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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15301-E115303

《失憶後錯撩王爺》全3冊

  • 作者霜竹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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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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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是睿王恪守的為夫之道,
那麼王妃又是如何馴夫?

狂親猛親王爺一陣的蘇湉:「咳咳,當然是要不吝獎勵夫君啦。」

藍海E115301 《失憶後錯撩王爺》卷一
被天降酒罈砸破腦袋,蘇湉從昏迷中醒來立刻察覺不對,
從爹娘到丫鬟,個個都說她心儀三皇子,
可問題是,失憶的她雖不認得對方,卻一看對方就討厭,
反倒只記得──她要嫁給三皇子他叔,睿王陳行舟!
她連兩人如何相識都不記得,卻還只想嫁王爺,不是深愛是什麼?
恐怕是爹娘一心要把她嫁別人,才會有她喜歡旁人的鬼話,
為了嫁給心愛的男人,她只能拚了!
她撒謊說要出門散心,實際上甩開僕人去找他表心意,
總算得他上門提親,成為準睿王妃,
誰知三皇子拿個玉佩說是跟她的定情信物,跑去找陛下告狀,
告狀失敗還不死心,趁著她跟王爺七夕約會找人綁了她……
 
陳行舟:妳要不要再努力點找回記憶?不然真嫁了我,我可不會放手。


藍海E115302 《失憶後錯撩王爺》卷二
因為王爺被派去江南辦差,蘇湉回了娘家小住,
可她萬萬沒想到,事件一樁樁接踵而來──
庶妹跟姨娘想要使壞,竟然串通山匪抓了她的貼身丫鬟,
接著又對她痛下殺手,打傷了她腦袋把她推入湖中,
但真正讓她頭痛的是,她因為這場意外找回了記憶,
發現她對王爺的喜歡根本是場誤會,想嫁他也心思不純……
想想自己失憶的時候怎麼纏著王爺,撒嬌撩撥樣樣來,
再想想王爺為她一句話,給她編草籃、編草蝴蝶,
甚至知道她在京城會想他,特地留了信件叫人每日給她,
這種種的好,讓她無法繼續裝沒事哄騙他,
她決定說出真相,也做好和離或被休的準備,
誰知,她和離書才拿出來,王爺就拿去燒了……
 
陳行舟:王妃,妳可記得妳寫了份不離開我的保證書?


藍海E115303 《失憶後錯撩王爺》卷三(完)
太子驟逝,皇后卻把太子之死怪到她夫君陳行舟頭上,
欲設計她和三皇子有染,好狠狠報復他,
好在此計未成,反倒害得皇后自己被軟禁,
好不容易才把三皇子這尊大佛送走,皇上卻在秋狩時摔斷了腿,
三皇子巴巴地趕回來,且皇上的態度也越來越明顯,
甚至替三皇子與趙家姑娘賜婚,擺明是在幫忙拉隊友,
她和陳行舟都有預感,皇上在傳位之前,絕對會先除掉陳行舟這個「後患」,
這傢伙卻一點也不緊張,每天只和她膩歪在一起,到底打什麼主意啊?
 
陳行舟:我早有妙計,只是得麻煩王妃先陪我跳個崖……
霜竹,九零後雙子座姑娘,文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躁動的心,
堅信唯有美人與美食不可辜負,重度顏控和美食控。
因為熱愛文字,所以提筆寫作,
希望這份熱愛到八十歲也不改變,筆耕不輟,
用更多美好的故事書寫更多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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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非君不嫁的對象
已是五月盛夏,蟬鳴聲聲,明明頂著炎炎烈日,蘇湉卻莫名感覺渾身冷得厲害,止不住想打顫。
「長敬哥哥,阿悅喜歡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阿悅不在乎什麼名分。阿悅知道你想求娶姊姊是因為這樣能得到蘇家的支持,只可惜阿悅出身低微,幫不上長敬哥哥的忙,委屈長敬哥哥了。」
「阿悅,也委屈妳。不過妳放心,等我……便迎妳進宮,封妳做皇后。」
不久前聽過的話又一次迴響在耳邊,陳長敬和她的庶妹蘇悅依偎在一起的畫面也浮現在腦海中,蘇湉頭暈目眩,一陣噁心,控制不住扶著路邊一株桃樹乾嘔起來。
一年前是陳長敬絞盡腦汁追求她,她才考慮了婚事,他是三皇子殿下,身分尊貴,生得也不錯,並且口口聲聲說喜歡她……
「湉湉,妳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小娘子,也會是最後一個。」
「湉湉,我心裡再無別人。」
「湉湉,不日我便去求父皇下旨為我們賜婚。」
「湉湉,只有妳才配當我的皇子妃。」
「湉湉……」
她本以為,如若嫁給這樣一個人,怎麼都不至於太差,結果……呵,她竟然被這些甜言蜜語哄騙一年之久,被人當傻子耍了一年!
蘇湉扶著樹幹,越想越氣,更後悔剛才沒有衝上去甩那對狗男女幾巴掌。
她不能就這麼隨便放過那對狗男女,更要讓陳長敬悔不當初!想靠娶她獲得蘇家的支持,作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蘇湉想著,小臉一沉。
陳長敬這種卑鄙小人她是絕對不可能嫁,太子殿下成親已有兩年,同太子妃的關係不錯,她沒興趣給人當妾,她自然而然將目光投向了睿王陳行舟。
陳行舟是皇帝陛下的胞弟、溫太后最小的兒子,身分比起陳長敬這個三皇子無疑是更尊貴的,陳長敬得喊他一聲王叔,甚至陳行舟比如今的太子殿下還要小上一歲,比陳長敬也只年長三歲而已。
陳行舟府中沒有王妃,也沒有婚約在身,而且他俊美無雙、驚才絕豔,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若能嫁給陳行舟……陳長敬不就得喊她一聲王嬸,從此見到她都必須恭恭敬敬行禮請安?很不錯!蘇湉惡狠狠的想。
做睿王妃不僅能把陳長敬壓得死死的,蘇悅也永遠別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屆時這對狗男女的好日子便真的到頭了。
蘇湉這麼想著,心氣終於略微順了一些,緩一口氣,仰頭看一眼頭頂的大太陽,分出精力看一看周圍,她後知後覺自己已經回到了長街。
原本她是出門來買些胭脂水粉的,結果發現陳長敬出現在長街,她悄悄跟上去想要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驚喜慘變她一個人的驚嚇。
想起這些又是氣血上湧,蘇湉抿一抿唇,壓下情緒,準備先回去玲瓏閣找自己的丫鬟。然而,方才抬腳邁出去幾步——
「砰!」
沿街二層閣樓,不知為何飛出一隻酒罈,好巧不巧,重重砸在蘇湉的頭上,來不及多想發生了什麼事,她眼前一黑,便軟軟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丫鬟雲苓按照蘇湉的吩咐在玲瓏閣等,半天不見人回來,擔心自家小姐有事,她離開玲瓏閣去找人,才走出鋪子一段路便見前邊圍著一群人,不知怎麼了。
上前一瞧,遲疑中認清楚地上那個一臉血的小娘子的模樣,雲苓頓時大驚失色撲了上去,「小姐!」


