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 首頁

重生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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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13401

《為夫我橫行天下》

  • 作者千尋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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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頭號紈褲二世祖,搖身一變成震驚天下的密探頭子!
沒人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奪走他的心的小騙子……

 
漫漫自小便努力習醫採藥,充實自身能力並掙錢安家,
終於,她成功了,她的神醫之名遠播,對改變命運充滿信心,
她擬定計畫,順利救下被追殺的鎮國公府二公子,
藍殷保住一命可失憶了,整天跟在她身後黏著她,
他們不是在山林裡釣魚烤魚,漫山遍野的撒歡,
就是在城裡買買買,興致來時便出手懲治惡棍,
她既討厭他的接近,又忍不住喜歡他的接近,
他說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想推開他,總覺得他喜歡別的女人,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前世當他說要娶別人時她有多心碎,
保他性命並與他只做朋友是她重生後努力的目標,
誰知他竟跟她說,她才是他心中所愛,
為了她他學習上進,竟成了皇上身邊的密探頭子……
千尋,一個普通再普通、平凡再平凡不過的女子。
活著的唯一目的,是追逐快樂。
喜歡被人喜歡,討厭受人討厭,
努力讓自己Nice,不願與人結下惡緣。
但生活中難免不平、難免挫折,
能幫助我的,唯有換個角度思考而已。
常常認為上蒼之於人類最好的禮物是腦子,
思考讓我解脫困境、讓我豁達大度,
想像讓我的心自由飛翔,幻想讓我感覺幸福,
因此我喜歡寫字,寫心、寫夢、寫希望,
寫下所有在現實裡辦不到的夢想,
更寫著所有我想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的思想,
很開心能當個文字工作者,
很高興能在文字的世界裡,自在遨遊。
愛情與友情的界線
 
《復仇者聯盟》裡的美國隊長與黑寡婦是感情深厚的摯友,《哈利波特》當中妙麗跟馬份是關係密切的超級好朋友,《鐵達尼號》的傑克跟蘿絲更是相伴多年的至交,他們都是演藝圈中著名的異性死黨,儘管有合作的作品,但熟悉他們的觀眾都知道銀幕情侶不會成為現實CP,兩個人都很清楚對彼此的感覺,瞭解愛情與友情的界線,這才是他們能一直維持長久友誼的原因。
試想,一個才貌出眾的男子對妳特別親近特別好,好聽話不要錢的一句接一句,體貼又溫柔,如果不是心有所屬,面對這樣與眾不同又獨一無二的態度及待遇,只要是個女人都很難不心動吧!
漫漫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對藍殷動了心,然而末了才尷尬的發現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喜歡的女孩不是她、想白頭偕老的牽手也不是她,這對初嚐愛情便心碎的少女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而傷害還不僅是這樣,心傷未癒又遭橫禍慘死,前一世的經歷給漫漫留下極深的陰影,所以重生之後的她再不敢碰情觸愛,雖然做不到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可也不願他遭逢危險,所以在他遇難時依然伸出援手。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感情從來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心它自然會有所追求,也會逼你面對你不想聽的答案,因此不管她有多堅定的打算不再與他有任何感情的牽扯,他們的愛情還是來了。
艾瑪華森跟湯姆費頓都曾承認跟對方「有些什麼」,以前他們都喜歡過對方,然而電影結束了,他們的好交情卻沒有,對影迷來說這樣其實更好,因為沒有分手就沒有心碎,有些愛情留在故事裡最好,就像漫漫跟藍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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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神祕的女子
京城的夜晚與其他城市不同,不同於每月的初一、十五開放夜市,因此每到這兩天,許多攤販早早上街佔住好位置,只待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為何獨獨京城每月開放夜市?這由來是個挺令人動容的故事。
當今皇帝趙燁在尚未登基之前曾奉旨出京,不幸途中染恙,看過多少大夫都不見好轉,甚至有郎中發話讓人預備後事,把伺候的人急得團團轉。
此時一名女醫經過,幾針下去趙燁悠悠醒轉,在眼睛張開那刻,他心道:原來這就是緣分天定。
趙燁深愛女醫,兩人日夜相處片刻不離,他為女醫許諾了整個天下,但在一個月之後女醫還是悄悄離開了。
趙燁發瘋似的到處尋找,他翻遍大趙每寸土地,發誓要把人找到。
他沒有找到她,但十個月後女醫送回兩人的孩子,他求她留下,可她發現他已有妻室兒女,最終仍然選擇離開。
失去她,趙燁腸斷心哀,悵望天邊殘月,憑欄懷古,唯見殘柳參差舞。
數年後趙燁入主東宮,兩人在元夜燈市中再度相遇,那一眼天雷勾動地火,女醫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心中無他,最終趙燁抱得美人歸。
不久皇帝撒手歸天趙燁繼位,新帝定每月初一、十五開放夜市,紀念兩人再續前緣。
聽說當年百姓經常在夜市裡遇見微服出遊的皇帝和女醫。
後來呢?
就曉得你想知道結局是不是一如初始完美。
可惜愛情不是必需品,而是奢侈品,並非人人都能輕易擁有,無法得到卻拚命強求往往得付出代價。
該雨露均霑的皇帝專寵女醫,位分不高的女醫木秀於林,這在後宮是絕絕對對的大忌,且女醫本就不是為了進後宮而教養栽培長大的,不擅心計的她幾下功夫就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自那之後夜市照開,卻再沒人遇見微服私訪的帝君。


燈籠透出的昏黃光暈染得人心微暖,叫賣聲、食物香營造出一股溫馨氣氛,往來百姓掛著笑意、放緩腳步,在這繁華都會中感受短暫的快樂與滿足。
人人都說這是個好時代,有勵精圖治的明君和謹守本分的良臣,攜手開創出太平盛世,能在這時代出生、長大、生活,無疑是幸福的。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叫罵聲,引得過路遊客駐足。
藍殷恨恨地朝大門石獅子狠踹,嘴巴罵罵咧咧的。「我讓你狗眼看人低!」
夥計看著眼底佈滿紅絲的藍殷,態度輕蔑,敷衍回答,「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趕你出去是為你好,就怕二少爺輸太多,被國公爺打折兩條腿。」
他們東家人善心好,雖然開的是賭坊,卻也立下規矩——不許賭客賒帳,只要兜裡的錢賭光就請移駕出門。
為啥立這破爛規矩?有錢賺不好嗎?何況賭資不夠還能放印子錢,轉手又能賺一筆利錢何樂不為?
