接用筷子挑起一大口開始吃。
同伴見他如此,還以為他是想討好做粉的小姑娘,心想這憨子在這些事上也不憨嘛,他也拿起筷子開始吃,乍一入口眼睛都瞪圓了。
粉條又酸又辣,勁道十足,油炸過的花生和黃豆酥脆生香,一口下去舌尖發燙發麻。
這其貌不揚的粉竟有這般滋味!
他趕緊埋頭跟同伴一樣開始大口吸溜,邊吃邊含糊不清問:「這是什麼粉?」
自己的手藝能被食客肯定這是一個廚子最大的滿足,姜言意笑得見牙不見眼,「酸辣粉。」
外邊有李廚子他們看著,姜言意見沒自己什麼事了,回廚房趕緊給自己也整了一碗酸辣粉填肚子。
李廚子方才見姜言意端出兩碗這麼粗的粉條就覺得辣眼睛,他當了大半輩子的廚子,還沒見過有哪個廚子把粉做得這麼粗這麼難看的,瞧著就難以下口,不免對姜言意的手藝有些失望。
兩個哨兵這副狼吞虎嚥的吃相,在李廚子看來是餓狠了,暗自搖了搖頭同情他們。
兩個哨兵吃完後,臨走時又掏了錢給他,說是明日還要來吃這粉,李廚子覺得他們明日再來只怕為了吃這粉是假,想看做粉的女娃子才是真。
收碗的時候,他瞧見碗裏湯底都喝乾淨了,還有些納悶,須臾又笑著搖了搖頭,暗歎一句果然是年輕好啊。


姜言意回到原先住的營房時已是亥時,但營房裏的女人們都沒睡,裏邊燈火通明的,還有帶兵的小頭目拿著冊子在登記什麼。
姜言意一進門,就有好幾個女人主動跟她打招呼,熱絡得讓她有些不習慣,尷尬地問了句,「這幾位軍爺來這裏做什麼?」
「說是要登記我們的姓名籍貫,隔壁營房不是有個女人得瘧疾死了嗎,下午有兩個將士抬了副上好的棺材來把人斂屍葬了。但那女人是早些年被人搶到這裏來的,平日裏大家都叫她惠娘,可姓啥名誰,家住何處都不知曉,如今人一死,連個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她立。」
「聽說那棺材還是大將軍賞的,大將軍果真宅心仁厚!」
「上個管理這邊營房的小將前幾天才被砍了腦袋,新上任的頭兒發現原有的名冊跟營妓人數對不上,怕大將軍問起怪罪,這才重新擬了名冊。」
姜言意聽著女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這些,心口怦怦直跳,她是個黑戶,被查出來了還不知要怎麼處置。
如今國泰民安,家家戶戶都上了戶籍,畢竟徭役賦稅還是國庫的一大筆來源,置辦房屋就不說了,想要出遠門也得拿著戶籍去官府開路引才行,若沒有路引貿然出城,是會被抓進大牢裏去的,她要想離開西州大營後也能安身立命,必須得先搞到一個戶籍。
姜言意擠在人群裏,看別人是怎麼登記的。
「名字?籍貫?何年何月犯了何事被發配到西州大營來的?」小頭目公式化地詢問。
大多數女人都是犯了事被發配過來的,答話之後小頭目便在以往的名冊上核對,確認無誤之後才傳下一個。
也有人是跟死去的惠娘一樣被擄來的,她們答話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是良家女卻到了這種地方,這輩子都毀了。
小頭目記下她們的姓名籍貫後,說是要寄信到她們籍貫所在的州府,讓州府那邊核實是不是有這麼一個人,若是所言屬實就稟報給上面,看上頭怎麼決定她們的去留,言語之間大有極可能恢復自由身的意思。
但沒有人歡喜,從這軍營裏出去的女子比青樓女子還要不堪,嫁人是沒指望了,歸家之後會不會被親人接納還不好說,流言蜚語也能淹死她們。
下一個登記的是那名圓臉女子,道:「我叫秋葵,雲州吳縣人,丁酉年吳縣遭了旱災,爹娘在逃荒路上餓死了,我來西州投奔舅舅,卻被舅母賣進青樓,那天正好青樓裏死了個大官,我被官兵一併抓了送到西州大營來。」
她並沒有像先前幾人一樣哭得肝腸寸斷,臉上帶著一種茫然的悲意,似乎是早對這爛透了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
原先的名冊上有秋葵的名字,她舅母賣她時跟當地官府開了賣身契,官府那邊是有備案的,她被發配過來時已是那座青樓裏的人,罪籍已定,只能說是個可憐人。
秋葵答完就走了,姜言意看著她一臉平靜地回了床位,有些心疼這個姑娘。
姜言意是最後上前去登記的,小頭目問她,「叫什麼名字?」
「姜花。」
「哪裏人?」
「登州奉仙郡坎石村人。」
姜言意說的是原書中一個鬧瘟疫,整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的地方,這樣便是寄信給奉仙郡官府,那邊也無從查證。
小頭目下筆的手一頓,抬眼打量姜言意,「那村子的人不是去年鬧瘟疫死光了嗎?」
周圍的女人們一聽說瘟疫,立馬離姜言意遠了些。
姜言意面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悽楚,「瘟疫爆發時我正好沒在村中,阿爹是個廚子,鄰縣有戶員外做壽請了阿爹去辦席,不巧阿爹摔傷了腳,我便代阿爹去鄰縣辦席,怎料就在那期間,村子裏就出事了……」
小頭目有些懷疑,「妳會辦席?」
立即有試圖討好姜言意的人幫她答,「她廚藝好著呢,今兒做的豆腐腦還得了大將軍的賞賜。」
小頭目一聽說她得過大將軍的賞賜,頓時沒再懷疑,接著問:「怎麼到了西州來?」
姜言意開始努力擠淚花,奈何擠不出來,勉強紅了眼眶,「阿爹和阿娘都在瘟疫中沒了,阿爹曾給我定了一門娃娃親,我來西州找那戶人家,怎料被擄到了軍營裏來……」
她額頭上的紗布格外矚目,小頭目想著也只有良家女子才會這般性烈,不疑有他。
登記完名冊,小頭目和他手下幾個兵離開了營房。
姜言意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後,心跳得還是有些快,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不僅能在這裏補戶籍擁有一個新的身分,還可以恢復自由身,只盼著那位大將軍再發發慈悲,放她們這些良家女子離開軍營才好!
此刻在姜言意心中,遼南王簡直就是個頂著佛陀光環的救世主,若不是條件不允許,她都想找三炷香對著遼南王的大帳拜一拜。