鎮遠侯府踏月居,侯爺夫人魏氏坐在床沿,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蘇湉,止不住又落淚。
兩日前,女兒說出府去買一些胭脂水粉,誰知道不過半天功夫,好端端的一個人,卻滿頭是血地被人抬了回來,從那之後便一直這樣昏迷著,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藥方一換再換,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湉湉,別嚇娘親了,快些醒來吧……」魏氏擦著眼淚,泣聲道。
「母親,姊姊吉人自有天相,定很快會醒來的。」容貌清麗、氣質柔弱的蘇悅上前遞過去一塊帕子,低聲勸道。
魏氏瞥一眼那帕子,沒有去接。
蘇悅臉上不見分毫尷尬之色,平靜收回手,眼眸低垂,掩去眼底的嘲諷。
連著昏迷幾日,請來的大夫個個束手無策,她這位嫡姊興許根本就醒不過來了,如此鎮遠侯府便只剩下她這一位小姐。
哪怕是庶出,也是唯一的一位,屆時……
蘇悅正暗暗想著,一名丫鬟快步進來,與魏氏福身說:「夫人,三皇子殿下來探望小姐了,還帶著一名太醫。」
聞言,她悄悄朝魏氏望過去,見魏氏眼底流露出一絲欣慰,她壓一壓嘴角,越發覺得好笑。
「請三皇子殿下進來吧。」魏氏說著,暗歎一口氣,扶著丫鬟的手站起身。
陳長敬領著太醫大步從外面進來。
待他走近之後,魏氏率同在裡間的蘇悅以及一眾丫鬟婆子福身道:「見過三皇子殿下,給三皇子殿下請安。」
「侯爺夫人不必多禮。」
陳長敬上前虛扶一把魏氏,沉聲道:「聽說蘇大小姐受傷遲遲不醒,我實在有些掛心,故而帶了位太醫來幫她看診,若有冒犯失禮之處,還請侯爺夫人勿怪。」
「三皇子殿下言重。」魏氏憂心忡忡,「該多謝三皇子殿下掛心才是,可小女她……」
陳長敬朝床榻上的蘇湉望過去,縱使陷入昏迷、面容蒼白,卻無損她的美貌,人在病中,雙唇失去血色,眉心微蹙,反添平常少見的柔弱,只覺楚楚可憐。
到底是京城第一美人。
可惜這第一美人生得一副驕縱性子,實在是叫人難以忍受。
陳長敬想著,兩步走到床榻旁,微微俯身,一雙眼睛深情款款望著昏迷不醒的蘇湉,雖知魏氏在,但他依然低聲說:「湉湉,是我,我是長敬哥哥。妳若聽得見我說話,便快些醒來好不好?等妳醒來,我帶妳去遊湖,帶妳去打獵,妳想做什麼,我都陪著妳。」
陳長敬這一番話聽得魏氏心下一驚,但想起女兒曾私下同她提起過和三皇子之間的事,並沒有多言。
畢竟她女兒都那樣躺在床榻上了,若三皇子無動於衷,如何稱得上心裡有湉湉?
蘇悅雖然曉得陳長敬是做戲,但在旁邊聽著他對蘇湉說出那麼肉麻的話,她心裡仍舊禁不住生出兩分微妙的酸意,只是也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
「醒了,小姐醒了!」
丫鬟驚喜的喊叫聲令所有人都一怔,又齊齊望向蘇湉。
蘇湉醒了。
因為耳邊有一道特別讓人討厭的聲音,竟然在說什麼要帶她去遊湖打獵。
他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帶她去遊湖去打獵!
睜眼便看見一張和那一道聲音一樣讓人覺得討厭的臉,但蘇湉發現自己認不得這個人。
「湉湉,妳終於醒了!」陳長敬滿臉驚喜地說著,「妳知不知道這些天妳一直昏迷不醒,我也寢食難安、食不知味。」
魏氏同樣上前,握住蘇湉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蘇湉眼珠子一轉,看清楚魏氏的臉,低低喊道:「娘……」
「哎,娘在呢。」魏氏一笑,耐著性子溫柔勸說,「湉湉乖,妳受傷了,又昏迷幾天,現下身體虛弱,得先好好躺著休息,千萬不能亂動。」
她受傷了?還昏迷了幾天?蘇湉納悶地想著,視線又轉回到陳長敬的身上。
陳長敬察覺她的目光,微笑說:「湉湉先好好躺著,讓太醫幫妳診脈,看一看身體情況如何。」說罷,側眸瞥向立在身後的太醫,示意他上前為蘇湉看診。
蘇湉暗中努力回想,怎麼都想不起這個人是誰,又覺得被他喊「湉湉」無端有種噁心的感覺。
只是,能請來太醫為她看診,身分肯定不俗,還這麼關心她……會不會是她的追求者?
這就不稀奇了,她本就追求者眾多,哪個不是急巴巴地對她獻殷勤?
蘇湉沉默地配合接受太醫的診脈,既然娘親說她昏迷數日,讓太醫幫忙看一看,有什麼問題也好及早發現。
「蘇大小姐脈象平穩,請三皇子殿下和侯爺夫人放心。」太醫診過脈後說道:「既已醒來,蘇大小姐便無大礙,只需好生調養著,不日定能生龍活虎。」
魏氏鬆了一口氣,含笑說:「勞煩太醫了。」
「不敢。」
太醫朝陳長敬行一禮,隨即被丫鬟領著到外間去開藥方。
蘇悅聽了太醫的話卻臉色微沉,眼看著不行了,竟然又醒了……當真是命大得很。
確認過蘇湉無恙後,陳長敬不便多留,也尋機和魏氏告辭,魏氏索性吩咐蘇悅也退下,單獨和蘇湉說話。
「妳剛醒,又兩日沒怎麼進食,待會兒先吃些清粥緩一緩。」魏氏幫蘇湉拂開頰邊的碎髮道:「湉湉,娘看三皇子對妳是真心的,你們的事娘不反對。」
蘇湉想,方才那個人大約就是三皇子了,可是……
「娘,我不喜歡這個三皇子。」蘇湉說得十分認真,「他可能對我不錯,但不喜歡總歸是不喜歡。」
魏氏一愣,「湉湉不喜歡三皇子?妳以前不是好幾次和娘親說很喜歡三皇子殿下,想要嫁給他嗎?」
蘇湉同樣一愣,她喜歡這個三皇子?想嫁給他?這怎麼可能!
「娘,您別逗我了,我不喜歡他,更不可能會想嫁給他,我……」蘇湉頓一頓,腦海裡有個想法清晰浮現,便直接了當地說出口——
「我想嫁的人,明明是睿王。」
魏氏被自己女兒給說懵了,這裡頭到底又有睿王什麼事情?
「湉湉,妳想嫁給睿王?」魏氏不甚確定地問她,「妳喜歡睿王?」
蘇湉想一想,點了點頭。
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什麼三皇子,但她心裡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就是要嫁給睿王。
不喜歡睿王怎麼會想嫁給他?還連昏迷了都心心念念要嫁給他?
所以,她肯定是喜歡睿王的,而且是喜歡到非他不嫁的那一種。
魏氏更加迷茫了,「那妳和三皇子……」
「娘,我不喜歡三皇子呀,我不可能嫁給他的。」
也罷……魏氏惦記女兒初醒不宜思慮太重,沒有繼續追問。
「娘親知道了。」幫蘇湉掖好被角,魏氏說:「這些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現在最重要的是妳得把身體養好,快些痊癒,別讓爹娘跟著擔驚受怕。」
「女兒明白。」蘇湉乖巧應下。
待丫鬟送清粥和湯藥進來,她一一用了,在湯藥的作用下,又沉沉睡去。


