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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10201-E110204

《炮灰皇后》全4冊

  • 出版日期:2021/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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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1,040
  • 優惠價:NT$ 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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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好可怕?那是打開的方式錯了,
找對方法教妳暴君狗男人秒變癡情好狗子!


藍海E110201 《炮灰皇后》卷一
土木工程師意外穿成狗血文裡的炮灰皇后,葉卿只覺天雷滾滾,
她堅決拒絕領便當,一定會改變原主為了皇帝擋箭而死的命運!
只是這狗皇帝蕭玨怎麼老是不照劇情走?
說好的心有白月光呢,他怎會無視自己手撕他的愛妃當看戲?
還隔三差五召她侍寢批奏章,賞賜如流水般送進她的小庫房,
她被下毒昏迷不醒,他更大發雷霆差點砍了整個太醫院人頭,
鬧得太后還以為他們有多恩愛(눈_눈)
除了大限將至的危險,其實後宮日子她過得挺滋潤的,
但依照穿越者定律──必遇刺客和殺手,出宮九成要出事,
就在書中說她為愛犧牲的那天,她真是一樣不落的驗證了……

藍海E110202 《炮灰皇后》卷二
葉卿差點被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安王派大軍抓走,
這事激使龍顏大怒,都說天子之怒,伏屍百萬,
安王的最終下場便是造反失敗,死狀淒慘……
了結大反派後蕭玨開始積極治水,
為了幫助兄長,她展現專業能力悄悄指點,
果然解決問題,造福百姓,
而蕭玨三不五時就對她壁咚床咚各種咚,陪睡索吻樣樣來,
白月光女主不但讓他一杯鴆酒送上路,
甚至對她告白說出:我這一生,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妳!
劇情已經徹底走歪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當然是想辦法幫他解了那迫在眉睫的蠱毒!

藍海E110203 《炮灰皇后》卷三
回京路上蕭玨遭安王餘孽刺殺,葉卿下意識捨身救了他,
竟因此恢復記憶──原來她不是穿越進書中,而是重生回第一世,
而意外喝醉的蕭玨化身撒嬌小奶狗,對她吐露許多真心話,
她決定再給彼此一次機會,有幸重來就不要徒留遺憾,
兩人感情日漸增溫,不只在眾人面前秀恩愛,破除帝后不和的傳言,
蕭玨還幫她擋下娘家惹出的麻煩,並在太后面前攬下所有問責,
然而他身上的蠱毒逐漸失控,她的血也開始失去壓制蠱蟲的效用,
她著急想找法子救他,他卻早早替她準備好一道空白聖旨,對她笑著說──
我若是死了,定然要妳陪葬的,畢竟我那麼喜歡妳。
不過,我又捨不得叫妳陪我,待我去後,妳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藍海E110204 《炮灰皇后》卷四(完)
葉卿覺得太后不愧是過來人,後宮的女人確實只能靠自己——
去大昭寺祈福遇到西羌細作偷襲,她和蕭玨走散了,
領著為數不多的丫鬟侍衛來個聲東擊西,才安全逃脫並救下其他貴女,
但在她有孕之後,管他美人生事、太后疑似被下毒,
都靠他出面才化險為夷,偏他卻不能長久陪在自己身邊,
孩子都還沒出生他竟說要御駕親征前往邊關!
這是為了社稷百姓的大事,她能說不嗎?
誰知假裝堅強冷靜的送他走後,她連好好養胎的時間都沒了,
除了要幫忙看摺子,還得跟社稷百姓吃醋,
明明三天兩頭往京城送軍情,他卻不記得多寫幾封家書給她!
林上清寒,重慶人,火鍋串串麻辣燙的忠實愛好者,性格佛系,天塌下來當被蓋。
有很多天馬行空的腦洞,對古鎮古寺有種獨特的情結。
最大的夢想是養一隻貓,然後帶著牠周遊世界,在旅途中慢悠悠把腦海裡構思的故事寫下來。
現在有一隻貓了,正在旅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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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成炮灰皇后
初春,朱牆紅瓦間,探出幾抹新綠桃紅,為這莊嚴肅穆的殿宇添了幾分生機。
春陽從半開的雕花窗櫺傾瀉進來,卻沒有多少暖意。
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還有宮女急切的呼喊,「娘娘!」
葉卿坐在窗前的軟榻上,沒穿平日裡那一身明晃晃金閃閃的華貴鳳袍,只著了素衣,髮髻都沒梳。
即將要被廢后了,她還是得裝模作樣把自己弄得淒慘些。
她倚著繡金鳳牡丹紋的軟枕,懷抱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波斯貓眼眸碧藍如寶石,一看就是名貴品種。
能當上一國皇后,葉卿自然是個美人,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玉面柳葉眉,只是年歲尚小的緣故,面上還帶著幾分嬌憨之氣。
聽著殿外宮女的呼聲,她只一下一下撫摸著躺在自己懷中的飯糰,淡然開口,「不就是一道廢后的聖旨嗎,紫竹妳這般失態莫要丟了昭陽宮的顏面。」
葉卿端的是一派不動如山、穩如老狗。
她在心底衝自己比了個V的手勢,演技滿分!
宮人們並不知曉,這金尊玉貴的皇后,已經換了芯子。
土木工程狗葉卿在做項目時天天跑工地,中暑昏迷,醒來就到了這九重宮闕之中,成了執掌六宮的主人。
梳理一番原主的記憶,葉卿發現自己這是穿進了前幾天無聊翻出來看的那本古早羅曼史小說裡,她瞬間只覺得天雷滾滾。
暴君狗皇帝對女主癡心一片,不惜用卑劣手段逼迫女主入宮為妃,哪怕女主對他一直冷言冷語,從不讓他近身,他也一直把女主捧在心尖尖上寵著。
前幾日宮妃們來給原主請安,原主泡了太后賞下的花茶給妃嬪們喝,誰知女主走出昭陽宮半刻鐘不到就渾身起疹子,暈倒在回去的路上,後來太醫診斷說,女主是對花粉過敏。
狗皇帝知道後大怒,壓根不聽原主的解釋,直言她善妒心惡,將昭陽宮給女主上茶的兩個宮女當場杖斃。
原主難過得大哭一場,自此以後就病了,沒想到再睜眼,便是葉卿到了這具身體裡。
原著中這事兒一鬧,狗皇帝為了把女主捧上皇貴妃的位置,便設了一場廢后的局。
立后廢后都關係到朝堂,太后必然不會同意狗皇帝胡來,而狗皇帝的目的就是以廢后為要脅,跟太后各退一步,他不廢后,但要立女主為皇貴妃。
葉卿聽著殿外腳步聲雜亂,估摸著是廢后的聖旨下來,才故意裝腔作勢說了那番話。
反正她又不會真的被廢,皇后的架子還是得擺足!