救世主封朔此時正在自己府中看大夫,年過半百的老郎中手指搭在封朔腕上,把了半天的脈還是探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抹了一把額前的虛汗,斟酌開口,「王爺,老朽行醫多年,您的症狀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封朔俊朗的眉頭擰得死死的,「本王在軍營裏的時候的確是有了味覺,回府後又嘗不出味道了。」
老郎中遲疑道:「會不會是軍營裏的廚子做菜用了什麼祕方,剛好讓您短暫地恢復了味覺?」
封朔眸光一下子幽深起來。


翌日,五更天時分,姜言意就醒了。
額頭的傷口夜裏痛得厲害,她睡得並不安生,想著一會兒還得去火頭營那邊做朝食,她索性輕手輕腳穿衣起身。
也是這時,她發現對面春香的床位上沒人。
這個時間點,外邊天還灰濛濛的,姜言意以為春香是起夜去了,並沒有在意,逕自到營房外面洗漱。
外邊擺著幾口大缸,裏面的水是給營房的女人們用的,每天都有負責挑水的將士把水滿上,她掬了兩捧水拍在臉上淨面。
深秋的清晨,缸裏的水涼意侵骨,姜言意凍得打了個哆嗦,如今這天氣還能勉強將就,等再冷一些,用這水洗臉怕是得染風寒。
軍營裏條件不好,很多人都不刷牙,但姜言意有些輕微的潔癖,自然忍不了,想著古人都是把楊樹枝咬軟了當牙刷的,她們營房後面就有一片胡楊林,姜言意便準備過去折根楊枝當牙刷。
剛到胡楊林那邊,就見春香提著裙子從林子裏出來,頭髮和衣襟都有些亂,脖子到胸口都佈滿青紫的痕跡,裙角還沾了些白精。
跟姜言意碰了個正著,春香面上有些慌亂,別開眼匆匆掩了一把胸前的衣襟就往營房那邊去了。
姜言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不過對別人的私生活她無權點評,為了避免尷尬,她特意多折幾根楊樹枝晚了些時候回去。
等姜言意回營房,春香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裙,其他女人也陸陸續續起身。
她們洗漱完畢到火頭營時,灶上已經生起了火。
今日劉成告了假,給女人們分配活的是趙頭兒,姜言意自是直接進了營房給李廚子打下手。
做朝食比較簡單,不管是蒸饅頭還是下麵,都只有揉麵這一個工序,只不過數量龐大,做起來依然辛苦,今早要給將軍們做的朝食是刀削麵,李廚子讓姜言意把麵提前發好。
姜言意心知做刀削麵最是考驗揉麵的功底,多少麵粉下多少水那是半點都馬虎不得,多了少了都是問題,麵若是沒揉好,下刀時黏刀不說,還容易削斷,出鍋的麵也不好看,當即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對待。
李廚子坐在案板邊上喝著早茶,看姜言意揉麵。
因為昨日那兩碗酸辣粉,李廚子一直覺得姜言意做白案的功夫不到家,準備指點她一二,這一瞧卻發現姜言意揉麵的動作有模有樣,任他也挑不出錯處,不像是沒入行的人,心中頓覺奇怪,然而沒等他開口問,腹中突然一陣絞痛。
李廚子大感不妙,放下手裏的茶碗趕緊往茅房去了。
姜言意往邊上看了一眼,恰巧見到春香過去收走了李廚子放在案板上的茶碗,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天早上李廚子跑了不知多少次茅房,後面整個人都站不住了,另外幾個灶上的廚子見他這般,都讓他趕緊去軍醫那邊看看,說火頭營這邊有他們頂著,出不了亂子,但李廚子性子倔,死活也要留在這裏看著。
趙頭兒跟李廚子交情最好,氣得捶胸頓足,「定是昨晚貪杯,吃到後面菜涼了你才鬧肚子的!」
李廚子癱坐在椅子上,說話都沒了力氣,「果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吃個冷菜都成了這樣……」