自這一次醒來後,喝了幾天的藥,仔細將養著,蘇湉身體明顯好轉,昏迷期間蒼白的一張臉也重新有了血色。
但是蘇湉發現一個大問題——她記得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嫁給睿王,卻不記得和睿王的過往,任憑怎麼在腦海中尋覓,都尋不到她同睿王有關的事,哪怕是任何一件小事。
這太奇怪了。
而且這幾天她也發現,不單是她和睿王之間的那些記憶,還有其他很多人、很多事,她都根本不記得了。
比如三皇子,比如據說是她庶妹的蘇悅,又比如她受傷那天發生過些什麼……還有別的一些小事的記憶都同樣模糊。
蘇湉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受傷導致她失憶了,雖然不是忘記所有的事,但有些事她的確不記得,忘得最嚴重的,大概還是和睿王之間的事情。
蘇湉有一些羞愧。
她那麼喜歡睿王卻把和他的事情都忘了,他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應該不會真的生氣吧?畢竟她受傷了,很可憐……等等,她這麼可憐了,他……竟然沒有來看過她?
蘇湉又發現另一個大問題。
她昏迷數日,艱難醒來,睿王竟然連個面都沒有露過。
為什麼不來看她?難道他們之前吵架了,他們剛好在鬧彆扭?可就算是在鬧彆扭,她傷得這麼嚴重,他都不願意先低頭嗎?
蘇湉很快自己否認了這種可能性。
她那麼喜歡的人、她要嫁的人,怎麼會是這樣的,王爺不來看她,一定是有苦衷吧,也許不是不來,而是不能來,說不定王爺這會兒也在想她呢!
「雲苓,妳找個可靠的人去幫我打聽一下,睿王最近都在做什麼。」蘇湉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
雲苓好奇問:「小姐怎麼突然要打聽睿王的消息?倒是三皇子又來探望小姐了,小姐今天也不想見他嗎?」
「不見。」蘇湉冷冷說,忽而意識到什麼,緩一緩語氣問:「雲苓,妳覺得我和三皇子關係如何?」
「小姐和三皇子關係很好啊。」雲苓笑,「若不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受傷,小姐這會兒都該把準備送三皇子的荷包繡好了。」
蘇湉看一看雲苓,輕唔一聲,轉而又問另一個貼身丫鬟雪茶,雪茶話裡的意思和雲苓差不多,總之都是她和三皇子關係好,她過去滿心滿眼都是三皇子。
蘇湉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
之前她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三皇子守在她床榻旁,而娘親也說什麼她喜歡三皇子、想要嫁給三皇子,連丫鬟都說她和三皇子關係很好,說她要繡荷包送給三皇子。
她身邊的人全部都是這個說法,可是,哪怕失憶,她心裡的感覺卻不可能會騙她,她怎麼可能跟三皇子感情好!
一定是爹娘不想她嫁給睿王,想要她嫁給三皇子,又發現她失憶才這樣的。
她爹娘如果是這種態度,她和睿王因此鬧矛盾自然再正常不過,畢竟睿王那麼優秀,她爹娘偏看不上眼,難免打擊人。
但她是不會輕易屈服的,無論旁人怎麼想,她內心深處想嫁的人只有睿王。
這麼看,形勢實在是緊迫,她得儘快見睿王一面,先同睿王和好如初,再議後事。
雲苓和雪茶都幫三皇子說話,說明她們不大可靠,交代她們打聽睿王的事情,回頭打探來的多半是不實的消息。
侯府上下都聽她爹娘的,也就表示在這件事上,侯府的人基本不能相信,這一次,她只能靠自己了。

沉住氣在府中繼續休養,待大夫說她身體無礙後,蘇湉央著娘親允許她出府去散散心,魏氏向來疼愛女兒,拗不過,終是答應下來。
但魏氏擔心女兒再出事,吩咐丫鬟婆子們要貼身跟著,所以蘇湉出門的時候,身邊烏壓壓一大群人,恨不得將她團團包圍。
魏氏的舉動在自己想像了一齣大戲的蘇湉看來不單純是怕她再受傷,多多少少有將她看牢一些,不讓她見睿王的意味。
不過,這些丫鬟婆子,她還是應付得了的。
出門之後,沒花多久的功夫,蘇湉就把身邊跟著的人統統甩開,往睿王府去。
原本想打聽到睿王的消息在外面堵他,可是她沒有能幫忙打探消息的人,不得不用找上門這種最笨的辦法,幸好睿王府要怎麼走不難打聽。
蘇湉順順利利站在睿王府的大門外,她仰頭去看高懸的匾額,微微一笑。
「王爺,蘇大小姐求見。」
隨從周通在書房外的一聲稟報,令正坐在書案前的陳行舟將注意力從自己手中的書冊上移開。
陳行舟隨口問:「是鎮遠侯府的千金?」
周通道:「是。」
「她來睿王府做什麼?」陳行舟垂下眼,修長手指翻過一頁書,淡淡發問。
周通回道:「蘇大小姐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您,還說若是今日見不到您,她死都不會離開睿王府。」
「哦?那是不得不見了。」陳行舟神色依舊冷淡,「你去請她過來吧。」
「是。」
周通應聲離去,書房內外恢復一片寂靜,陳行舟繼續翻看手中的書冊。
未幾,安靜的書房外重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王爺,蘇大小姐到了。」
聽見周通的通稟,陳行舟揚聲讓人進來。
蘇湉邁步踏入陳行舟的書房,一眼捕捉到坐在書案後的人。
他著一身鴉青寬袖暗雲紋夏袍,玉簪束髮,鬢若刀裁,朗目疏眉,通身不凡氣度,端的是俊美無雙。
她記得這張臉,是睿王,陳行舟。
雖然忘記了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好歹認得他,蘇湉暗暗鬆了一口氣。
「王爺,我們和好吧。」幾步走到他的書案前,蘇湉開門見山道:「你相信我,我不喜歡別人,也不會嫁給別人的。」
蘇湉向來認為,若有誤會,直接說開便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藏著掖著,什麼都不說只會讓誤會加深,所以她沒有對陳行舟拐彎抹角。
饒是自認心思敏捷的陳行舟,此時也被蘇湉的話弄得懵了一下。
蘇湉見他愣住,索性把心裡剩下的話和盤托出,「我喜歡的人是你,想嫁的人也只有你,所以,王爺,我們和好吧。」
陳行舟抬眼去看面前的人,鎮遠侯府的大小姐他是認識的,這個人的確是蘇湉,但這些話他實在有些聽不懂……
轉念之間,他想起前陣子聽說蘇湉被砸了腦袋的事情,難道是砸壞了腦子?
他暗忖著,反問蘇湉,「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很清醒。」蘇湉誠懇地看著他說:「我想明白了,既然我喜歡的人是你,也不想要嫁給別人,王爺,如果你願意,我們成親好了。我們成了親,他們就不會再打讓我嫁給別人的主意。」
喜歡他?嫁給他?和他成親?
陳行舟記得,他那個侄子陳長敬一直想要求娶蘇湉。
「妳當真要嫁給我?」
面對他這樣一句話,蘇湉回答得越發斬釘截鐵,「當然!」
陳行舟又問:「那三皇子呢?」
蘇湉一聽,急了,三皇子,果然是這個三皇子,要不是他攪局,她和睿王說不定早就結為夫妻了。
「我不喜歡三皇子,我也不會嫁給他。」蘇湉認真強調道。
這回陳行舟沒有立刻應聲。
他沉吟著,思索著眼下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蘇湉則因為他的沉默而察覺到他不怎麼相信自己的話,難免著急。
話說到這個地步都沒有用,難道是他變心了、不喜歡她了?
蘇湉想到這種可能性,便呼吸一窒,她眼眶微紅,語氣鄭重說:「陳行舟,我真的只想嫁給你,你明白嗎?」
雖然不知道蘇湉這一齣究竟是玩的什麼把戲,但侄子看上的人信誓旦旦說喜歡他、要嫁給他,還是這樣一副非他不嫁的架勢……有點兒意思。
陳行舟起身從書案後繞到蘇湉面前,抬手指腹劃過蘇湉眼圈,幫她擦去淚珠,嘴邊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問:「想好了,當真要嫁我,做我的王妃?」
「嗯!」蘇湉輕吸鼻子,重重點頭。
「好,我知道了。」陳行舟眼底劃過一絲發現獵物的興味,「但妳前些日子才受傷,不宜在外面亂跑,還是先回府好好將養著,把身體養好才是要緊事。」
這樣的話分明是在關心她!
蘇湉心中甜蜜,朝陳行舟甜甜一笑,語氣很乖地說:「嗯,我會很聽話的。」
第二章 各自腦補一齣戲
見過睿王,蘇湉放下心,對那些說她喜歡的人是三皇子的話更從此半分都不再理會,安安心心在自己的踏月居等著好消息。
果然沒過幾日,她等到陳行舟派人上鎮遠侯府提親來了。
鎮遠侯很懵,鎮遠侯夫人同樣很懵,乃至整個鎮遠侯府上下,都因為陳行舟派人上門提親而震驚不已。
只有蘇湉很高興。
從丫鬟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她馬上離開踏月居,往正廳去。
王爺果然也喜歡她,如果不喜歡她,他怎麼會派人上門提親求娶她呢?所以她怎麼可能喜歡什麼三皇子啊!
這些人一個一個全在騙她!
蘇湉想著,擔心自己爹娘背著她拒絕陳行舟,乾脆提裙小跑起來,卻有人半路擋道。
「姊姊這麼著急去哪兒?」蘇悅攔在蘇湉的面前,似關心般問。
雖然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不記得這個人,但經過這些天,蘇湉也曉得對方叫蘇悅,是她的庶出妹妹、沈姨娘的女兒,比她小上一歲,而她們的關係不太好。
根據雲苓和雪茶所言,關係不好的主因是她不喜歡蘇悅,不過蘇悅性子溫順,對她事事聽從。
可是蘇湉不覺得蘇悅真有那般乖巧。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蓋因她每一次看著蘇悅就和看見三皇子的時候一樣,心裡都覺得這個人格外討厭。
縱然不記得為什麼討厭這個妹妹,可既然討厭,那一定是對方有不好之處。
「我去哪兒還需要和妳稟報不成?」蘇湉輕抬下巴,語氣不善地嗆了一句,便準備越過蘇悅身側繼續往正廳去。
蘇悅卻不樂意放她走,「姊姊是聽說睿王上門提親的事情,著急去正廳嗎?」
蘇湉哼笑著問:「關妳什麼事?」
早已習慣蘇湉囂張跋扈的模樣,蘇悅被刺了一句又一句仍面色不改。
「只是歎服姊姊的魅力。」蘇悅維持著溫柔笑意說:「先有三皇子拜倒在姊姊的石榴裙下,如今連睿王也是一樣。」
得知睿王派人上門提親,她特地趕來堵蘇湉,便是要提醒蘇湉,她喜歡的人是三皇子,可不是什麼睿王。
蘇湉聞言卻頓時警覺,如今所有在她面前替三皇子說話的人,在她眼裡都是敵人。
蘇悅是不是想故意把她拖在這裡,讓她趕不到正廳?
呵,所有人都想看她嫁給三皇子,那她偏偏不嫁;他們都不想她和睿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她偏要和睿王做一對恩愛夫妻!
「蘇悅,我是當三皇子妃還是當睿王妃,與妳何干?」蘇湉輕哼,譏諷道:「難不成我不當三皇子妃便輪得到妳當?還是說,妳覺得睿王妃的位置有妳的分?」
作為侯府的庶出小姐,這兩個位置,都根本輪不到她。
蘇悅被蘇湉說得臉色一白,蘇湉見狀不再和她多費口舌,越過她提裙匆匆小跑向正廳。
已經被蘇悅耽誤好一會兒了,她得趕緊過去才行。
蘇悅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只能看見蘇湉的背影,想到蘇湉的一番嘲諷,以及這麼長時間心裡的委屈,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從小到大,但凡她喜歡的東西,無一不被蘇湉先一步得到,甚至不管蘇湉怎麼欺負她,父親母親都只會偏袒蘇湉。
可是憑什麼呢?
難道因為她是庶出便要低人一等嗎?
她不甘心。
她費盡心思攀上三皇子,知道三皇子想借蘇家的力,又幫他追求蘇湉……付出這麼多,忍耐這麼多,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三皇子事成,將利用完的蘇湉拋棄,從此蘇湉只能被她踩在腳下嗎?
結果蘇湉竟不知何時搭上睿王,睿王還上門提親來了!
睿王這樣謫仙一樣的人物,居然也會想求娶蘇湉?蘇悅覺得真不可思議。
不過,蘇湉已經喜歡上三皇子,睿王即便有如此心思,只怕一樣要認栽。
最諷刺的是,倘若要在三皇子和睿王裡選,她情願蘇湉嫁給三皇子而不是睿王。
畢竟睿王的身分地位擺在那裡,哪怕三皇子也是不及的,縱使三皇子他日事成了,照樣得尊稱睿王一聲小王叔。
幸好蘇湉不會選睿王……蘇悅想著,嘴邊泛起一抹嘲諷,怪只怪睿王來得太遲,沒能趕上好時候。