不就是擔心賭鬼控制不住慾望,搞得家破人亡。
哪知一心翻盤的賭客心頭窩著火,不讓賭了立馬惱羞成怒,鬧將開來。
不過這種事見得多啦,夥計倒也沒上心,把人攆走就是。
「怕我沒錢還債嗎?」藍殷呸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
「這話誅心吶,誰不曉得鎮國公府二公子有個好母親,輸再多國公夫人都會拿錢贖人。」
「既然知道,還不快讓爺進去!」
「二公子,您饒了我吧,我就一個小夥計,東家立下的規距哪敢不遵守?要不您先回去好好睡一覺、補補精神,明兒個再來盡興?」
什麼小夥計?哪家夥計有他這等大塊頭,雙手往胸前一抱,像座山似的牢牢矗立著,光看就教人心驚膽慫,最可恨的是他說話時字字句句謙卑,口吻裡卻帶著連傻子都能聽懂的鄙夷。
藍殷的驕傲被一掌拍碎了,他的脾氣倔強,人家越不讓他幹啥他就越要做,不讓進是吧?他不信邪,覷著對方不注意,藍殷往夥計身邊一竄,試圖衝進去。
人家靠啥吃飯的啊,什麼地痞流氓沒見識過?何況藍殷連流氓都稱不上,就是個傻瓜二愣子,因此頭才剛進門,腳還在門外呢,就感覺後領一緊,夥計輕輕往上一提,他雙腳就離了地,像隻青蛙似的在半空中蹬個不停,嘴裡哇啦哇啦罵的全是髒話。
「龜孫子,把爺放下,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對爺不敬?信不信爺砍你全家、刨你祖墳……」
夥計輕蔑笑開,把人往外一丟,像拋屍般。
砰地一聲,屁股著地,疼得藍殷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圍觀百姓中有人笑道:「鎮國公是何等的英雄,怎會生出這種傢伙,呸!小娘養的就是這副德性。」
聽者紛紛點頭,可不就是這話?
想當年鎮國公騮馬新跨白玉鞍,匣中金刀血未乾,鐵鼓聲振、戰罷沙場,為大趙守住京城大門,令胡馬有來無返,頭顱堆積成山、血入泥沙三五寸,若非英雄震敵,百姓哪有今日的好光景?直到現在還有不少人在家裡供著鎮國公的長生牌位呢。
可惜虎父犬子,鎮國公的子孫運差到不行,膝下兩個兒子,一個殘、一個廢,光想就令人唏噓。
「好樣的,敢編派爺的身世,你等著,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狼狽的藍殷坐在地上,指著圍觀百姓罵罵咧咧。
夥計冷笑,還怕他不成?也不看看賭坊背後東家是誰,敢鬧?好啊,鬧越大越好,他倒想看看,是不是每次國公夫人都能把事兒給兜住。
藍殷越鬧百姓聚集越多,這是經常上演的京城一景。
別說鎮國公對這個庶子沒法可管,聽說連貴妃娘娘都把藍殷叫進宮裡訓斥過好幾回,可他依然故我。
唉,有人就是天生反骨。
目光朝百姓逐一掃過,藍殷嘴角輕勾,似是滿意了才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灰塵,往門前石獅再踹一腳,恨恨罵聲,「掃興!」
甩著空空如也的荷包,他看著街邊擺攤的小販,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
從早賭到晚連口水都沒喝,這會兒還真是餓了,微微瞇起雙眼,他心想自己越狼狽、名聲越差,她就會越開心吧?
站在牆後的薛夕漫看著他,眉心微蹙,他都是這樣抹黑自己的嗎?何苦來哉,就算他把自己抹成黑布,就能改變?
老說他傻,他偏偏不認,非要同她爭執,如果不傻怎會想出這種笨方法來毀掉自己的一生?
眼底凝上淚花,是心疼、心酸,是為他感到不值。
何苦呢?何苦活得那麼辛苦,敗壞自己名聲真的能夠成就誰?澀澀一笑,他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但無可救藥的他……她還是捨不得不救……
離開牆角,漫漫走到藍殷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驟然被一個八歲女童盯著,藍殷有股說不出的怪異感,他摸摸頭、抓抓臉,明知這動作有損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卻還是做了。
他感覺自己被小女童那雙清澈的眼睛施了法,變成隻猴子——一隻侷促不安的傻猴子,只能上竄下跳掩飾自己的心虛。
可……心虛啥啊?他從不心虛的呀,何況又沒做錯事。
「沒用的。」她輕聲道。
只有三個字,他卻像聽懂什麼,也像被針尖給戳了,指著她怒吼,「閉嘴!」
漫漫沒被他的虛張聲勢嚇到,自顧自往下說:「不屬於你的,即便卯足力氣也得不到。」
看著他那雙無辜的兔子眼,她極力控制了,控制出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但心卻酸得越發厲害。
真是糟糕透頂,還以為經歷過、痛過、悔改過,便能牢牢記取教訓,沒想到還是不行……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她的哀傷明明白白坦坦蕩蕩,藍殷不懂卻能看透,心,無緣由地沉重,虛張聲勢瞬間消失,他軟下口氣,又道:「我聽不懂妳的話。」
「你懂的,只是寧願自我欺騙。」
「我沒有。」他爭辯。
「你以為順從你嫡母的心意,她便會停止憎恨?不會的,她的感情不在你的身上,她對你沒有半分慈愛之心,比起你成為浪蕩子,她更希望你徹底消失。
「犧牲自己、成就別人沒有意義,想改變狀況控制情勢,你更需要的是能力,因為沒本事的人無權指揮方向。苟且偷生、示弱,絕非圓滿人生的好方法。」
「我就喜歡苟且偷生,就喜歡示弱圖謀圓滿,不行嗎?」他說著違心之論。
言不由衷早就成為他的本能,他是雙面人,做著不想做的事、說著不想說的話,卻習慣自如。是她太壞,無端蹦出來、打破他的習慣,逼得他失去沉穩,逼得他必須靠吼叫才能掩蓋心底那股酸疼。
看著臉紅脖子粗的他,漫漫心疼蔓延。
不該的呀,她與他再沒關係,兩人的交集只剩下今晚,她不能心疼、不能不捨,因為她來……目的是分割,割開情感、割捨依戀,割斷不該存在的緣分。
「行,希望日後你不會感嘆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見他不語,她又勸道:「人生除了苟且還有夢想和遠方,何不放棄那一丁點兒擁抱不得的親情與疼惜,為自己創造一方天空?」
黑白分明的大眼望住他,他也回看她,久久不發一語。
突然發現那雙眼睛讓他感覺熟悉,突然發現她的哀愁撩撥了他的心,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腦中飛掠而過似的。
「我為什麼要聽妳的?」
「因為我是白靈,能夠預見你的未來。」
白靈?最近城裡掀起一股靈童風,傳說靈童能觀得過去未來、一語道破吉凶,貴人紛紛上門想求她解惑,但他不信。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妳圖謀什麼?」
「不過是緣分罷了。」
「妖言惑眾。」
漫漫苦笑,聰明如他,怎會相信她滿口荒唐言?所以她需要更有力的證明。
指向街邊小巷,她說:「不久之後,將會有一名女子從裡面跑出來,因為拍花子想綁走她,今晚你會救下她、愛上她、憐惜她,將會與她共結連理,一世繾綣纏綿——她的名字叫做安晴真。」
撂下話,她轉身離去。
藍殷直覺追上前,與此同時他聞到一股曇花香。
抓到了!藍殷終於捕捉到腦海裡浮上的那點光影,是她嗎?