大宮女紫竹走進殿內,卻是大驚失色,直呼道:「娘娘說什麼胡話!是安公公帶著陛下的賞賜過來了!」
穩如老狗的葉卿,面上淡然的表情卡了一卡。
賞賜?
不對啊,狗皇帝怎麼沒按劇情來?
這會子功夫,狗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已經帶著小太監抬著幾口紅漆木大箱子到了殿內,總管太監安福對著葉卿點頭哈腰,「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葉卿心中疑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這些東西,安公公莫不是送錯了地方?」
「哎喲,皇后娘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這可是陛下親口吩咐讓咱家去庫房挑選的玩意兒,就這尊血玉珊瑚,原本是擺在陛下案前的,陛下特意讓奴才送來。」安福賠笑道。
他示意幾個小太監打開另幾口箱子,紅的瑪瑙綠的翡翠看得人眼花撩亂,安福滿臉堆笑,「陛下心中是掛念著娘娘的。」
這句話讓葉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了不了,她一點也不想狗皇帝掛念著她,狗皇帝就繼續和女主虐戀情深吧,她只想好好享受自己混吃等死的生活。
安福一走,整個昭陽宮的下人像是瞬間腰杆都直了起來,說話都比平日裡大聲。
皇宮就是這樣一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地方。
比起紫竹她們的欣喜若狂,葉卿愁得一張臉快皺成包子。
她要想得道,除非是狗皇帝嗝屁,她升職成皇太后!
眼下狗皇帝這麼做,絕對是在預謀著什麼,這波賞賜應該是做給太后看的。
紫竹一改前幾天的低迷,走路都帶風,「先前太后娘娘身邊的房嬤嬤才來過,說叫您給陛下服個軟。如今陛下都先低頭了,娘娘一會兒也做些羹湯給陛下送去吧。」
抱著胖貓坐在軟榻上曬太陽的葉卿聽到這話,秀氣的眉毛抽了抽。親手做衣服、煲羹湯這種事,原主不知做了多少回,哪一次狗皇帝領情了?
她眼皮懶洋洋一耷,道:「陛下必然還是不願見我的,我何必再去碰一鼻子灰,平白叫妃嬪們笑話不說,還惹得陛下心煩。」
她純粹就是不想去狗皇帝跟前刷存在感。
紫竹聽著這話,神色不免黯然了下來,「娘娘,這宮裡的女人都是這般熬過來的,只要您懷了龍嗣,那誰也不能越過您去!陛下那日雖對您發了脾氣,但今天這賞賜八成就是給您賠罪的。奴婢送安公公出去時,安公公透了口風,說陛下這兩日頭疼犯了,都是歇在御書房的,娘娘您送些補湯過去,也好藉此跟陛下重修於好。」
重修於好?不可能的。
狗皇帝有兒子?那簡直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原著中狗皇帝為女主守身如玉,哪怕登基了也不肯選秀充盈後宮。
但女主乃罪臣之女,他能給女主偽造一個身分糊弄朝臣,卻糊弄不過宮鬥滿級的太后。
狗皇帝並非太后親生的,太后怕狗皇帝忘恩,讓狗皇帝立了自家侄女也就是原主為后,以此保證葉家的聖寵。
狗皇帝跟太后達成協議:太后同意他選女主為妃,他便立太后的侄女為皇后。
之後又敷衍似的選了幾個大臣之女入宮,亂七八糟的湊齊了三宮六院。
只是距離選妃都過去大半年了,除了女主的永和宮,狗皇帝就沒去過任何一個妃嬪那兒。
妃子們倒是想母憑子貴來著,可她們總不能自己就折騰出一個崽子來吧?
穿成原著中一個路人皇后,葉卿只想安安分分過自己的小日子,實在是不願再往狗皇帝跟前湊,聽得紫竹的話,她懶洋洋抬了抬眸子,「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紫竹見她語氣決絕,憂心道:「那太后娘娘那邊若是問起來……」
這句話還真是個殺手鐧,太后在原著中以強勢著稱,葉卿還真不敢膽兒肥的違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太后是她在宮中唯一的靠山,葉卿可不想一穿過來就失去自己的金大腿,她思量片刻後道:「我身子還沒好利索,讓小廚房的人做好羹湯給狗咳咳……給陛下送去吧。」
艾瑪,看書的時候罵狗皇帝罵順口了,差點就罵出來了。
葉卿趕緊捧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彷彿真是身體抱恙。
紫竹不疑有他,還擔憂道:「這樣也好,總歸是娘娘您的一片心意。娘娘您想開些吧,莫要再嘔氣了,您乃國色之姿,豈是永和宮那等故作清高之人比得了的。」
葉卿這些天一直聽紫竹念叨要怎麼討狗皇帝歡心,又要怎麼防著住在永和宮的女主,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她垂著眼皮漫不經心道:「永和宮那邊的消息以後別往我耳邊傳,咱們昭陽宮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原主癡心狗皇帝,自然是時時刻刻關心著永和宮那邊的動向,葉卿可沒這個興趣。
紫竹不知這具身體裡已經換了芯子,聽到葉卿說出這番話,心中百感交集,低下頭去掩飾眸中淚意,啞聲道了一句好。
能讓她家皇后娘娘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是傷心到了什麼程度啊!
葉卿抱著飯糰懶洋洋癱在窗邊的軟榻上曬太陽,在紫竹眼裡就成了她家皇后娘娘是在黯然神傷。
「黯然神傷」的葉卿心滿意足吃完小几上的一碟荷月酥,肚子有點撐。
殿內的香爐裡不知燃了什麼香,聞久了有些頭昏腦脹的,她用絲絹擦了擦指尖的糕點屑,蹙眉問:「點的什麼香,本宮聞著悶得慌。」
古人的癖好她一點也享受不來,每次聞著這香她就渾身不舒服。
紫竹忙跪下道:「是娘娘常用的安神香。」
言罷又用眼神示意殿內伺候的小宮女去熄了香。
葉卿揉了揉額角,道:「起來吧,往後殿內別再點香了。」
前兩天穿過來還沒摸清楚原主的生活習慣,她怕露餡兒不敢貿然改變什麼,都是伺候的宮人給什麼她用什麼,現在摸清處境了,葉卿可不願虧待自己,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紫竹叩首道:「奴婢記住了。」她起身後詢問葉卿,「娘娘身體不適,奴婢扶您去內殿歇息?」
「再躺下去本宮整個人都快躺散架了。」葉卿想了想道:「隨本宮去御花園轉轉吧。」
聽說狗皇帝的御花園可好看了!