蘇湉發現自己來遲了,她趕到正廳時,睿王派來提親的人已經離開侯府,眼見坐在上首處的爹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意識到事情不妙。
「爹,娘。」她怔怔走上前,嘴唇輕顫。
鎮遠侯蘇瀚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中。
他皮膚黝黑,目光如炬,一臉肅殺,任誰一眼瞧過去,都會覺得這樣的人不好惹,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愛女如癡——當然主要溺愛的是蘇湉這個女兒。
蘇悅同樣是他的女兒,蘇瀚沒什麼不喜歡的,然而當年若非酒後被沈氏爬床,他也不會多出個姨娘,更不會有這個女兒。
自己的骨肉,蘇瀚不會不喜歡,可在這件事情上,他清楚到底是他虧欠魏氏良多,讓自己夫人受了委屈,因而只想著在魏氏和蘇湉身上多加補償。
「湉湉,怎麼臉色這麼差?」蘇瀚瞧見女兒,關切問道。
魏氏也發現女兒的臉色很不好,連忙伸手將人拉到跟前哄道:「湉湉怎麼了?是有人欺負妳了?有什麼事和爹娘說,爹娘給妳做主。」
蘇湉靠在魏氏懷裡,紅著眼,眼淚啪搭啪搭直往下掉。
蘇瀚夫妻倆看得心驚肉跳,互相對視一眼,都認定女兒受了大委屈。
這怎麼行?他們的寶貝女兒,誰也不能欺負!
「湉湉乖,不哭不哭,有什麼委屈,告訴娘親,娘親幫妳討公道。」魏氏說話間掏出帕子替蘇湉擦眼淚,那眼淚反而越擦越多。
蘇瀚也在旁邊著急,「我寶貝女兒被誰欺負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告訴爹爹,爹爹幫妳教訓回去。」
蘇湉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哭得這麼凶,但越聽自己爹娘這麼安慰,她的眼淚越是停不下來。
哭了好一會兒,蘇湉才吸一吸鼻子,可憐巴巴開口,「爹,娘,您們真的不同意我嫁給睿王嗎?可我真的很喜歡睿王,這輩子只想嫁給他,不想嫁給別人。」
蘇瀚和魏氏再一次懵了,和得知陳行舟派人來侯府提親一樣懵。
難不成,他們女兒和睿王其實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那三皇子又是怎麼一回事,魏氏很是糊塗。
「湉湉妳在說什麼?」蘇瀚初次得知女兒心有所屬,分外詫異,「妳喜歡睿王,想嫁給睿王?」
蘇湉在魏氏懷裡抬起頭,眼眶泛紅,眼角還掛著淚,望向親爹,「爹爹,女兒是真的想嫁給睿王……女兒知道,爹爹疼愛女兒,也許有別的考量,可是不嫁給睿王嫁給別人,女兒是不會幸福的。」
不知不覺女兒已經到情竇開的年紀……想到女兒出嫁後便不能像現在這樣承歡膝下,老父親心中悲傷,蘇瀚沉下臉,一時沉默不語。
蘇湉見狀,難過地低下頭,縮回魏氏懷裡,「娘親……」
魏氏小聲問:「湉湉想好了,當真想好了?」
「嗯。」蘇湉帶著鼻音應一聲,不肯放棄地繼續遊說,「娘,睿王會派人上門提親,是因為他喜歡我,我想嫁給他,是因為我喜歡他。若我們互相喜歡都算不上好姻緣,那怎麼樣才是好姻緣呢?
「何況,睿王豐神俊朗、文武兼備,女兒能有這樣的夫君、您們能有這樣的女婿,難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那當然是很好的事情。
睿王無論身分地位、樣貌才華,俱無可挑剔,論年紀,二十一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和女兒的年齡差距也不算大。
只不過之前從來沒有聽女兒提起過睿王,反而多次提到三皇子,她一直以為女兒的意中人是三皇子。
魏氏沉思著,然而近來女兒反覆說過許多次,喜歡的人是睿王,想嫁的也是睿王,連睿王都派人上門提親……這個樣子,實在叫人不能不相信。
「湉湉,只要妳幸福,娘親不會反對。」魏氏拿帕子幫女兒溫柔擦去眼角殘留的淚珠,「乖,別哭了。」
蘇湉心下一喜,悄悄去看蘇瀚,「那爹爹呢?」
蘇瀚見女兒一副可憐模樣,長歎道:「雖然捨不得,但是湉湉,我同妳娘親的心是一樣的,只要妳幸福就好,爹不會反對。」
蘇湉驚喜無比,「那爹爹娘親這是同意了?」
瞧著女兒開心的笑臉,蘇瀚夫妻倆相繼點一點頭。
蘇湉喜孜孜,旋即又笑臉一垮,可憐兮兮地說:「可剛剛爹娘是不是拒絕了睿王?」
「沒有。」魏氏揉一揉她的髮頂,又屈指輕刮女兒鼻尖,「求親之事來得太突然,何況是睿王派人上門提親,自然得慎重考慮,爹娘正要商量呢,妳就過來了。」
蘇湉一驚,繼而大喜過望,捧住魏氏的臉,用力親一口,「謝謝爹爹、娘親,女兒永遠最最愛您們!」
「對了,爹爹娘親。」想起什麼的蘇湉對他們說:「答應提親的事,能不能先不要聲張?我……我怕有人會壞事。」
魏氏一聽便明白蘇湉的意思,頷首道:「湉湉放心,在睿王府下聘之前,不該知道的人,都不會知道。」