藍殷快步往前追趕,但她背後彷彿長出眼睛似的,跑得更快了,小小身影瞬間消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這時大街上一陣混亂,女子哭喊著從巷子裡狂奔而出,身後有兩個男人緊緊追趕,竟然真的是安晴真?
「白靈」沒有胡說,安晴真——那個他暗自發誓,倘若日後無人願與羸弱多病的她結親,自己願意娶她為妻、共度一生的女子。
所以是真的,他該聽從她的話,免得日後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藍殷,救我!」安晴真遠遠看見他,哭喊著朝他跑來。
藍殷直覺展開雙手,想將她抱入懷中,可卻在最後一刻,「白靈」那雙充滿哀愁的眼睛閃過,他下意識收起雙臂,飛身掠過安晴真,提拳抬腳踹向她身後的兩個男人。
第一章 不想做朋友
床上的男人憔悴瘦削,皮膚上有著久未見到陽光的蒼白,年紀在二十一、二歲上下,五官長得相當細緻,眼睛很圓,眼尾略略下垂,他有一雙和藍殷很像的兔子眼,看起來無辜又無害。
傳言他相當厲害,十二歲考上狀元,是大趙開國以來最年輕的進士。
他是鎮國公的嫡長子藍敘,曾經是許多深閨女子的夢裡人。
鎮國公藍繼懷是行伍出身,大半輩子的時間待在戰場上,文官嘲笑他是個目不識丁的莽漢,這話說得並不偏頗,爵位確實是靠他手上那把「虎翼」掙來的。
許是想破除這個說法,年輕時他抱著滿滿誠意求娶太子太傅的女兒江氏為妻,當年太子太傅想鞏固朝中勢力,需要一個手握兵權的女婿,便同意這門親事,成親後不久,江氏為藍繼懷生下長子藍敘。
藍敘早慧,加上有個心高氣傲的母親,童稚時期便才名遠播,考上進士那年,鎮國公府更是舉府歡騰,大宴賓客。
可惜好景不常,藍敘的幸運在不久後畫下休止符,他的腿斷了。
御醫、神醫,所有能找的大夫江氏全都找過,卻沒人能治,沒想到藍殷帶回來的小姑娘竟然能治?
連藍敘都不敢相信自己還有站起來的一天,但江氏相信,因為……薛夕漫耳上的紅痣,倘若世間還有人能治得了兒子,只能是她,也只會是她。
「動一下試試看。」漫漫說。「先把力量集中在這裡。」
按照漫漫的指揮,藍敘用盡力氣,下一刻……扎滿銀針的右腿真的動了?
這是在作夢嗎?如果是,這個夢也太美好、太真實。
「今天就到這裡,大公子有體力的話就照剛才的方法多練習。」漫漫取下銀針,收拾藥箱,結束今天的診療。
「薛姑娘,可以問一句話嗎?」
「請說。」
「妳為什麼同意為我治腿?」藍敘看得出來,她憎惡自己,討厭母親。
「因為你殘廢的是腿,藍殷殘廢的是心,你的腿一天不好,他的心就會被枷鎖綑住一輩子。」藍殷的苦難已經太久,該結束了。
她的話,他聽懂了。
江氏表面寬大仁厚,事實卻不然,她恨藍殷的生母奪走丈夫寵愛,便想方設法將庶子貶入泥裡。
事實上藍殷的才智並不輸藍敘,勇敢機敏更在他之上,既然如此藍殷為何會成為紈褲?因為嫡母期待他笨拙,而崇拜長兄的他願意犧牲自己,彰顯長兄的傑出。
既然嫡母希望他驕縱,那麼他順從母親心意當起驕縱不容人的紈褲公子。
然而真正驕縱卻又容不下人的是呂楊,他是長公主的獨生子,一出生就受封郡王。
他看不慣藍殷,處處與其針鋒相對,也不知道為啥發起瘋病,竟與藍殷相約比武。
他瘋了,藍殷再不濟,虎父無犬子,他終究是鎮國公的親生子,功夫是從小紮的根基,尋常人哪是對手?更別說沉迷於鬥雞走狗的呂楊。
對藍殷而言,呂楊就是送上門的沙包。
豈料呂楊是個心胸狹窄輸不起的小人,比武慘輸後他不痛定思痛,勤習武藝,竟在各處佈置埋伏,放話要斷藍殷手足。
藍殷天生性格頑強,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面對呂楊放話哪會害怕?仗恃一身武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讓對方直的來橫的走,一個個被打得雞貓子喊叫,數日下不了床。
幾次交手下來,藍殷越打越得意,越打越驕傲,那群狐朋狗友還給他封了個「孤獨求輸玉面小郎君」的名號,這讓到處橫著走的呂楊更加沒面子。
呂楊是沒事都要惹事的人,何況有這麼點事兒可招惹,豈有放過之理?
江氏知道後非但沒有阻止還暗地竊喜,竟對藍殷說:「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爹的一世英名可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當時藍殷才多大?十二歲的小少年,哪禁得起這樣的「鼓勵」,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維護父親盛名的,於是一場不落下,場場贏得精彩光榮。
沒想到呂楊拿藍殷無可奈何,竟把主意打到藍敘身上,趁著他獨行時將人擄走。
藍敘失蹤三天三夜,被找到時雙腿腳筋已經被挑斷。
呂楊惹下禍事後非但不藏頭縮尾,還到處放話叫囂。
在御醫判定藍敘終生無法行走那刻,藍殷瘋狂了,一路衝進長公主府。
但他就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只有挨打的分,那次藍殷被打得體無完膚,小命差點兒葬送在長公主府。
此事鬧得熱烈,半生戎馬的鎮國公膝下只有兩個兒子,竟同時出事?