都穿成皇后了,狗皇帝不寵她不打緊,反正只要太后一直罩著她,她在宮裡就是躺贏的分,該享受的就得一樣不落地享受!
紫竹當她是想散心,連忙獻計,「娘娘可想聽戲?京城最近新開了個戲班子,楊妃前些日子才叫進宮來唱曲兒,如今人還在宮內呢,娘娘若是想聽,不過是傳句話的功夫,就能在御花園擺戲臺子。」
葉卿原本還興致缺缺,聽得這番話,瞬間渾身一個激靈。
戲班子?牡丹亭?
原著中男主可就是混在戲班子進宮,挾持皇后威脅狗皇帝,逼狗皇帝放女主出宮。
說起原著中這個男主,那也是個倒楣蛋。
男主本是將門虎子,少年將軍,跟女主家門當戶對,兩人那是情投意合,早早的把婚事定下了,奈何女主老爹在皇子奪嫡中站錯了隊,好好一個官宦之女轉眼就變罪臣之女了。
男主倒是不介意女主的身分,但女主覺得自己罪臣之女的身分會連累男主的仕途,分分合合又是一番虐戀情深。
最後男主帶兵出征,想立下軍功後求皇帝賜婚,這樣就可以打消女主的顧慮,豈料那一戰他大敗,京城裡都傳言他死了。
男主撿回一條命卻無顏回家見父母,輾轉回京得知女主竟然已經入宮為妃,不死心的進宮去見女主。
女主得知心上人沒死,兩人頓時舊情復燃,奈何狗皇帝這根攪屎棍不肯放人,男主才只得劫持皇后做威脅。
狗皇帝興許不在乎皇后的死活,但是皇后的身分關乎到皇家的顏面,太后也不許這樣的事發生。
男女主成功逃離皇宮後,狗皇帝遷怒皇后,覺得是她跟男主合夥設計了這個局,更加冷落皇后。
狗皇帝出宮見到女主時皇后偷偷跟了出去,狗皇帝遇到刺客身陷險境,皇后為狗皇帝擋了致命一箭,香消玉殞。
不知為何,想到皇后為救狗皇帝而死,葉卿心口突然一陣悶痛。
許是原主留下來的情緒吧。
葉卿是堅決反對自己的這個結局的!
為救狗皇帝而死?
呵呵,不可能。
葉卿冷了音色,「楊妃召戲班子進宮,可沒從我這兒拿手諭,她把這後宮當什麼了?又把本宮當什麼了?讓內務府即刻把戲班子的人都清出宮去。」
男主在戲班子裡就是個定時炸彈,為了自個兒小命著想,還是一鍋端出去比較保險。
紫竹還是頭一回見葉卿這般強勢,一時間有些愣神,反應過來後連忙吩咐下去,心裡卻是止不住地高興,她家娘娘終於開竅了,知道用自己的權勢給宮妃們立威了。
既要出門,未免失了威儀,葉卿還是換了一身華服。
昭陽宮準備轎輦這些瑣事的是一個叫劉喜的太監,原來是在敬事房當差的,不知怎的放棄了那肥差跑昭陽宮獻殷勤來。
彼時原主才被立后,身邊正無可用之人,就收他當了昭陽宮的大太監。
葉卿剛穿過來時連身邊的大宮女叫什麼都不知道,對這個太監自然也沒有多少瞭解,這幾天只看出紫竹似乎跟這劉喜不對盤,這不,出門的時候又見紫竹又跟劉喜發生了口角。
紫竹是個直脾氣,一臉慍色,反觀那劉喜倒是笑咪咪的,一副再和善不過的樣子,兩人見她被宮人簇擁著走來,才紛紛收斂了神色,恭恭敬敬給她見禮。
葉卿好歹在職場上摸爬打滾好幾年,看人的眼力見兒還是有一點的,她一眼看出這劉喜是個老油條,紫竹不是他的對手。
她假裝不知兩人起了爭執,直接吩咐起轎。
陪同葉卿去御花園的是紫竹,在路上的時候,葉卿才問她,「妳方才是怎麼了?」
提起這個,紫竹半是懊惱半是羞愧,「娘娘,都是奴婢沒用,您提拔奴婢當這昭陽宮的大宮女,奴婢卻沒能幫您管理好這幫奴才。那劉喜方才也不知去哪兒了,奴婢命人備鳳輦,還是昭陽宮幾個小太監去備的,先前讓廚房做羹湯給陛下送去,他也沒讓人送!」
葉卿平日裡入口的、觸手的東西,都是紫竹親自打點,跑腿備轎之類的雜活兒則是劉喜管著的。
皇后不受寵在宮裡是人盡皆知的事,原主以前做了羹湯命人送去狗皇帝那兒,因為老是被冷遇,所以這些底下的奴才才想著偷奸耍滑吧。
葉卿這般思索著,又覺得不太對勁兒,劉喜在敬事房當過差,敬事房出來的太監心眼子都比旁人多長好幾個,狗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方才都親自登門來給她送禮了,劉喜就是個傻的也不會選擇在這時候偷奸耍滑。
只有可能他並不知狗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來過,他那段時間去了何處就值得深思了。
深宮裡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會叫的狗,而是縮在近處的毒蛇。
葉卿嘴角上翹了幾分,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昭陽宮的下人是該整治了,回頭抓個大的錯處,罰了他殺雞儆猴便是,等晚間再叫廚房給陛下送個湯過去吧。」
她若是對狗皇帝一直沒什麼表示,只怕太后那邊又要找她談話了。
說到底,裝裝深情送湯的樣子還是得做。
紫竹聽了便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重新讓廚房給陛下送湯去了。」
葉卿挑了一下眉,道了句,「也好。」


御書房。
明明是豔陽天,但屋內的窗戶依然掩得緊緊的。
室內光線有些暗,伺候的小太監弓著腰垂著頭站在御階下方,大氣不敢出一聲。
旁邊的獸口香爐裡吐出裊裊煙雲,龍涎香的味道太重了些,熏得人腦仁兒隱隱作痛。
龍案前奏摺堆了高高一落,年輕的帝王手執朱筆一目十行批閱著。