於是蘇湉和陳行舟的婚事真正的定了下來,等到鎮遠侯府和睿王府互相交換庚帖,陳行舟正式向蘇家下聘,這件事情已是板上釘釘。
睿王不日將迎娶鎮遠侯嫡女蘇湉為睿王妃的消息這時才在京城中傳開,待陳長敬得知此事,一切已成定局。
他不明白,短短時日怎麼會事態丕變,蘇湉想嫁的人不是他嗎?為什麼在兩家議親這段期間,他居然半點兒消息都沒有收到。
小王叔那邊沒有,鎮遠侯府亦沒有透露出過絲毫風聲。
蘇湉若嫁給他的小王叔,他這一年的謀劃,全是白費!
陳長敬心有不甘,終去鎮遠侯府見蘇湉。
小王叔那邊他沒有什麼好法子,可蘇湉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在這件事上,總該聽他的。
陳長敬闖入踏月居的時候,蘇湉正在蕩秋千玩。
和睿王的婚事定下了,再也沒有人能隨便拆散他們兩個,她很高興,丫鬟一刻鐘前稟報說三皇子求見,她依舊懶得搭理,卻不料陳長敬會直接闖進踏月居。
他是三皇子,若要硬闖,的確無人敢攔,畢竟要是三皇子在鎮遠侯府出了事、受了傷,便是整個鎮遠侯府的過錯。
蘇湉坐在秋千上沒有動,看著陳長敬怒氣衝衝大步走向她。
轉眼,他來到蘇湉的面前,「我們談一談。」
「好。」蘇湉點一點頭,示意其他人先退下。
雲苓和雪茶對視一眼,憂心忡忡領著丫鬟婆子們遠遠退到廊下,但也不敢讓蘇湉離開她們的視線。
「三皇子殿下想談什麼?」蘇湉扶著秋千繩,抬眼去看陳長敬,主動問。
陳長敬垂首迎上她的視線,望住她一雙秋水般的眸子。
他沒有說話,認認真真盯著她看,卻沒有從她臉上發現分毫這些日子過得不好的痕跡,似乎和睿王訂親一事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困擾。
「湉湉,妳怎麼能答應嫁給我的小王叔,妳忘記我們的那些誓言了嗎?」陳長敬定一定心神,語聲痛苦道。
誓言?她才不信自己會和一個讓她覺得討厭的人許下什麼誓言,這人別是把道聽塗說的東西當真了吧?
先前她爹娘若想她嫁給三皇子,外面有些關於她和三皇子的傳言不稀奇,所幸她爹娘還是愛她的,捨不得看她不幸福,所以改變想法同意她和睿王的婚事。
把事情理順了,蘇湉徐徐說:「三皇子殿下,事已至此,希望您明白,我馬上便是您的王嬸了。」
陳長敬蹙眉,「湉湉,妳這是什麼意思?妳在怪我沒有早些上門提親?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妳那時不是也說一切依我,我本來已經要去求父皇為我們賜婚的。」
求陛下賜婚?蘇湉聽完,暗暗鬆一口氣,忍不住慶幸,還好還好,差點她和王爺就真的要被拆散了!
「三皇子殿下,凡事到最後都要講究緣分二字。我和睿王的婚事已定,說明您我有緣無分,請您想開一些。」
陳長敬看起來真的很想娶她,想讓她做他的三皇子妃。
是因為特別喜歡她吧?
雖然討厭陳長敬,但求而不得確實令人難受,她就好心寬慰寬慰他吧。
陳長敬愣住,蘇湉明明喜歡他,可一句句都在勸他放下,讓他不要繼續執著,難不成……她是被逼無奈才不得已答應嫁給他的小王叔?
這樣便能說得通為什麼此前他一丁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既是強迫,自然是要等木已成舟再公開,這樣他才沒辦法從中阻撓。
怎麼都沒有想過會是小王叔在背後捅他刀子。
小王叔看上蘇湉……陳長敬不得不承認,這種可能是存在的,撇開蘇湉性子如何不提,單論她的家世、樣貌,在貴女中也屬於佼佼者,縱然小王叔眼高於頂,往前哪個姑娘都看不上,卻未必對如今的蘇湉是一樣的心思。
這兩年,蘇湉出落得越發婀娜動人。
她本就雪肌香腮,眉目如畫,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嫩花朵,然而及笄後的這兩年,她身量又拔高一些,更是娉婷嫋娜、亭亭玉立,既有少女的清純,眉眼又添兩分柔媚,一顰一笑,甚是勾人。
可這不能是他的小王叔強逼蘇湉嫁給他的理由,蘇湉,明明該是他的才對!
陳長敬眸光一沉,上前一步,「湉湉,妳若有什麼苦衷,可以說給我聽,我們能一起想辦法。」
蘇湉覺得和陳長敬實在說不通,失去耐心,站起身道:「三皇子殿下,我沒有苦衷。這種話請您不要再說,無論如何睿王也是您的小王叔。」
陳長敬越聽越覺得蘇湉是被逼無奈才這樣的,為了讓他儘快放下,所以強顏歡笑,一遍一遍提醒他,睿王是他的小王叔。
「湉湉,我明白了。」陳長敬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妳放心,我定會想辦法幫妳的。」
蘇湉聽不懂這幾句話,可來不及多問,陳長敬已轉身大步離開踏月居。
她於是作罷,沒有糾結陳長敬話裡的意思,也不甚在意陳長敬的想法。
不說她覺得這個人討厭,便是沒有這層討厭,單憑陳長敬妄圖拆散她和王爺,她就不可能對他有好臉色。
但如今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影響不到她和王爺,索性隨他去好啦。
「小姐,您沒事吧?」
見陳長敬走了,雲苓和雪茶小跑著回到蘇湉身邊,憂心地觀察她的臉色,三皇子前一刻出現的時候滿臉怒氣,很難不讓人擔憂。
蘇湉搖頭,「沒事。」她思忖著,試探性對雲苓和雪茶說:「妳們先回房間,去把我的東西裡面同三皇子有關的都找出來,一件都不要遺漏。」
雲苓遲疑問:「小姐這是……」
蘇湉說:「我和睿王婚事已定,有些東西如果繼續留著是要鬧出誤會的。」
雲苓和雪茶反應過來,齊齊福身,「是,奴婢這就去辦。」
然而,蘇湉交代雲苓和雪茶收拾東西的時候,是想著三皇子既然是她的追求者,或許送過她一些禮物,怎麼都想不到,在她這裡和三皇子有關的東西那麼多。
釵環首飾之類的倒也罷了,怎的還有大半匣子來自三皇子的親筆書信?
蘇湉抽出一份信箋打開一看,被上面的話膩歪得直起雞皮疙瘩,覺得三皇子這個人也太輕浮了。
而且,她明明不喜歡他,他竟然還在給她的信裡寫什麼「只有妳才配當我的皇子妃」,三皇子妃的身分論起來確實尊貴,但難道她勢利到會因為這個被他誘惑嗎?
這個人就這樣看待她?果真哪怕失憶也覺得陳長敬討厭是有原因的。
蘇湉將手裡的信塞回匣子裡,問:「我給三皇子回過信嗎?」
雲苓和雪茶一起搖頭。
「小姐說寫信實在太麻煩,所以沒有回過。」
雲苓話音剛落,雪茶在後面補充道:「小姐還說,書信這樣的東西,若一個不小心落到……二小姐的手裡,容易變成把柄。」
確實,倘若互通書信,以三皇子信裡寫的那些內容,她是怎麼都說不清了,白紙黑字的東西最難解釋。
還好她聰明。
蘇湉一時嘴角微翹,確認過這件事以後,徹底放下心。
「取個火盆來。」她吩咐道:「把這些信統統燒了。」
眼看大半匣子的書信一一被丫鬟投進火盆,在一陣躍動的火光裡化為灰燼,蘇湉心情又更好了一些。
她驟然醒悟,難怪她和王爺之間沒有互通書信,因為擔心落個私相授受的把柄嘛。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也不必有那些顧慮了,她現下是準睿王妃,和王爺通通書信增進感情,誰能多加置喙?
要不然……蘇湉琢磨著,王爺要是突然收到她寫的信,一定很高興吧?
「雪茶,去幫我準備筆墨紙硯。」心底的念頭一起,蘇湉沒有猶豫地吩咐一聲,理直氣壯說:「我要給我未來夫君寫信。」