鎮國公怒極恨極,上表致仕,決定帶全家人返回老家。
最終皇帝親自慰留,下令斥責長公主,將呂楊的郡王封號收回貶為庶民,此事才算落幕。
「姑娘救了阿殷,卻還為他著想至此,為什麼?姑娘喜歡阿殷嗎?」藍敘問得直接。
漫漫沒回答,冷冷看他一眼,只是耳垂處泛起可疑紅痕。
她的表情已然說明一切,藍敘眉心微蹙,眼前女子是他的恩人,他對她心懷感激,不願她受傷,所以……他該怎麼做?
「有心思琢磨這個,不如多練練腿。」
「會的,我必不教姑娘失望。」藍敘回答得極快。
她知道藍敘是個好人,不枉費藍殷對他的崇拜與尊重,但她就是不喜這對母子,因此疏離冷漠道:「我對大公子不曾懷抱希望,又豈會失望?」
丟下話,她轉身往外走。
藍敘看著她的背影,卻陷入沉思。
藍殷和江氏等在外頭,見漫漫走出,江氏立刻進屋看兒子。
藍殷一把拉住她,笑彎眉頭,彎彎的眉,彎彎的兔子眼,彎得人心敞亮,他的笑容有強大的渲染力,渲染得她忍不住開心快意。
「大哥情況如何。」
「越來越好了,頂多三個月吧,應該就能下床走動。」她的冷漠從不在藍殷身上使。
「太好了,謝謝漫漫,我太高興了。」
這麼高興啊?漫漫微哂,說:「我餓了。」
「好,我們回去吃飯。」
進國公府後,藍殷安排她在自己的院子裡住下,男女有別,這樣的安排逾越禮制,但她喜歡,喜歡離他很近,喜歡有他在身邊陪伴。


江氏進屋時,看見支著上半身想坐起來的兒子,趕緊上前相扶。
藍敘定眼望著母親,道:「娘答應過,要好好對待阿殷。」
迎上兒子視線,她心虛道:「我沒對他不好。」
「阿殷受傷失蹤,與娘有關嗎?」他開門見山問。
藍殷重傷為薛夕漫所救,傷癒後帶她返回家門,救治自己雙腿,弟弟一心為自己,他很清楚,清楚的知道他對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薛夕漫編派了娘什麼?你怎能這樣質問我?太令娘傷心了!」
「她什麼都沒說,但我有眼睛。娘始終認定我受傷,阿殷是罪魁禍首。」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他到處惹禍,你的腿怎麼會斷?」
「錯的是呂楊。」
「惹不起的人就不該招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分,不過是個小庶子,憑什麼和堂堂郡王叫囂對峙?
藍敘輕嘆。「兒子再問一次,阿殷受傷失蹤,可是母親的手筆?」
「薛夕漫沒有證據,就不該信口雌黃。」江氏咬牙否認,「阿殷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誰曉得他在外頭又闖下什麼滔天大禍,才會遭到仇家追殺。」
江氏越是閃躲,答案越是呼之欲出。「既然母親不願說實話,還請母親轉告薛姑娘,我的腿不治了。」
「怎麼可以?」多年過去,好不容易出現一點希望,怎能賭氣?
「母親謀害阿殷,還要我承阿殷的情?我沒這麼大的臉。」
「這是他該做的,是他欠你、欠我們母子的!」
「母親是否忘記阿殷的生母是怎麼死的?是否忘記吳姨娘臨終之前我們答應過她什麼?」藍敘語重心長。
江氏一愣,沒想到兒子會提起那件自己刻意遺忘的陳年舊事。
「若非吳姨娘捨身替母親挨刀,今天有母親寵愛的人是阿殷,不是兒子。」
這句話多重,卻又真實得讓她無法閃躲。
是的,她是真的忘記,忘記那把刀子若是刺進自己的身體裡,人走茶涼,身分、尊榮、權勢通通與她無關,她之所以還能坐穩國公夫人的位置,全是因為有人為她捨命。
吳珊用生命證實她的善良,用生命讓人牢記她的恩惠,也用生命逼迫她必須厚待藍殷……她是個心機深重的壞女人!
江氏咬緊牙關,不發一語。
眼看江氏雙眸冷厲,藍敘無奈道:「孩兒不孝,不該拿此事讓您傷心,但兒子必須對您說狠話,我親口答應吳姨娘的事一定會做到,我會把阿殷當成親兄弟,一世與他相互扶持,若您心疼兒子,請您好好對待阿殷,不求您疼他愛他,只求您一碗水端平,我有的就不能缺了他。」
「難道我沒這麼做?這些年他在外頭闖禍,哪件不是我兜著?」
「明人不說暗話,兒子不傻,知道何謂捧殺。娘是擔心阿殷奪走爵位吧?這才縱容,甚至鼓勵阿殷敗壞自己的名聲。」
阿殷何等聰明,他能看不透母親心思嗎,可他還是照著做了,一心成全自己這個哥哥,他該慚愧的。
「娘處處為你設想,你卻將娘當成惡人?」
藍敘知道母親不是惡人,她只是太疼愛自己,但這樣的疼愛讓他感到罪孽深重。「母親,兒子發誓,倘若阿殷發生意外,兒子絕不獨活。」
江氏摀住他嘴巴,怒斥,「你怎能說這種話?如果藍殷在外頭惹來殺身之禍,難不成也要娘負責?一個吳珊不夠,還要把藍殷這道枷鎖扣在我頭上,我到底欠他們母子多少?」
說著,她再控制不住滿腔委屈,掩面痛哭。
藍敘垂眸不語,心底卻是明白母親有多喜歡父親就有多痛恨吳姨娘。
「兒子不孝,但兒子說到做到。」
藍敘斬釘截鐵的口吻讓江氏不得不把怒氣往下嚥。
「若薛姑娘真能把你治好,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我再也不會針對藍殷。」這是她最大的讓步。
見母親妥協,藍敘終於鬆口氣。
會的,等他好起來,他就能護著阿殷,就能為他做主。
藍敘握住母親雙手,誠摯道:「等腿治好,兒子會努力上進,為母親爭取榮耀,阿殷天性善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您待他的好,他會牢記心底。」
江氏搖頭,她沒那麼樂觀,多年折騰,藍殷早已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施針過後,漫漫耗盡體力,流了滿頭大汗,師父說這是因為技藝不夠精湛。