帝王生得俊美異常,眉飛入鬢,目若星辰,容顏瑰麗得甚至可以用美豔來形容,只是這種美豔銳利而又危險,像是一株有著劇毒的花兒,勾著人靠近,靠近了卻又會一命嗚呼。
不知奏摺上寫了什麼,帝王突然大怒,一把將案前的所有奏摺都掃落在地,「廢物!全都是廢物!一戰連丟七城,這群飯桶除了會找朝廷要軍餉還會做什麼?」
說到氣憤處,帝王直接操起案前的硯臺一併砸了下去。
「陛下息怒!」伺候的小太監們哆哆嗦嗦跪了一地。
發了一通脾氣,倒是讓頭又疼了幾分,帝王坐回龍椅上,用手揉著眉心,周身戾氣橫生,叫人不敢靠近。
安福從昭陽宮回來,見帝王又發了脾氣,心下也是一驚,不敢在帝王盛怒時去觸這個楣頭,他瞧了一眼手上昭陽宮送來的補湯,猶豫著要不要遞上去。
他正躊躇著,帝王卻已經不耐煩開口了,「安福!」
「奴才在呢!」安福嚇得心尖兒一個哆嗦,捧著補湯就上前去了。
這幾日帝王頻頻頭痛,脾氣也越發喜怒無常,連他這跟了帝王十多年的老人都有些摸不清帝王的脾性了。
這節骨眼兒上安福可不敢為皇后說話,只小心翼翼把湯罐子放到了帝王案前。
「叫人把這裡收拾了。」帝王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鳳目冷意橫生,好似淬了冰一般。
他視線一轉,落到安福放到案前的湯罐上,目光不由得停頓了幾秒,眸中掠過幾絲複雜,「皇后命人送來的?」
「是。」安福弓著腰,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後背的衣衫卻已經叫冷汗打濕了。
帝后不和,這在宮裡早已不是什麼祕密,他已經做好被帝王遷怒的準備,卻不想帝王一句重話沒說,甚至掀開蓋子嘗了一口。
不過也只是一口,帝王眉心又鎖了起來,卻是什麼也沒說,只用旁邊托盤上的明黃絹布擦了一下唇角。
這是不會再喝的意思了,安福便將那補湯端開,交給身後的小太監拿下去。
雖然這湯只喝了一口,但已經是莫大的恩寵,畢竟從前昭陽宮送來的東西陛下從來沒碰過。
安福琢磨著,等會兒可以派人去昭陽宮通個信兒了。
他原是太后的人,後來才到了帝王身邊伺候。皇后又是太后的親侄女,太后自然有提點過讓他多幫襯著皇后。
安福看了看帝王的神色,心思拐了不知多少個彎兒,想著帝王對皇后態度的轉變,決心賭一把,便道:「奴才去昭陽宮看了皇后娘娘,娘娘雖還病著,但見了陛下的賞賜,精神大好。若說這宮裡誰是真為著陛下您好,除了皇后娘娘那是再也找不出旁人……」
帝王突然冷笑了一聲,安福趕緊止住了話頭,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奴才該死,奴才嘴碎。」
安福恨不得多打自己兩下,怎麼就突然犯蠢了呢,說這番話,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訴皇帝他是向著皇后的嗎?
估計帝王還會以為是皇后收買了他。
「行了。」蕭玨眉宇間強壓著一份不耐,問:「昭陽宮那邊有什麼動靜?」
安福跟了蕭玨有些年頭了,他方才已經說了葉卿收到賞賜後的反應,那麼蕭玨現在問的就絕不是這些,他道:「皇后娘娘年紀尚小,性子又溫和,底下的人少不得媚上欺下,那劉喜不是個安分的……」
察覺到帝王面色不豫,怕他覺得葉卿這個皇后太不能擔事,安福又道:「楊妃逾越召了戲班子進宮,皇后娘娘發話讓內務府把人清了出去。」
蕭玨聽到此處,眸色微微一變。
御書房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陛下!救救我家娘娘!」
這聲音一傳來,蕭玨面色明顯多了幾許厭惡。
安福以為他是惱怒竟然有人敢在御書房外鬧事,忙快步走到房門口,尖聲訓斥,「何人膽敢在殿前喧譁!」
「安公公,勞您向陛下通報一聲,太后要我家娘娘去皇后宮前跪著請罪,我家娘娘已經在昭陽宮門口跪了一刻鐘了,皇后還是沒有讓我家娘娘起身的意思,我家娘娘體弱,萬萬受不起這等折磨啊!」
蘇如意身邊的大宮女鳴翠跪在御書房大殿外,被兩個御前侍衛用長戟攔著,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安福還沒來得及傳話,就見著一身玄色龍袍的帝王大步流星走出了御書房。
蕭玨冷冷瞥了宮女一眼,生硬吐出兩個字,「帶路。」
安福見這勢頭不妙,心道帝后二人怕是又要鬧一番了,更多的卻是想不通,皇后平日裡那般和善,怎會在這關頭為難蘇妃?
第二章 被逼吃毒藥
還在御花園裡曬太陽的葉卿絲毫不知道自己快要大難臨頭。
她癱在一把鋪了錦緞的躺椅上,飯糰挨著她肩膀趴著,左右兩側各站了一個舉著大芭蕉扇的宮女,宮女徐徐搖動芭蕉扇,搧出的涼風不急不緩,正合葉卿的心意,風裡似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躺椅旁邊放了一張小几,小几上放了瓜果點心,只要葉卿對著哪類點心水果抬抬下巴,就有宮女將處理好的點心或水果送到她嘴裡,就連飯糰旁邊也蹲了一個專門餵食的宮女。
前方的空地上,司樂坊的樂姬們撫琴的撫琴,奏簫的奏簫,司舞坊的舞姬們則合著樂聲舞蹈。
樂姬舞姬們個個身姿窈窕,貌美如花,葉卿覺得這滿園的繁花都比不上這些美人來得好看,真是神仙日子啊,不怪史上有那麼多昏君!