趙頭兒叫了個年輕力壯的火頭軍過來背李廚子,「你別跟我倔,趕緊去讓軍醫把把脈開服藥,這樣下去怎麼成!」
李廚子擺擺手,一臉菜色,「捱過這一陣就好了,等會兒還得準備午飯,今天要給大將軍做紅燒獅子頭,火頭營裏除了我沒人會做這道菜,到時候菜上不去,整個火頭營都擔待不起。」
趙頭兒也知道他說的是個問題,一時間焦頭爛額,但還是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教了劉成那小子做這菜嗎,你回去歇著。那小子也是,偏偏在今天告假,我找人把他叫回來。」
「他只學了個皮毛,那點手藝哪拿得出手……」李廚子話說到一半,腹中又一次絞痛起來,他捂著肚子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兩個火頭軍攙著他去茅房的。
姜言意看著李廚子佝僂的背影陷入沉思,便是吃了冷菜,也不至於拉肚子拉成這樣,李廚子早上只喝了碗早茶,但那早茶是用大茶壺泡的,火頭營裏其他人也有喝,說明不是早茶的問題。
想到春香在李廚子去茅房後就過來收走了李廚子喝茶的碗,姜言意心中一凜,興許問題就出在茶碗上,她四下看了一圈,沒在營房裏面看見春香。
麵團已經揉得差不多,灶上的廚子們開始削麵下水煮。
西州大營現下一共二十萬大軍,大小將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削麵功夫最好的李廚子如今壞了肚子,要趕著做出這千八百份刀削麵,剩下的廚子們是半點都不敢耽擱。
姜言意瞧著自己暫時沒有活,正準備去外邊看春香在不在,怎料剛走到營房門口就被一個廚子叫住了。
「女娃子會做刀削麵嗎?」
旁邊另一名廚子一邊飛快地往鍋裏削麵葉一邊道:「得了吧,這丫頭昨天把粉做成啥樣你們又不是沒瞧見。」
這話一出,灶上的廚子們都笑起來,倒是沒多少惡意。
姜言意被笑得有些懵,她撓撓頭,不明白自己昨晚的酸辣粉哪裏沒做好。
最先說話的廚子道:「多一個人就多一雙手,讓女娃子做給百戶將軍們吃就行了。」
其餘廚子一想是這個理,反正那些個百戶都是些粗人,做得再精細的吃食到了他們嘴裏也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嘗不出個好賴。
姜言意就這麼被叫過去做刀削麵。
那廚子擔心姜言意不會,還給她示範了一下,「拿刀的手出力要平,用力要勻,這樣削出的麵葉才好看,瞧清楚了嗎?」
姜言意點頭,要想做出好吃又正宗的刀削麵,光是在麵上就有兩門絕學,一個是揉麵的功夫,另一個則是削麵的功夫。
她拿起一塊事先揉好的麵團,托在掌心拿起刀對著鍋就開始削,她刀速極快,跟削蘿蔔皮似的,麵葉一片連著一片往鍋裏落,隨著鍋裏的水翻滾,彷彿銀魚戲水。
邊上的廚子見她瞬間就削完了一個麵團,還擔心她是瞎削的,等撈進碗裏一瞧,愣住了,麵葉中間厚邊緣薄,形似柳葉,每一片都不長不短,恰好六寸。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幾個廚子瞠目結舌,雖說之前姜言意切扣三絲已叫他們見識過一回刀功,但那好歹是在砧板上切的,遠不如這次來得震撼。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娃,削麵的手法竟如此老練,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都要懷疑這是李廚子削的了。
麵的澆頭姜言意用的是肉醬,取三分瘦七分肥的肉用生薑黃酒醃製去腥後切丁,等鍋裏的油燒熱了下肉末翻炒,把油煉出來後起鍋,下事先準備好的香料拌炒,取其香味後撈出下蔥薑蒜炒香,把肉末回鍋,加高湯燉煮,最後把煮好的澆頭淋到麵上,濃香撲鼻。
原先說好讓姜言意做給小頭目吃,最後幾個廚子瞧著這麵賣相太好看,直接把姜言意做的拿給了將軍們。
閱讀更多收合