她同意,是自己沒能珍惜機會好好學習,而今師父已逝,她便是後悔也已失去可以學習的人。
前腳進屋,伺候的丫頭小雨趕忙迎上。「姑娘,熱水已經備好。」
小雨是藍殷的貼身丫頭,做事細心,短短幾天就摸透漫漫的習慣。
「多謝。」匆匆丟下話,她跑進內室。
這屋子很大,用一整排的書櫃隔出內室與外屋,內室原本只有床櫃和一組桌椅,但每回為藍敘施針後,衣裳濕得能擰出水,必得立刻沐浴更衣,因此藍殷挪動擺設,添置屏風和半人高的浴桶。
脫掉衣服,泡進浴桶,氤氳熱水瞬間紓解她緊繃的雙肩,吐氣,微閉雙眼,漫漫鬆開眉心皺摺。
為藍敘治病不在她的計畫內,就連當初救下藍殷也是意外之舉。
藍殷重傷失憶,她收留他、為他治病,在那段時日中,她經歷太多事情,父亡、繼母迫嫁,她帶他進京城,為的是逃避婚事。
哪知剛進京失憶的藍殷就想起所有事,她哪知道他的出身這麼好,好到她配不上,但是……不怕,救命恩人有權力挾恩求報。
回到鎮國公府的第一個晚上,他睡不著,擠到她床上,娓娓說起過往。
他陳述的舊事,樁樁件件聽得漫漫心疼,那個晚上她終於理解,庶子是種多麼可憐的存在。
他鄭重告訴她,「漫漫,我絕不三妻四妾,絕不讓孩子承受同樣的辛苦。」
這話聽進她耳裡,是無比真心的承諾。
那個晚上藍殷回屋後,她望著天邊明月,傻笑到天亮。
在藍殷的要求之下,漫漫決定為藍敘治腿,這個決定當然不是為了討好未來婆婆,而是想為藍殷解除心中禁錮。
只要破壞牢籠,藍敘再不必背負愧疚,不必裝痴作瘋、頑劣不堪,更不必擔心父親將爵位傳給庶子,他可以放開一切,允許自己追求幸福。
他說:「謝謝妳,漫漫,沒有沉重的罪惡感,我就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很高興他終於想為自己而活,而她不需要他的感謝,只想看見他幸福。
「漫漫、漫漫……」
藍殷的聲音傳來,漫漫連忙從浴桶裡爬起來,沒想到腳滑,一個沒站穩她又摔回桶裡,咕嚕咕嚕……連吞兩口水,真是蠢斃了。
從外奔入的藍殷聽見聲音,急問:「漫漫,妳怎麼了?」
同時他提腳往裡衝,小雨見狀連忙擋在他身前。
「妳幹麼呀,漫漫她……」他拉長脖子往裡探。
「二少爺,薛姑娘在洗浴。」
這一聽,藍殷摸摸鼻子,耳廓紅透……他退後兩步,又朝裡面喊,「漫漫,妳沒事吧?」
漫漫被嗆得猛咳嗽,卻又怕他擔心,忙答道:「沒事,我馬上出去。」
但哪裡沒事?分明摔得厲害,她揉揉屁股,痛得齜牙咧嘴,再看看小腿上那塊巴掌大的青紫,倒吸口氣,真疼……
擔心藍殷等得太久,漫漫忽略疼痛,扶著木桶慢慢爬出來。
藍殷沒離開,站在門邊繼續朝裡喊,「慢慢來,我不急,別摔了。」
小雨見他滿臉關心,輕輕笑開,這就是他們家二少爺,對人分外溫柔體貼,外頭是怎麼點評二少爺的她不知,但在二少爺身邊伺候多年,她確知二少爺和他們說的截然不同,哪有任性驕縱?哪有紈褲自私,分明就是敦厚和氣,善解人意。
「二少爺先坐坐,我進去伺候薛姑娘更衣。」
「好,妳快去,別理我。」他連連揮手。
丫頭進屋,藍殷坐到案桌前抽出一本書,漫漫把他給的銀子全用來買書了,醫書、小說、遊記……每種漫漫都喜歡。
她是個好學的小姑娘,倘若是個男孩子,許是就能考狀元郎了。
有漫漫這顆珠玉在前,自己豈能落後太多?是該提起精神好好振奮了,讀書、當差,爭取和大哥一樣成為家族榮光才是。
他在這裡自我激勵的同時,漫漫從裡屋出來,微濕的黑髮像瀑布似的披在肩後,她穿著一身白色衣衫,纖細的腰肢、姣美的五官,美得像個仙子。
就是這番模樣,自己在重傷昏迷之際才會以為已經死了,進入神仙窩裡。
「這麼開心?」望著藍殷掩不住的笑意,她跟著彎起雙眉,他的快樂總能感染她的心情。
「我剛才去看大哥,他已經能扶著牆走路。」
「被你發現了?」藍敘還特地叮囑咐自己別說,想給藍殷一個驚喜,眼看兩兄弟感情日益深厚,她為他感到開心。
「妳早就知道?」
她噘起嘴巴,勾起眉毛。「我是大夫,這種事能瞞得了我?」
「可不是嗎?沒有人比我的漫漫更厲害。」
「我的漫漫」,這是她最喜歡的四個字,她扠腰撅屁股,笑問:「看見沒?」
「看見什麼?」
「尾巴翹起來了。」
藍殷大笑,把她的頭髮揉成雞窩。「看見了,值得翹,應該翹,妳不翹我都想幫妳翹。」
藍敘意志堅強,他的傷比想像中更重,治療時的艱難痛苦,他半聲不吭,全數承受,未滿三月已能下床行走,這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
藍殷握住她雙臂,眼底感激無數。「漫漫。」
「嗯?」望著他無辜的兔子眼,她心軟也心疼,這個不允許自己長大的男孩,漸漸長大了。
「我欠妳兩條命。」
她用力點頭,捧起他的臉亂揉一通。「何止兩條命?你欠我一整個世界。」
他也掐上她的臉,笑得亂七八糟。「我欠妳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債多不愁,往後別再說欠不欠的鬼話。」
「我會還妳的,用盡力氣也要還。」
她知道啊,他就是這種人,欠不得債,一欠就要為對方掏空自己,所以明知江氏欲置他於死地,看在藍敘分上,他連提都不提。
這時候她特別慶幸,幸好他是人人憎厭的大廢渣,幸好沒幾個人對他釋放善意,要不,他這輩子光拿來還債就夠了。
「既然這樣……要不,拿肉身來償?」她的手指戳上他胸口,硬硬的、寬寬的,讓人很想往裡頭窩。
他挽起袖子,把手臂放在她嘴邊。「行,割肉餵鷹,我幫妳挑一塊好入口的。」
「我是鷹還是雀啊,我怎麼聞到嘲笑的味道?」她掐起他的腰間肉,一扭,痛得他哇哇叫。「既然要吃,我就要這塊。」
他哈哈大笑。「漫漫眼光好,這塊肥瘦相間最是軟嫩。」
看著兩人打鬧,小雨心想:姑娘和少爺的感情真好,聽說少爺失蹤時,日日與薛姑娘同屋而居,同榻而眠,所以姑娘會成為二少奶奶吧?