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沒過多久葉卿就有了睏意,她摸了摸同樣懶洋洋的飯糰,讓紫竹把眼罩取出來。
這眼罩是她前幾天描述給紫竹後,紫竹讓司繡坊的繡娘做出來的。
葉卿不得不讚歎一聲皇家繡娘的手藝,這眼罩外形跟葉卿在現世用過的沒什麼太大差別,甚至繡娘還繡了精美的圖紋,葉卿十分滿意。
戴上眼罩後,葉卿準備沐浴著春光舒舒服服地睡個午覺。
合上眼沒多久,周圍的絲竹聲就停下了,葉卿以為是紫竹怕吵到她睡覺,讓樂姬們停下來。
她沒放在心上,咂巴了一下嘴,覺得有點口渴,便道:「紫竹,給我餵塊梨。」
這進貢的雪梨又大又甜,鮮甜多汁,用來解渴再合適不過。
葉卿跟隻雛鳥似的張著嘴等了半晌,都沒等到雪梨,不由得心下有些奇怪。
四周安靜得詭異,她正想摘下眼罩,一塊雪梨就送到了她嘴邊。
葉卿張嘴吞下,卻發現那是整整半邊梨,以原主這櫻桃小嘴,只能咬住一小塊,她叼著半邊梨,一把摘下眼罩,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住了自己。
乍一睜眼,有些不適應這明亮的光線,葉卿趕緊閉上眼調節一會兒,再睜開時才發現,站在自己跟前是……呃,這一身墨色長袍,衣襟上還用金線繡著張牙五爪的蟠龍。
皇帝?
葉卿遲疑地將視線往上移了幾分,看到蕭玨那張傾倒眾生的臉,微微一怔,狗皇帝長得真不賴啊!如果滿分是十分的話,這顏值她能給十二分,就是狗皇帝眼神冷颼颼的,有些嚇人。
她往邊上一瞟,就見紫竹等一干昭陽宮的下人鵪鶉似的縮在一邊。
方才的梨是狗皇帝給她餵的?
葉卿緊張的吞吞口水,不小心咬掉了那一塊梨,剩下的大半塊都掉地上了,她嘴裡還含著一塊。
葉卿陷入了一種她自己才能體會到的尷尬中,按規矩,她該立馬起身給狗皇帝行禮,可是……口裡含著一塊梨,她當著皇帝的面吐出來不雅,嚼碎了吃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跟狗皇帝大眼瞪小眼了幾秒,葉卿默默哢嚓哢嚓嚼碎了梨,吞進肚子裡,才爬起來給狗皇帝行了個萬福禮,「見過陛下。」
她端的是一派溫婉端莊,彷彿方才四仰八叉癱在椅子上吃梨的不是她。
蕭玨眼角微微一抽。
葉卿發誓,她在狗皇帝眼中看到了嫌棄!
「皇后免禮。」蕭玨聲線依舊冷冰冰的。
葉卿站直了身體,也加入鵪鶉大軍一齊縮在一邊。
蕭玨涼涼開口,「皇后不是在病中嗎,怎麼來了御花園?」
「臣妾覺得有些悶,特意出來透透氣。」葉卿溫婉大方一笑,內心卻有個小人在尖叫,狗皇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哦,是嗎?」蕭玨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皇后不是為了避開蘇妃才特意躲出來的?」
葉卿有點跟不上狗皇帝的腦回路,她出來跟蘇妃有半毛錢的關係?
她維持著溫婉端莊的笑容,「臣妾為何要避開蘇妹妹?」
蕭玨狹長的鳳眸瞇了起來,打量著葉卿。
說實話,那目光叫葉卿有點毛骨悚然。
他緩緩開口,「母后下了懿旨,讓蘇妃去昭陽宮前跪著請罪,妳讓她起身,蘇妃才可起身。」
葉卿懵了一瞬,原著有這一段?她咋不記得了?這下梁子怕是跟女主結大了,狗皇帝肯定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葉卿突然後悔,自己當時看書為何沒看仔細一點,因為原著是本古早羅曼史小說,槽點滿滿,她只囫圇吞棗翻了一半就再也沒耐心看下去,很多不是太重要的劇情都沒印象,她只能乾巴巴的憋出一句,「這……臣妾當真不知曉。」
蕭玨好看的唇勾了起來,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椅背,「皇后一句不知曉便揭過了,可知蘇妃已在昭陽宮前跪了半個時辰?」
他突然抬頭看向葉卿,一雙眸子幽深凜冽,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卻又像是一口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被吸進去,沉溺其中。
葉卿避開他的目光,稍作思量後道:「蘇妹妹遭了罪,臣妾雖是無心之失,但心中還是愧疚,請陛下責罰。」
不管這狗皇帝有多狗,她都主動認錯了,顧忌著太后的顏面,狗皇帝應該也不會罰她罰得太過分。
聽得這話,蕭玨目光沉沉看了葉卿一會兒,突然嗤笑似的開口,「皇后深得母后寵愛,朕豈敢罰妳?」
你知道就好。
但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嘴上還是得另一套說辭,葉卿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
蕭玨狹長的鳳目瞇起,他盯了葉卿半晌,道:「既然如此,皇后便禁足兩月。」
說完這句,他就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離開了。
葉卿:「……」
還真罰她?這狗皇帝咋不按常理出牌?
紫竹一臉大勢已去的絕望。
葉卿被罰禁足倒是沒什麼反應,她沉思片刻後道:「回去查查,劉喜這段時間都做什麼去了。」
她不在昭陽宮,蘇妃都跪到了她宮門口,昭陽宮的下人莫不是傻子,不知道來御花園找她?
反而是蘇妃跪了一刻鐘後,蘇妃的大宮女才去御書房找狗皇帝。
狗皇帝去了一趟昭陽宮看到蘇妃跪在地上,讓蘇妃回宮了,這才來御花園找她算帳,整件事葉卿是直到皇帝找上門來才知曉的,她若是皇帝,她都不信自己有這麼無辜。
被葉卿這麼一點,紫竹也回過味來,她越想越氣,「奴婢回去就撕了那閹人!」


她們一回到昭陽宮,禁軍就把整個昭陽宮嚴嚴實實圍了起來,宮人們不得再進出,與其說是禁足,不如說是看押犯人。
一國皇后被如此對待,可以說是顏面全無了,紫竹為此還替葉卿哭了一場。
葉卿這個正主倒是全然沒放心上,畢竟除了不能出門溜達,她的一切生活品質又沒降低。
對一條鹹魚來說,禁足?無所畏懼!