睿王府書房。
「王爺,有您的信。」周通將一封信箋呈到陳行舟面前,「是蘇大小姐命人送來的。」
陳行舟嘴角揚起,看一眼正坐在他對面喝茶的陳長敬,慢條斯理接過那封信,不疾不徐拆開了。
自聽見這封信來自蘇湉,陳長敬便對信中的內容在意不已,他視線控制不住往陳行舟的方向飄過去,眼瞧著他的小王叔笑容變得越來越燦爛,他對這封信的好奇心大增。
「長敬,你方才說,你同蘇大小姐兩情相悅?」半晌,陳行舟的視線從信紙上移開,含笑去看陳長敬。
陳長敬輕咳一聲回答,「是,還請小王叔成全。」
「蘇大小姐命人送來的信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長敬聞言微愣。
「未來夫君,見字如晤。想你,念你,日日夜夜盼與君相見,幾回魂夢與君同。」陳行舟慢慢悠悠念了幾句信上的話。
陳長敬聽得面色鐵青,一年來,他給蘇湉寫過那麼多信,隻言片語的回信都沒有,蘇湉卻願意給他小王叔寫這樣肉麻的信?
哪怕她和他訴衷腸、願意嫁給他為妻都沒有做過這些。
這還能不是被逼的嗎?
陳長敬懷疑小王叔故意念信上的內容,是在給他下馬威,警告他不要不識好歹。
他閉一閉眼,暗暗深呼吸,起身朝陳行舟一拱手道:「突然想起仍有要事,小王叔,我先告辭了。」
陳行舟也不留他,吩咐送客,然而,他邁步走出書房時,又聽見陳行舟讓隨從研墨,大約要回信給蘇湉。
欺人太甚,小王叔這一次實在欺人太甚!陳長敬嚥不下這口氣。
小王叔為何這麼做?真的僅僅為了蘇湉,或是為了幫太子削弱他在朝堂上的支持才這麼做?可小王叔一直以來不是不管這些的嗎?
陳長敬想不明白,他唯一知道的是,沒有鎮遠侯府的支持,他更加沒有辦法和太子爭,所以他絕對不能輕易讓步,不能助長太子氣焰。
踏出睿王府的一刻,陳長敬神色陰鬱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這一座王府。
蘇湉被逼無奈,小王叔囂張無度,皇祖母對小王叔向來偏寵,如此看來只能寄希望於他的父皇了。
但願還來得及。
第三章 陛下面前表心意
當天傍晚,蘇湉收到陳行舟的回信,字字句句比她寫的那一封信還要肉麻許多。
上門提親要同她結為夫妻、對她有一籮筐的甜言蜜語,王爺對她的喜歡,好像比她對睿王的喜歡還要多,真是讓人難為情。
但得如此夫君,夫復何求?
有爹娘疼愛、有未來夫君寵愛,她必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蘇湉將陳行舟的回信壓在自己的枕下,枕著一籮筐的甜蜜一夜好夢,不知有一個三皇子陰魂不散,見不得她和睿王好。
翌日,皇帝派身邊的大太監來請她入宮的時候,蘇湉本以為是與她同陳行舟的婚事有關,入宮以後才發覺確實是為了婚事,可背後原因不單純,因為陳長敬也在殿內。
「小女子見過陛下,陛下萬福。」蘇湉上前,垂首深福與永昌帝行禮請安。
永昌帝陳行峰雖年逾不惑,但身體強健,仍龍精虎猛,臉色微沉便有不怒自威的氣勢,身為上位者的威嚴顯露無遺。
感覺到永昌帝審視的目光落在身上,蘇湉有些害怕,悄悄看一看離她至多兩步遠的陳行舟,她不動聲色挪過去,感覺到他在身邊,頓時心安不少。
陳行舟眼角餘光注意到蘇湉的舉動,見她眉頭微皺,眼底隱約有惶恐之色,大概曉得她為什麼突然挪向自己。
飛快掃一眼在旁邊立著的陳長敬,陳行舟嘴角挑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伸手握住蘇湉的手,將她往自己的身側一帶。
「皇兄別嚇著她了。」陳行舟漫不經心地對兄長說:「嚇著了,回頭還得臣弟來哄。」
蘇湉聽著陳行舟的話,白皙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卻沒忘記緊緊握住他的手。
她的情緒他馬上便發現了,甚至毫不猶豫站出來護著她……蘇湉輕輕咬了下唇,整顆心都甜滋滋的。
同在殿內,在蘇湉往陳行舟身邊挪時,陳長敬已將幾分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自然望見蘇湉嬌羞依偎在他小王叔身側、反握住他小王叔手掌的一幕。
哪怕認為蘇湉是被迫如此,陳長敬看著這畫面,依舊倍覺胸悶。
永昌帝卻因陳行舟的話哈哈一笑,瞥向兩人交握的手,收斂笑意,板起臉肅然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叔侄兩個竟還鬧到朕面前來了,成何體統?」
陳行舟懶洋洋的說:「我是叔叔,輩分大,便讓一讓侄子好了,長敬,來,你先說。」
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沒有退路,左右都會惹人不快,那起碼他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想到此,陳長敬上前硬著頭皮與永昌帝行禮說:「父皇,兒臣實在沒法子,才不得不求到父皇面前來。兒臣同蘇小姐相識已久,更在一年之前定了情,若無意外,這幾日,兒臣原本便要向父皇求一道賜婚的旨意。兒臣不知蘇小姐為何忽然改變心意,可兒臣相信這一年來兒臣同她的感情絕不是假的。」
永昌帝臉上辨不出喜怒,睨向蘇湉,「有這回事嗎?」
蘇湉小臉漲紅,將陳行舟的手握得更緊,斬釘截鐵說:「陛下,從來沒有這樣的事。」
她無從預料陳長敬會把事情鬧至陛下面前,這實在丟人得緊。
不過她失去許多記憶,和王爺之間的事幾乎都記不清楚了,要是在陛下面前說錯話,一不小心被牽連的便是整個鎮遠侯府,自己還是謹慎發言為好。
何況,有未來夫君在呢,王爺會幫她的。
心思轉動,蘇湉越是一臉可憐巴巴,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陳行舟,暗地裡輕撓他的掌心。
手心傳來些許癢意,心底也一片酥麻,陳行舟無聲扯了個笑,偏頭對上她澄澈的一雙眸子,又笑得溫柔回握她的手。
同蘇湉對視幾息時間,陳行舟不疾不徐看向永昌帝,「皇兄,醜話說在前邊,聘禮已下,湉湉便是我未過門的王妃,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再者,長敬說湉湉喜歡他,我是不認的,這種話,難道不是得湉湉本人說才當得真嗎?」
陳行舟捏一捏蘇湉柔軟的手掌,壓低聲音,引誘似地說:「湉湉,告訴陛下,妳喜歡的人是誰?」
蘇湉似有些驚嚇,杏眼圓睜去看陳行舟,一張臉漲紅得厲害,耳尖更是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
永昌帝的目光落回蘇湉身上,像在等待她的答案,陳長敬更盯住她不放。
「湉湉,不要怕,大膽說出來。」盼著蘇湉能告訴父皇她喜歡的人是自己,陳長敬從旁推波助瀾,「說出來,父皇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蘇湉懷疑陳長敬腦子有點問題,什麼叫「為我們做主」,誰和他是「我們」?
但在皇帝面前,她不能表現出對陳長敬的不耐煩和不喜歡,再怎麼樣,那也是陛下的三皇子。
這時,陳行舟的聲音再一次響在她的耳邊,「湉湉,說吧,不要緊。」
蘇湉收到來自陳行舟的鼓勵,心緒恢復平靜。
「陛下。」想起昨天傍晚收到陳行舟那封回信上的話,略微頓一頓,蘇湉羞赧垂首,語氣甜蜜地說:「小女子喜歡王爺,也只願和王爺攜手白頭,請陛下成全。」
「湉湉!」陳長敬難以置信,震驚質問,「為什麼撒謊!」
蘇湉幾不可見地皺一皺眉,三皇子實在是熱衷於破壞她和王爺的感情,討厭至極,這個人是不是苦苦追求她不成,惱羞成怒,才這麼見不得她好?
「陛下,我沒有撒謊。」話音落下,她一臉沮喪地垂下小腦袋,往自己未來夫君身後躲,像是難過了,不願意多辯解。
陳行舟側眸,順勢將蘇湉護在身後,接著對永昌帝誠懇地道:「皇兄聽見了,湉湉喜歡的人是臣弟,她嫁臣弟是心甘情願,唯望皇兄能給臣弟一個成家的機會。」
在陳長敬聽來,小王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番話,實屬不要臉。
暗地裡逼迫蘇湉,當著父皇的面,又將自己尚未成家一事搬出來……滿京城都曉得皇祖母為了小王叔的婚事頭疼已久,近日因小王叔定下婚事心情大好,連用膳的時候都比往常吃得多一些,為了皇祖母,父皇怎可能不偏向小王叔?
陳長敬被噎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嚥不下去。
要解此局,只有蘇湉開口,偏偏蘇湉對小王叔一副依賴至極的模樣,她難道不明白,只有她開口,她想嫁給他的心願才可能達成嗎?
這個人,越來越不識趣了!
眼見這樁婚事快要沒有迴旋的餘地,陳長敬氣血上湧,伸手想將蘇湉從陳行舟身後拉過來,想好好質問質問她,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要說這些違背心意的話。
但陳長敬未碰到蘇湉一片衣角,陳行舟已護著蘇湉避開他,冷笑道:「三皇子自重。」
陳長敬反應過來自己衝動,懊惱中一甩衣袖,收回手。
他又去看永昌帝,「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絕非欺瞞愚弄父皇。」
要等的人遲遲不出現,陳長敬往殿外的方向張望一眼,心覺多半是等不來了,情急之下,他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
「父皇,這玉佩便是當初我同湉湉的定情信物。」陳長敬瞥向蘇湉說:「這玉佩原本是一對,而另外一塊在湉湉手中。」
蘇湉從陳行舟背後探出頭來瞧了瞧陳長敬手中的東西,的確是有些眼熟,昨日,她讓雲苓和雪茶將與三皇子有關的東西都找出來,裡邊似乎有一塊差不多的玉佩。
這個三皇子,真是心機深沉!明面上送她禮物,暗地裡卻留這樣一手,如果她不記得自己喜歡的人是王爺,說不定真的會上了他的當。
「湉湉認得這塊玉佩嗎?」
陳行舟的聲音響在耳邊,蘇湉咬唇搖搖頭否認了。
那些東西昨天她已經一併處理乾淨,而為免糾纏不清,哪怕見過她也不能當著陛下的面承認。
「這玉佩,湉湉根本不認得,如何會變成三皇子口中的定情信物?」陳行舟輕笑,笑意未達眼底,語氣逐漸不善,「何況,湉湉乃是鎮遠侯府的嫡小姐,私相授受之事,豈是大家閨秀所為?抑或,三皇子想說鎮遠侯府家風不正,鎮遠侯府的嫡小姐教養有缺?」
該死,他太過著急,忽略這一層,傳出去,說不定要將鎮遠侯給得罪。
陳長敬被反將一軍,又察覺父皇正逼視著自己,慌亂中道:「我絕無此意,小王叔莫血口噴人。」
陳行舟終於覺得無趣,這個侄子可當真是一點都不能打。
朝永昌帝行了個禮,陳行舟道:「皇兄,長敬年輕衝動,臣弟不會計較,只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希望長敬往後不要再打擾湉湉,讓湉湉安心準備出嫁事宜。沒有別的事,臣弟便先帶著湉湉告退了。」
話說罷,他牽著蘇湉轉身離開,永昌帝沒有多留他們,陳長敬瞠目結舌站在原地。
半晌,殿中上首處飛來一隻茶盞,砸在他腳邊,碎裂一地。
他驚嚇中回過神,去看自己父皇,只見永昌帝火冒三丈地罵道:「不中用的東西,丟盡朕的臉!」
陳長敬忍著憋悶低頭承受永昌帝的怒火,不敢吭聲。