回應(0)

本館新品上架

  • 1.《嫡女專治白蓮花》全3冊

    《嫡女專治白蓮花》全3冊
  • 2.《宮鬥不如養隻狗》全2冊

    《宮鬥不如養隻狗》全2冊
  • 3.《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擺渡】金屬書籤

    《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擺渡】金屬書籤
  • 4.《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全6冊

    《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全6冊
  • 5.《重生後吊打反派》

    《重生後吊打反派》
  • 6.《二嫁千歲爺》

    《二嫁千歲爺》
  • 7.陽光晴子×蒔蘿聯合套組+【擺渡】金屬書籤

    陽光晴子×蒔蘿聯合套組+【擺渡】金屬書籤
  • 8.《換夫記》書衣版

    《換夫記》書衣版
  • 9.《換夫改命》書衣版

    《換夫改命》書衣版
  • 10.《錦衣還香》書衣版

    《錦衣還香》書衣版

本館暢銷榜

  • 1.《二嫁千歲爺》

    《二嫁千歲爺》
  • 2.《重生後吊打反派》

    《重生後吊打反派》
  • 3.《讀心世子花式追妻》全4冊

    《讀心世子花式追妻》全4冊
  • 4.《她在鄉下養大佬》

    《她在鄉下養大佬》
  • 5.陽光晴子×蒔蘿聯合套組+【擺渡】金屬書籤

    陽光晴子×蒔蘿聯合套組+【擺渡】金屬書籤
  • 6.《嫁不嫁,卜一卦~別用妖術迷惑我》

    《嫁不嫁,卜一卦~別用妖術迷惑我》
  • 7.《嫡女專治白蓮花》全3冊

    《嫡女專治白蓮花》全3冊
  • 8.《娘子入戲點》全2冊

    《娘子入戲點》全2冊
  • 9.《一朝落難變王妃》全2冊

    《一朝落難變王妃》全2冊
  • 10.《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全6冊

    《男狐狸精總想壞我修行》全6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