不過葉卿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的,狗皇帝想禁她足,為何還要大費周章派禁軍把昭陽宮包圍起來?
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換個角度想,倒有點像……保護?
葉卿被自己的腦補驚到了,趕緊停止了這荒誕的想法。
「娘娘,太后知道您被陛下禁足了,一定會向陛下替您求情的!」哭了一場後,紫竹又振作起來給葉卿出謀劃策。
葉卿聽了只是搖頭,「今日之事,是咱們理虧。」她望著滿園草花,目光散漫卻又藏著鋒芒,「昭陽宮裡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是時候清算了。」
紫竹當即道:「肯定是劉喜!」
在園子裡撲蝴蝶的飯糰竄到葉卿膝蓋上,葉卿輕輕撫摸著飯糰的背道:「把昭陽宮所有宮人都叫過來。」
待宮人都到齊了,她裝模作樣發了一通脾氣,挑著便宜的瓷器砸了一地。
不知是被宮外那群披甲帶刀的禁軍鎮住,還是被葉卿砸瓷器的架勢給嚇著了,昭陽宮的下人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你們都是死人不成?蘇妃跪到了宮門口,都不知道來御花園知會本宮一聲?」葉卿將宮女剛奉上來的茶重重往旁邊几案上一放。
宮人們沒有一個敢搭話。
葉卿目光落到了跪在前邊的太監劉喜身上,「劉喜,本宮看重你,升你做這昭陽宮的大太監,你就是這麼辦差事的?」
被點到名的劉喜把身子俯低了幾分,腦門都直接貼著地面了,聲淚俱下道:「奴才該死!都是奴才愚笨,這才害了娘娘!還望娘娘看在奴才跟了您這麼多年的分上,繞了奴才這一回吧!」
葉卿揮手把矮几的茶盞砸到了劉喜身前,滾燙的茶水濺了他滿身,劉喜當即被燙得嘶了一聲。
宮人們把頭垂得更低了,皇后一向和善,從不打罵下人,有點良心的自然是記著皇后的好,但更多是卻是偷奸耍滑,覺得皇后好糊弄,眼下見葉卿這般強硬的態度,不免人人自危。
葉卿見已經達到了效果,才沉聲道:「饒了你?蘇妃在昭陽宮前跪了足足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裡你去了哪兒?」
劉喜臉色一白,他跪爬到葉卿跟前,扯住葉卿的衣襬,涕泗橫流,「娘娘,奴才也是想為娘娘出口惡氣,才想叫蘇妃多跪一會兒,誰料到蘇妃身邊的大宮女一刻鐘不到就跑去御書房求皇上了。」
葉卿心道這太監段數不低啊,他這樣一說,既表了忠心,又拉起了她跟蘇妃之間的仇恨值,還成功轉移了話題。
只不過她卻不是好糊弄的,葉卿冷笑道:「按你話裡的意思,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昭陽宮?」
劉喜臉色變了又變,硬著頭皮道:「是。」
葉卿看向跪在地上的其餘宮人,「他說的可是實話?」
宮人們有些猶豫,這劉喜平日裡在昭陽宮一手遮天,皇后不管事,大宮女紫竹都壓不下他的勢頭,眼下若是跟他作對,保不齊日後會被他報復。
葉卿要做的就是滅了劉喜在昭陽宮下人心中的威信,她又沉聲問了一遍,「都啞巴了?」
還是沒人回答。
葉卿輕飄飄道:「你們既對劉公公忠心得緊,便隨他一道進慎刑司吧,昭陽宮這地兒,你們待膩了,可還有不少人擠破頭都擠不進來。」
一聽這話,所有的宮人頓時心中惶惶。
一個宮女忙跪著上前兩步道:「回稟娘娘,從您離開昭陽宮後,劉公公就去了敬事房那邊跟幾個太監賭錢,直到陛下過來劉公公才趕回來。」
葉卿看了劉喜一眼,沒有說話。
劉喜痛哭流涕,一邊搧自己耳光一邊道:「娘娘,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賭了!」
紫竹重新奉了盞茶過來,葉卿接過喝了一口,才不緊不慢道:「本宮先前要去御花園,命人備鳳輦,你不在,也是去賭錢了?」
劉喜聽到這句的時候,瞳孔微縮了一下,忙道:「是,奴才鬼迷了心竅了!奴才該死!」
他雖認罪了,葉卿還是覺得怪怪的,但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葉卿看向其他宮人,「劉喜不在,你們就不知道來御花園告知本宮一聲?」
這話一出,宮人們又沒有一個敢接話的,紛紛以頭磕地,膽小的鼻涕眼淚早糊了一臉,卻不敢哭出聲來,也不敢抬頭叫葉卿瞧見,怕髒了主子的眼。
葉卿見狀暗歎一聲,原主不管事,在昭陽宮的權力都快被這死太監架空了,她身邊除了紫竹,怕是沒幾個忠心的。
既然不忠,那就沒必要留這些隱患在自己身邊。
她吩咐紫竹,「讓禁軍把司禮監的太監叫來,昭陽宮這批奴才都送去浣衣局吧。」
此言一出,宮人們更是惶恐不已,皇后雖然不受寵,但是身分擺在那裡,他們在昭陽宮當差的時候不僅能偷奸耍滑,出了昭陽宮在其他宮人面前那也是可以挺直了腰杆說話的,何況昭陽宮下人的月錢比伺候其他宮妃的下人都高,頓時有不少宮女太監哭著求葉卿留下他們。
之前指責劉喜的那個宮女也慌了,哭道:「娘娘,不是我們不去御花園告訴您,是劉公公手底下的人罵咱們逾越了,說要等劉公公回來後再說。」
這可不反了天,奴才都要爬主子頭上去了!