蘇湉被陳行舟牽著從殿內出來。
行至廊下,陳行舟步子頓一頓,鬆開她的手偏頭道:「我送妳回府?」
雖然不想鬆開手、想他繼續牽著她,但聽見他說要送自己回府,蘇湉立刻甜甜笑著點頭應道:「好呀,請王爺送我回去。」
陳行舟不動聲色挑眉,「那走吧。」
他抬腳步出了廊下,蘇湉「嗯」一聲追上去,緊緊跟在他身後。
之後,他們乘轎輦到宮門處再改乘馬車。
陳行舟送蘇湉回鎮遠侯府,坐的自然是睿王府的馬車,馬車裡也自然只有他們兩個人,蘇湉作淑女狀,乖巧坐在陳行舟的對面。
馬車穩穩上路,往鎮遠侯府去,而她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失憶之後,她是初次和陳行舟這樣在馬車車廂的一方狹小空間獨處,她還記得他在陛下面前毫不猶豫的回護,既感動又歡喜。
陳行舟知道蘇湉在看著他,卻假作不覺,隨手抽過一本書冊,兀自翻看。
起初蘇湉光顧著欣賞陳行舟的美貌,沒有發覺什麼不對勁,但隨著時間過去,陳行舟長久的沉默終於令她品出了一絲不尋常。
三皇子今天在陛下面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縱使王爺相信她和三皇子之間沒有牽扯,但他就沒有什麼想說想問的嗎?
難道……他心中不悅,然不願責怪於她,叫她難受,只好自己生著悶氣?
唔——如此,王爺對她是真的很不錯。
陳行舟手中書冊又翻過去一頁時,一雙白嫩的手探過來,扯住他的衣袖,他輕抬眼瞼,便見蘇湉衝他甜甜笑著道:「王爺,謝謝你。」
垂下眼,視線掠過扯住他衣袖的指尖——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指頭粉白圓潤,如一粒粒小珍珠,煞是喜人。
陳行舟心下品評過一番,不冷不熱道:「不必客氣。」
現下的態度和在殿內時完全不一樣,讓蘇湉越發認為他正在生悶氣,所以同她說話態度比之前冷淡許多。
「王爺,我知道三皇子那樣,你心裡是不高興的。」她扯住陳行舟的衣袖不放,垂下眼認認真真說:「其實我也很不高興,更是沒想到三皇子會如此執著,但若我們為了不相干的人鬧彆扭多不值得吶。所以王爺不要不高興,好不好?」
陳行舟明白了,蘇湉分明是以為他在介懷剛剛殿內發生的事情,她語氣認真不似做戲,並且似乎發自內心認為他們兩個人是心心相印、情深意重……有趣。
陳行舟掩下眸中興味,表情依舊冷淡,「我沒有不高興。」
蘇湉眨眨眼,「王爺沒有不高興?既然沒有不高興,那王爺笑一個來看看?」
笑一個來看看?陳行舟心中哂笑,他是賣笑的不成?
「我確實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在生氣。」他不輕不重丟出一句話,見對面的蘇湉如他預想那般瞬間懵了,他便繼續說:「妳方才撒謊了,是不是?那塊玉佩,妳當真沒見過?」
蘇湉一驚,慌亂去看陳行舟,卻到底沒有嘴硬否認。
在這件事情上,她的確沒有說實話,撒謊不對,嘴硬只會讓他更生氣。
「對不起。」蘇湉垂下小腦袋,鬆開他的衣袖縮回手,「我不該撒謊。」
陳行舟原本是想聽她如何狡辯的,誰想她直接承認下來,還可憐兮兮對他道歉。
「為什麼撒謊?」陳行舟擱下書冊,湊上前,手指輕抬蘇湉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蘇湉眼眶微紅,「王爺,抱歉,但我是怕陛下誤會才撒謊的,絕非為了欺瞞你。」
他手指撫過她的臉頰,「那妳和長敬……」
蘇湉急切說:「我和三皇子一直都是清白的,王爺難道不肯相信我嗎?」
想到陳行舟不信她,說不定還會不想娶她了,蘇湉心中難受,眼淚滾滾而落。
陳行舟見她委屈哭泣,指腹撫上她的眼角,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又落下一串淚,陳行舟嘴角微翹。
指腹揩去蘇湉眼角的淚,他聲音變得溫柔,「我自然相信妳,妳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娶來的睿王妃。我不相信妳,我要相信誰?」
蘇湉聞言,眼睫輕顫,隨即睜開眼,淚眼汪汪地看著陳行舟,眼底卻漫開一層笑意。
王爺說相信她。只要王爺能相信她,不管三皇子何種心思都破壞不了他們的感情,何種手段都不足為懼。
「王爺真好!」蘇湉又高興又激動,仗著他們是未婚夫妻,無所顧忌撲進陳行舟懷裡撒起嬌,「真想馬上嫁給王爺,再也不和王爺分開。」
嬌軟的身子同他的緊貼在一起,鼻尖嗅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雖是第一次,但這種感覺還不壞。
陳行舟將蘇湉攬入懷中,手指穿過她的髮絲說:「很快的,不急。」
蘇湉臉埋在他胸前,甜滋滋「嗯」一聲,「我等得起。」
「王爺,鎮遠侯府到了。」馬車穩穩停下,車夫的一聲稟報打破馬車裡的靜謐氛圍。
享受過陳行舟懷抱的蘇湉滿面嬌紅抬頭,重新坐直身子,一面整理衣裙,一面小聲說:「王爺,我到家了。」
陳行舟微笑頷首,「回去吧。」
蘇湉下了馬車,朝掀開馬車簾子看她的陳行舟賣力揮揮手才歡天喜地回府。
一直目送蘇湉入得鎮遠侯府,陳行舟才放下簾子,剎那恢復平日裡的那副冷清模樣,吩咐一聲打道回睿王府。