打鬧一陣後,藍殷正起神色問:「大哥說從明天起只需藥浴,不必針灸?」
「對,還要輔以藥物,估計半年就能行走自如。」
「太好了,妳終於可以放鬆。到京城這麼久,我還沒帶妳到處走走,說,想去哪裡?」
「都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好,就這麼辦。來,我先幫妳綰髮。」
他拉她坐下,寬寬的手掌撫著她的頭,長長的食指從微香的髮間滑過,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自鼻息間掠過,再確認時,香氣不見了,藍殷微怔片刻後失笑,他在想什麼啊?


藍殷指向前方不遠處。「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嗎?」
金瓦紅牆,知道的……師父說過那是皇宮,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住的地方。
「以後我要在那裡當差。」
「你找到差事了?」
「嗯,父親幫我謀了個宮廷侍衛的職位,從明天開始,我再不能到處瞎晃。大哥說,好姑娘不會願意嫁給碌碌無為的男人。」
聽到這話,漫漫又控制不住地心疼了。
哪裡碌碌無為了?他的不長進分明是想讓某人安心,對上他的眼睛,她的口氣再認真不過。「有眼光的好姑娘會知道你有多好,不管你有為無為。」
一句話讓他咧了嘴,開了心,她的安慰總能帶給他無比自信。「真的嗎?」
「我從不說假話。」她篤定地點了頭。
「漫漫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長臂一勾,他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勾進自己胸口,她是能懂他、能分享心事,是他想珍惜一輩子的好朋友。
「父親問,妳想要多少診金?」藍殷問。
鎮國公?他很忙,忙到鮮少在家,漫漫至今尚未與他打過照面。「我說多少就多少?不怕獅子大開口?」
「開再大的口都該,妳救回他兩個兒子,否則國公府將會後繼無人。」
「聽起來我好像有點厲害。」
「什麼有點,分明是非常、無比的厲害。皇上知道哥哥的腿快治好,高興極了,說要召妳進宮封賞,瞧!漫漫可是挽救了朝廷不可或缺的棟梁。」
漫漫望著他的興奮,輕嘆……就這麼開心?不嫉妒憤怒?他們是兄弟啊,一個被比為雲,一個被踩做泥,怎不見他忿忿不平?
「幹麼這樣看我?」他摀住她的眼,漫漫的眼睛太清澈明亮,他有被看穿的不自在。
「真不恨嗎?」
藍殷知道她在問什麼,輕喟。「若不是我害大哥腿斷,以前她對我很好。」
她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是在自我說服?說服自己那不叫捧殺,而是疼惜?睿智的他,得用多大力氣才能自欺欺人?
轉開話題,他道:「母親要替我和大哥相看人家了,看在我將功贖過的分上,爹爹答應替我上門求親。」
求親?驀地,漫漫紅了雙頰。
記得的,他提過「心悅女子」。他說她是救命恩人,是個漂亮聰明的小姑娘,既漂亮又是救命恩人……除了薛夕漫,還能是誰?
心跳急了,呼吸喘了,她願意的呀,從救下他那天起,她便願意……這肯定叫做一見鍾情。
「漫漫,我的名聲這麼差,她會不會不樂意嫁給我?」
絕對不會,她在心裡回答,卻拍拍他的肩膀,手肘撞撞他的腰際,她擠擠鼻子問:「可不可以對自己有點信心?」
藍殷傻笑著抓抓頭髮,莫怪他患得患失,他是真擔心自己不夠好。
「說的對,我該有信心的,以後我會越變越好,好到超乎想像。妳告訴我,女孩子都喜歡什麼?我想送及笄禮,討她歡心?」
及笄禮?還有好幾個月才到呢,他現在就上了心?暖意傳到心底,甜甜的滋味滲入唇舌,喜悅在眼底滿盈。
「送禮重要的是心意,你站在她的立場,先想想她會喜歡什麼。」
「這樣啊,她喜歡彈琴,我送她一張琴,還是古譜?」藍殷相詢。
「彈琴?」心在瞬間沉入谷底。
她不會啊?難道他指的救命恩人不是她?是她會錯意、表錯情?倏地,唇舌間的甜蜜被苦澀取代,心被冰雪封凍,眼底喜悅轉為濃郁哀愁,她……猜錯了?
「對,她的琴藝在京城數一數二。」
「她是誰?」灼灼目光迎上他的歡悅,突然間感覺刺眼。
「她叫安晴真,聰慧、高貴,詩書琴畫樣樣通,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幼時曾經救過我……」
藍殷還在哇啦哇啦形容著安晴真的美好,漫漫的腦袋卻撞上大山,撞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真的是……弄錯了啊,多麼可笑荒謬的錯誤,他心悅的從來不是她,虧她還在想像著初初的一見鍾情,虧她滿腦子盤算著他的一輩子。
藍殷沒錯,錯的從來都是薛夕漫……
他說哥兒們,她以為那是親暱說辭,原來是貨真價實。
他對她的好出自感激,他對她的包容是為著謝意,他對她的定位,是朋友不是夫妻……呵呵,她怎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虧她以為自己好聰明,虧她以為自己天生敏銳,對感情不會錯估,誰知……好丟臉、好離譜啊,她怎會讓自己陷入這等程度的困境?
笨蛋,愚昧,白痴……
「爹爹說他會厚著臉皮幫我去提親……」
他還在說個不停,張揚笑靨刺得她心痛,碎裂的心臟被大杵反覆碾壓著。
這時候她最好立刻轉身走掉,假裝自己從沒會錯意,這時她應該說幾句類似祝福的場面話,好配合他這麼熱烈的情緒與場景。
她這樣想著,於是張嘴,只是萬萬沒想到,出口的話竟然是她的真心實意。
她說:「你喜歡安晴真,那我怎麼辦?」
兩句話,她驚慌,他驚嚇。
他停下叨叨,雙瞳瞬間放大,而她錯愣,恨不得挖洞把自己埋掉,頓時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怎能亂說話啊,她又不想挾恩求報。
他都說得那樣明白了呀,安晴真是他掌心的硃砂痣,是他無法放手也不能放手的真愛,是他的過盡千帆皆不是,是他……一生所繫。
這樣的心意,這樣的感情,她拿什麼插足?