劉喜自知罪無可赦,一個勁兒衝著葉卿磕頭,「娘娘,奴才知錯了,您饒奴才一命吧!」
葉卿伸手揉揉眉心,平靜地看著痛哭流涕的劉喜,「便是本宮饒得你,陛下也饒不得你。來人,把他給本宮拖出去,杖責八十大板後綁了送去永和宮。」
眼下這情況,皇帝雖然已經罰了她,但不管怎樣,葉卿都得為自己當時為何沒在昭陽宮拿出一個說法。
她把人送出去,如何處置就看狗皇帝了。
除掉了劉喜這條毒蛇,又把昭陽宮那些在劉喜手底下當差的宮人都送去了浣衣局,葉卿這才渾身舒坦了。
她其實很想把所有的宮人都換掉,奈何如今昭陽宮被禁軍圍著,送走的那批宮人都是以犯了錯受罰的名頭才准許出去的,內務府便是給她安排了新的宮人也沒法送進來,所以必須得留下些人打理昭陽宮的日常瑣事。
殺雞儆猴還是十分有效,留下來的宮人們個個戰戰兢兢,知道她不好糊弄,再也不敢偷奸耍滑。
晚膳後葉卿繞著昭陽宮的小院子走了兩圈消消食,順便陪貓主子玩了一會兒才回寢宮歇息。
今日葉卿累得夠嗆,癱在自己的大床上就不想動了,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右眼皮一直在狂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都被禁足了,還能有什麼倒楣事找上我?」葉卿用食指按住了狂跳的右眼皮。
「叩叩……」屋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葉卿心頭驀的一跳,問:「何事?」
「娘娘,您的銀耳珍珠湯。」屋外的宮女答道。
這是原主的習慣,睡前喝一碗銀耳珍珠湯好入眠。
葉卿穿過來後,就原封不動享受了這個待遇,不過今日她晚膳用得有些多,葉卿摸了摸自己現在還撐得慌的肚子,忍痛回絕,「撤下去吧,本宮今夜沒胃口。」
她說完這話,沒有聽見宮女的回答聲,也沒有離開的腳步聲,葉卿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奇怪。
下一刻,那宮女直接推門進來,宮女樣貌十分面生,葉卿印象裡昭陽宮似乎沒這麼一個人。
她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多年看小說的經驗告訴葉卿,眼下這情形絕對沒好事。
「大膽,本宮沒有傳喚,誰准妳進來的?」慫歸慫,氣勢還是要拿出來。
宮女也不跟葉卿兜圈子,把托盤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開門見山道:「娘娘無須驚慌,只是我家主子想跟娘娘做一筆交易而已。」
這時候能找上她的,怕是只有男主了。
她讓內務府把戲班子的人都清出宮去,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
禁軍已經把昭陽宮圍起來,眼前這個宮女八成是之前就混進來的。
對方敢單槍匹馬闖進來,必然是有絕對的把握,相比之下,葉卿現在處於弱勢。
為了給宮女製造心理壓力,葉卿覺得自己需要在她開口前說出她的主子,裝作早就知道他們的計謀一樣,於是她一扯唇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沈臨淵果然好本事。」
宮女神色僵了僵,「娘娘可真會開玩笑,我家主子姓顧。」
葉卿:「……」
麻蛋,看的小說太多了,怎麼把男主姓氏都給記錯了……
葉卿維持著高貴冷豔的表情,揭過這個話題,「說說,是什麼交易。」
宮女道:「助我家少夫人逃離皇宮。」
顧家少夫人可不就是女主蘇如意。
葉卿道:「這對我一點益處沒有,可稱不上什麼交易。」
宮女神色微變,「只要蘇妃離宮,您便是這後宮第一人,這樣的益處還不夠?」
若不是得顧著形象,葉卿很想衝這宮女翻白眼,「蘇妃離宮,陛下便能心悅本宮了?」
這話宮女回答不上來。
葉卿覺得這一局她差不多已經贏了,氣定神閒道:「回去告訴妳主子吧,這場交易本宮沒興趣。」
沒想到那宮女突然上前一步,道了聲得罪,便將一粒小藥丸塞進了葉卿口中,又捏著她的下巴給她灌了一口湯。
宮女會武功,手勁兒不是葉卿能比的,壓根掙不脫。
「大膽!」葉卿怒喝,捂著嗓子使勁兒咳也咳不出那顆藥丸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宮女還有這樣的騷操作。
「抓刺客!」昭陽宮外突然一片燈火通明,還有禁軍甲冑相碰發出的撞擊聲。
宮女臉色一變,趕緊威脅葉卿,「娘娘方才吃下的毒藥,只有我主子手中才有解藥,娘娘若是不肯跟我主子合作,屆時毒發,只會七竅流血而亡!」
寢殿門外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娘娘,您沒事吧?」紫竹聲音裡帶著哭腔。
葉卿沒急著回答屋外的紫竹,而是看著宮女低聲道:「看來這場交易由不得我不做了,但本宮如何相信你們這毒真有解藥?」
宮女道:「娘娘大可不信。」
麻蛋,談判失敗。
「娘娘?」屋外的紫竹又拔高了音調喊了一聲。
宮女警告似的看了葉卿一眼,葉卿一言不發往外走,被宮女伸手攔下。
「皇后娘娘以為這中毒之事是騙您的嗎?」宮女以為她是要拚個魚死網破,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
葉卿掃她一眼,「我既已中毒,妳還有何不放心的?外邊的人沒見到我,妳以為他們會輕易離去?」
宮女短暫的思考了兩秒,似乎覺得葉卿言之有理,讓開了路,卻一直跟在葉卿三步之內。
葉卿拉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燈火映照下一襲黑袍繡金紅龍紋的帝王,她道:「不知陛下深夜造訪昭陽宮,所為何事?」
「妳送去永和宮的那個太監,一個時辰前被人毒死了,刺客往這邊來了。」夜風吹動蕭玨寬大的衣袂,裹住他修長的身姿,衣襟上金紅的蟠龍紋被火光照耀著,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蕭玨的視線落在葉卿露在廣袖外的手指上,狹長的鳳目瞇了起來,他突然一把奪過旁邊禁軍的佩劍,擲向了葉卿身後。
葉卿只覺得耳畔有風聲呼嘯而過,跟著身後就響起了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那宮女傷口迸出的鮮血噴了她一身。
禁軍蜂擁過來捉拿了被蕭玨一劍刺中倒地的宮女,紫竹驚呼著奔過來扶住葉卿,葉卿才覺得手腳冰涼,渾身發軟,若不是有紫竹扶著,她怕是站不住。
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下,葉卿頭腦反而格外的清晰,她盯著地面看時,甚至看到了蕭玨擲劍時削斷的她耳邊的一縷碎髮。
好險!