陛下派人來請蘇湉入宮一事,蘇瀚和魏氏同樣知情,是以,她回府後便打算先去見自己爹娘。
未想,她的娘親反而提前派身邊的大丫鬟南弦在垂花門外候著,南弦一見她回來,便立刻將她領過去正院。
蘇湉疑惑,「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去見過夫人便知。」南弦沒有多解釋,只這麼一句話。
揣著一肚子疑問到得正院,才進院門,蘇湉已發覺氣氛嚴肅,像出了什麼嚴重的事。
入得屋內,見沈姨娘和蘇悅跪在魏氏面前,饒是有所猜測,蘇湉仍有些驚嚇,再看自己娘親陰沉沉的一張臉,她趕緊到魏氏身邊問:「娘親,這是怎麼了?」
「湉湉。」魏氏見到女兒,臉色緩和兩分,拉著蘇湉在手邊坐下。「前腳妳隨陛下派來的人進宮去了,後腳便有人鬼鬼祟祟溜進妳的房間,不知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娘想著,這是發生在踏月居的事,怎麼處理合該妳回來後做決定,所以一直在等妳。」
蘇湉看向底下跪著的沈姨娘和蘇悅,不確定地問:「是妹妹在我出府之後偷溜進我的房間?」
魏氏沉著臉點一點頭。
蘇湉又去看蘇悅,她心情好,索性給蘇悅一個辯解的機會,問:「妳偷偷溜進我房間做什麼?」
蘇悅已在嫡母面前跪得一個多時辰,早就口乾舌燥、頭昏眼花,聽見蘇湉的話,她遲遲才反應過來,但她腦子還是清楚的。
三皇子讓她去蘇湉房間找一塊玉佩的事情,她不可能告訴蘇湉。
蘇悅咬牙俯下身泣道:「姊姊,對不起,妹妹一時鬼迷心竅,因為覺得姊姊前兩日戴的髮釵極好看,便生出了邪念,請姊姊原諒妹妹這一回,給妹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哪怕這是自己親妹妹,做出偷竊之事也一樣令人不齒。
蘇湉不由得嫌棄地看一眼蘇悅,但也明白,這未必是實話。
想一想,她又問:「哪一支髮釵?」
蘇悅絞盡腦汁努力回想,「便是……那支雙蝶金鑲玉步搖……」她記得蘇湉最近戴過這支步搖。
「這支步搖不是挺普通的嗎?」腦海浮現蘇悅提到的那支步搖的模樣,蘇湉越發覺得這話可疑,「妹妹,為這樣一支步搖犯下行竊之事,妳的品味實在有待提升,這個可不是改過自新就有用的。」
這就只是個藉口,卻還被她抓著諷刺?蘇悅氣壞了,卻不敢吭聲。
沈姨娘聞言,在旁邊抹著淚道:「悅姐兒不像大小姐見過許多好東西,否則如何會做出這種糊塗事,還請大小姐看在姊妹一場的分上,原諒她這一回。」
蘇湉看向蘇悅的眼神越發憐憫。
她思索中湊到魏氏耳邊,聲音放得很輕,嘀咕了幾句。
「娘親,可以嗎?」蘇湉最後撒著嬌問。
魏氏輕輕歎氣,「湉湉既然這麼說,娘親不會反對,都依妳。」
蘇湉一笑,「謝謝娘親。」
之後,她對蘇悅和沈姨娘道:「悅姐兒好歹是我們鎮遠侯府的二小姐,做出這樣有辱門楣的事情,實在叫人失望。但正如悅姐兒所說,姊妹一場,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傳出去對蘇家的聲名也無益。只是悅姐兒說要改過自新,那該領的罰少不得。
「按照蘇家的規矩,若下人犯下偷竊之罪,罰二十藤鞭,再依所偷竊之物價值不同或送官府或發賣了出去。妹妹是蘇家二小姐,身子也嬌弱,二十藤鞭太重,那便罰十藤鞭,之後罰跪祠堂三天,再抄家規一百遍。在家規抄完之前,不得邁出院子半步,如何?」
蘇悅暗恨,這也算放過她?這些懲罰落下來,她只怕半條命都去了!
「多謝大小姐和夫人高抬貴手。」沈姨娘卻拽著蘇悅磕了個頭,領下了罰。
不是不心疼自己女兒,可沒有辦法,若叫侯爺知道悅姐兒和三皇子的事,是真的會將她們母女趕出侯府去的……那才是真的完了。
「來人。」魏氏早已看這對母女看得煩了,揚聲道:「將二小姐帶出去,罰十藤鞭。」
話音落下,立時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進來,把蘇悅押去外面。
沈姨娘也追著出去了。
片刻,院子裡響起蘇悅的慘叫聲和沈姨娘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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