只是……真的,她真的想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失去師父失去爹爹,她連家人都沒了,她只剩下他,可她不是他的白月光,無法溫柔他的人生,所以他無法當她的太陽,無法為她照亮。
她還以為他們會幸福一生,誰曉得幸福只是她的獨自幻想。
怎麼辦?她心亂心慌,從山林鄉野來到京城,她仗恃的不是勇氣而是藍殷,可他的愛情與她無關,他的人生與她無關,無關的他憑什麼成為她的仗勢?
是啊,憑什麼呢?
兩人都慌了,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看著他,而他看向遠方……
曾經多麼要好的兩個人,現在連目光都不敢交會了,所以許多時候,窗戶紙是真的不可以戳破的對吧?
苦笑,漫漫認錯。
是她不該脫口而出,不該錯認關係,不該主觀認定救命恩人是自己……
同時間藍殷也逼著自己必須講幾句話來緩解尷尬,於是在幾次深吸深吐後,他問:「餓了嗎?」
「餓了。」
他盡力了,她知道,於是順著台階爬下高牆。
他鬆口氣,說:「四海居的魚燒得極好。」
他們沒在外面吃,因為漫漫意興闌珊,於是把席面叫回家裡,這個下午,他們決定不醉不歸。
一醉足以解千愁,漫漫想藉酒把不該出口的話收回,把他的壓力收拾乾淨。
明白的呀,壓力只能加諸在深愛自己的人身上,陌路人沒有義務承擔。
雖然刀子在刨,心在扭絞,雖然感情在咆哮,理智在喧擾,但她別無選擇,因為明顯鬆一口氣的他,明顯地讓她理解——他並不愛她。
不愛就不愛,驕傲的漫漫不求感情施捨,她用盡力氣逼自己確認,藍殷是該一點一點被推向遠方的男人。
他又拉上她的手,自然而然地。
就是這樣的親暱才會讓她誤解,不能放任錯誤感覺繼續,他們只是哥兒們,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兄弟,所以她笑著抽回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藍殷突然感覺……丟了什麼?
他們走回府裡,在院子前藍殷突然停下腳步,牢牢握住她的肩膀,真誠道說:「妳是我的兄弟、是我的親妹妹,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我最親的家人。」
一笑,她痛恨他的真誠。
醬肘子好吃,魚也燒得極好,但是酒差強人意,可她喝過一杯接一杯。
她不認為酒能解愁,但是能解心、解綑綁,能讓意識模糊,獲得短暫自由,因此她笑得很開心,咯咯地笑翻了,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笑個不停,笑得春光明媚,笑得淚水翻出眼窩。
「那年我十歲,安晴真救了我,她什麼話都沒留轉頭就走,直到我再度碰見她,救了差點被人拐走的她,天曉得我有多興奮,可她是個才女,我卻是京城有名的紈褲,即使如此我還是暗暗告訴自己,日後定要娶她為妻……」
他說個不停,而她頭痛得緊,卻依然舉杯對他,笑得眉眼瞇瞇。「恭喜你得償所願,再乾一杯。」
「第一次見到妳,我感覺分外熟悉,因為漫漫跟安晴真有某部分相似……」
胡亂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他對她這麼好,就因為她們之間有某部分相似,那如果……相似的部分擴大再擴大,他是不是就會誤解,其實他喜歡的不是安晴真,而是薛夕漫?
趴在桌上,她咯咯笑問:「真的很相似嗎?」
「對。」
「太好了,恭喜恭喜,再乾一杯,我像極嫂子,那就更像一家人了。高興,得意,薛夕漫居然能當才女替身!」她猛拍桌子哈哈大笑,笑得歡騰誇張,肆無忌憚。
「別光喝酒,吃點菜,要不會醉的。」
哈哈哈,她正需要一場大醉……待清醒後,過去的全不算數,一切一切從頭來過,清醒後天地間唯她獨行,不必相送。
什麼?寂寞?沒事,她能適應的。
孤獨?小事,她誰啊,孤獨就是老天爺給的配備啊。
她才不怕呢,她要歡歡喜喜、樂樂意意迎接一個人吃飯睡覺旅行的生活,她要一去紫台連朔漠,她要獨留青塚向黃昏,多淒美、多有故事畫面。
於是她笑著,歡喜著,勇敢著,於是她大醉,吐得亂七八糟,於是她抱著棉被美美地沉睡,然後做出決定——隔天清醒,所有事都不曾發生過。


藍敘的腿恢復得很好,號過脈後,漫漫輕聲道:「可以了,以後再不必用藥。」
她淡淡說完,留下一張笑臉,轉身之際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
「薛姑娘。」藍敘喚住她的腳步。
漫漫轉身,看著恢復健康的男人,莞爾一笑。藍家的男人都長得很好,隨意笑開就能讓女子芳心向春。「有事?」
藍敘垂眉。對,有事,阿殷喜事將成,心儀阿殷的她怎麼辦?雙眉深鎖,他不願意她難過。「薛姑娘要離開了嗎?」
「對。」不離開做什麼?當真臉大,以為自己是藍家親人?
她盤算著,離開之後當個遊走四方的鈴醫吧。
第一站先去哪裡好?江南?漠北?
「如果薛姑娘願意留下來,我想說……藍敘心悅姑娘,願娶姑娘為妻。」
回眸,定眼相望,藍敘和藍殷一樣,都有張誠懇親和、會讓人感到舒服安全的臉龐。沉默許久,她搖頭道:「大少爺是個好人。」
藍敘微訝,被看透了?她知道自己是為了報恩?
不對,不僅僅是報恩,她這樣的女子,只要相處夠久,誰都會喜歡上的。
他還想說話,不料藍殷在此刻衝進來。
「大哥,漫漫,你們在聊什麼?」
望著兩人,藍殷覺得自己差勁透了,他很清楚接下來大哥要說些什麼,他應該樂觀其成,應該添柴加油、玉成好事才對,畢竟很好的哥哥、很好的漫漫,他們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
但……心酸了,莫名其妙地不願意兩人太靠近,於是他闖了進來。
「沒聊什麼,我先回房。」她朝兩兄弟點點頭,走出房門。
藍殷抱歉地看一眼哥哥,立刻轉身追出去,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屋裡。
聽見腳步聲,漫漫深吸氣,轉過身。「還有事?」
看著她淡淡的表情,心撞了一下,驀地,他誇張起笑靨,拉起她的手說:「漫漫,快恭喜我吧。」
她給的恭喜還不夠多嗎?面甜心卻澀,體貼的藍殷不再體貼,他專戳著她的心窩子說話,不過她還是順從他的心意說出,「恭喜。」
好聚好散嘛,她從不與人結怨,自然不會在藍殷身上破例。
「敷衍,妳沒問為什麼就說恭喜。」
「哪裡還用問,婚期已經訂下了吧?」
一句話,戳上他的喜氣洋洋,突然間笑容凝在嘴角,擴不出去了。
「對,下個月初十。」他斂起笑意,聲音淡下兩分。
「很好,恭喜。」
她的恭喜卻沖淡了他的喜氣,只覺得心頭微微的酸,微微的澀。
「趁我休沐,帶妳去一個地方好嗎?」他的口氣裡帶著乞求。
「好啊。」漫漫很合作。
這些天她沒有半點脾氣,對誰都笑盈盈,她把傷心收拾得很乾淨,因為……這樣才是正確的。
當狀況無法控制改變,當費心爭取也爭取不來,除平靜以對之外,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於是他拉著她離開國公府,不到兩刻鐘,他們來到一座宅邸前方。
這是個三進宅子,離鎮國公府不遠,屋舍不多但院子很大,處處透著精緻。
「我本想直接掛上牌匾,上面刻著『梅園』,但還是想先問問妳的意見,喜歡這個名字嗎?」
「給我的?」
「對,喜歡不?」
應該是……喜歡的吧,梅園,沒緣,很適合兩人的現況。
沒等到回答,他拉著她推門走入。「我拆掉中間那排房子,妳說喜歡梅樹,我就幫妳種上一大片,等冬天到了,我們可以在梅樹下烹茶煮酒。」
他像個急欲炫耀的孩子,拉著她快步走進梅林,移植的梅樹比人高,養得郁郁青青,應是種下一段時日,已經適應這塊新土地。
所以是在「那句話」之後,他立刻買下這座宅子進行改造?心急什麼呢?或者說,擔心什麼?
害怕被她賴上?擔心甩不掉薛夕漫?放心,這種事不會發生,她不是死皮賴臉,非要纏著巴著、迫人窒息的女人。
她會走的,會遠遠離開,會安安靜靜從他的生命中徹底走開,她從不造成別人的困擾,他真的不必這麼……迫不及待。
「這裡離國公府不遠,往後我會經常過來,有我給妳撐腰,我就不信有哪個瞎了眼的敢招惹妳。我的名聲響亮,誰聽著都要退避三舍的。」他玩笑挑眉。
她笑著,卻不再配合他回答,因為沒力氣,她得把所有的力氣拿來將委屈給憋緊。
「我帶妳去後院看看,我讓人弄了個荷塘,放養了魚,明年夏天會開出滿塘鮮荷,妳能坐在亭子裡,吹吹風,餵餵魚,消消暑氣。」
連她的休閒生活都照顧妥貼?是怕她閒得給他招惹麻煩,還是天生體貼?
如果是前者,她該誇他一聲深思熟慮吧,如果是後者……怎麼辦?無心卻又溫暖的他,得讓她花多大力氣才能割捨得下?
「亭子旁可以再種點花,有喜歡的嗎?儘管說,上天下地我都能弄來。」
她喜歡的,他上天下地都能弄來?這話太草率。
倘若她回答:旁的不愛,就光喜歡藍殷,他怎麼辦?假使她再一個不經意把真心說出口,他要怎麼收拾殘局?
人不能空口白牙說大話。
見她始終不回應,藍殷的笑容漸漸僵硬,只能假作不知,拉著她繼續往屋裡走,繼續介紹這桌啊燈啊椅櫃啊……件件樣樣都介紹得無比仔細。
但她還是不回應,光是笑著,不停不斷地笑著,開心到近乎虛偽。
再然後,獨角戲唱不下去,他問:「已經逛過一圈,有沒有哪裡需要改的?我回去馬上找人處理。」
她笑望著,哪還能不滿意?這當中用了多少心思,她又不是瞎子。
「衣櫃裡有天衣閣掌櫃親手縫製的衣裳,首飾頭面是百珍坊的,妳先用著,不夠的日後再添置,等買好下人,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妳就搬過來。」
這麼心急要她離開?好吧,就照他所想,再次順從他的心。
她用微笑送走所有不實想像,心平氣和,不爭不鬧,留待日後……月明人倚樓,回憶話當年,所有與他有關的場景都是微甜平和。
「不必麻煩,既然所有東西都備妥,我今天就留下吧。」漫漫說。
她不想他害怕,她願意安他的心,願意教他清楚,甩開她不會太困難。
她終於回應了,話也是他想聽的,但藍殷卻擰緊濃眉,彎下腰對上她的眼。「不開心嗎?」
「怎會?沒想過能住這麼好的房子。」她張開手臂朝天,笑咪咪地轉上好幾圈,轉著轉著,都快把自己轉暈了才停下。
「漫漫……」他知道她不對勁。
她知道他的知道,但,知道又如何?反正他又不喜歡她,反正她又不是他的責任,解決不了,直接忽略就可以的呀。
笑彎兩道柳眉,漫漫勾起嘴角,推開他的手臂。
「好啦,本姑娘慷慨一回,就此昭告天下,從現在起我們銀貨兩訖,藍殷不欠薛夕漫兩條人命,打平了,誰不再欠誰,我們不是施恩與受恩者的關係。」
日後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從此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
「漫漫……」
「幹麼呀,我都那麼大方了還不夠?要不以後咱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就是單純的……」怎麼辦?她連朋友兩個字都說不出口。
「妳在生氣?」他捧住她的臉,眼底掛住焦慮。
她當然在生氣,問題是沒有立場,對急欲銀貨兩訖的顧客生氣?那叫做不懂感激。
「父親認識徐御醫,他在城南開了間醫館,父親會推薦妳去坐堂,妳不是很想當大夫嗎?」他心急著,想要逗出她的開心。
怎地,繼續施恩?難道以為她生氣是因為回報太少?在他眼裡,她不但挾恩求報,還貪婪無比?
笑意淡了,漫漫推開他的手。「我沒有不開心?只是需要時間消化心情,我很喜歡這裡,想要一個人靜靜,想要認真考慮你的提議,行不行?」
他看見她的憂鬱,莫名地心疼,像有人拿把斧子不斷砍著。
淡淡的曇花香鑽入鼻息,心微怔,那是……
沒等到藍殷想清楚,她將他推出門外。「回去吧,大婚將至,你肯定很忙,下次再約。」
嘴上說下次,但她再清楚不過,沒有下次了,永遠都不再有。
砰地,大門關上,她將他擋於門外,從此關河夢斷,斯人逝……
「漫漫。」
嘴唇蠕動,細碎的呼喚被木門阻攔,藍殷胸口悶痛得厲害。
他想敲開門,試圖找出胸痛的理由,卻在掌心貼上門板那刻,聽見短促而壓抑的哭聲。
心墜,意亂,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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