方才跟狗皇帝對話時,她露在袖子外的手一直指著後面,宮女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禁軍和狗皇帝吸引,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還好狗皇帝眼神不錯,看到了她的手勢。
耳邊鬧哄哄的,不知為何,葉卿覺得呼吸變得分外困難,心口也一陣陣地抽痛。
顧臨淵讓人給她下的毒不至於這麼快就發作才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葉卿有些痛苦地伸手捂住胸口。
「受傷了?」頭頂響起一道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嗓音。
葉卿渾渾噩噩抬起頭,看到蕭玨那張驚為天人的臉,緩緩吐出一句,「我好像中毒了。」
跟著就眼前一黑,徹底不省人事。
第三章 後宮日子不安生
按照穿越定律,穿越者是不會輕易狗帶的。
葉卿自然也沒逃脫這個定律,她醒過來時,一睜眼就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碧藍眸子。
「喵——」飯糰見她睜眼了,卻躺著一動不動,擔憂的叫了一聲,又湊過去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她,還伸出軟舌舔葉卿的臉。
葉卿望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確定是在自己的寢殿,放鬆下來,從綢被裡伸出手摸了摸喵主子的腦袋。
飯糰蹭著葉卿的手腕,發出依賴而又享受的呼嚕聲。
「飯糰你擔心我啊?」葉卿一邊在飯糰背上輕輕抓撓一邊道。
紫竹推門進來,見葉卿醒了,喜極而泣,將手中藥碗放到桌上,撲到床前欣喜道:「娘娘可算是醒了。」
「怎麼還哭上了。」葉卿有點無奈,「我這不好好的嗎?」
「您若是今天還醒不來,只怕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要人頭落地了。」紫竹胡亂擦擦眼淚道。
這橋段怎麼這麼狗血?穿進一本狗血小說裡,各種狗血事情都發生在她身上了嗎?
葉卿抖了抖一手的雞皮疙瘩,「能有這麼嚴重?」
「您昏迷了整整三日,連太后娘娘都驚動了,現在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還被陛下扣押在宮裡呢!」說到這兒,紫竹似乎想起了什麼,忙道:「奴婢這就派人前去告知陛下娘娘您醒了!」
葉卿想了一下狗皇帝對自己的態度,趕緊叫住紫竹,「陛下忙於朝政,這等小事就不要去煩他了。」
把太醫院的人扣在宮中,應該是狗皇帝要給太后一個交代,她在狗皇帝心中佔了幾斤幾兩,葉卿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紫竹道:「娘娘別這樣想,陛下心中是有您的,這幾日陛下都是宿在昭陽宮偏殿,今晨還來看過娘娘一次才去上朝的。」
這話叫葉卿一怔,狗皇帝為了在太后面前做戲演得這般逼真?還是狗皇帝覺得男主可能還會派人來找她,想守株待兔?
各種緣由葉卿都在心中過了一遍,她可沒蠢到覺得狗皇帝是突然良心發現要對原主好了。
她思索的功夫裡,紫竹已經出門吩咐小太監去御書房報信。
紫竹回來伺候葉卿喝藥時,見葉卿顰著眉頭小口小口喝藥,不免心疼,「娘娘真是太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那宮女給您下了毒,您怎能這般冒險?若不是太醫院院使他們研製出了解藥可怎麼辦!」
葉卿就是知道中毒後聽男主擺佈不會有好下場,才出此下策的。
那宮女說只有顧臨淵手中才有解藥,便是顧臨淵手裡才有解藥?萬一宮女是糊弄她的呢?
何況當時狗皇帝都親自上門來抓刺客了,她若是還打馬虎眼,無非就是讓狗皇帝更加猜忌她。
作為一個後宮的女人,她可以不受寵,但是絕不能讓皇帝猜忌,畢竟不受寵沒有性命之憂,被皇帝猜忌上了那就離死不遠了。
宮廷太醫無數,各類珍奇藥材也是應有盡有,與其把所有希望寄託在男主的解藥上,她幹麼不動用權勢讓人給自己研製解藥?
事實證明,葉卿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因為心中舒坦了,再喝那苦得要命的中藥時葉卿甚至覺得沒那麼苦了。
她道:「我如今的處境,若是讓陛下誤會了什麼,那才是最大的麻煩。」
紫竹一聽,神色就黯然了幾分。可不是嗎,陛下當時從永和宮趕來昭陽宮抓賊,本就是認定了劉喜是皇后派人殺的,皇后若是再受制於這宮女,一旦讓陛下起了猜疑,只怕是怎麼都說不清了。
葉卿不知紫竹的這些想法,她擼著貓,想起狗皇帝當時那一劍下去,劫持她的宮女也不知是死是活,便問:「那個宮女怎麼樣了?」
「聽說那宮女牙齒裡藏了毒,送到慎刑司,還沒來得及審問就咬破毒囊服毒自盡了。」紫竹回答時也有幾分唏噓。
葉卿雖說是去了鬼門關走一趟,但至少證明了同那宮女是毫無關係的。
聽到這裡,葉卿沉默了一瞬,能忠誠到這程度,看樣子那個宮女應該是死士。
她本不願跟男女主有分毫交集,可如今連性命都險些丟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她自是不可能讓這樁就這麼揭過。
男女主想談戀愛,憑啥要拉她墊背的?她招誰惹誰了?
顧臨淵都有膽子帶蘇如意私奔,沒膽子找狗皇帝決鬥?
呵,慫包!
按如今這劇情進度,男女主也差不多該苦情私會了。
葉卿眨了一下眼,目光依然是散漫的,只是那散漫深處藏著尖刀一樣的鋒芒。
趁著喝藥的功夫,葉卿陸陸續續又從紫竹口中問出了這三天裡發生的一些事,比如昭陽宮外的禁軍已經撤走,她的禁足令也取消了,不過整個宮城戒嚴,巡邏的禁軍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
這顯然是狗皇帝為了抓捕男主。
只是尚有一點葉卿想不明白,那宮女給她下毒後,還想叫她合作幫忙送蘇如意出宮,不該這麼快發作才是,莫不是她的身體有什麼隱疾?
葉卿決心暗自問問給她看病的太醫。
梳理清這一切,她才覺得餓得慌,趕緊吩咐讓紫竹給她傳一桌豐盛的膳食。
三天沒進食,全靠湯藥吊著一口氣,葉卿早餓得前胸貼後背。
「太醫說娘娘幾天沒有進食,眼下不宜吃油葷重的食物,須得吃些綿軟易消化的。」紫竹出去一趟後,只端回來一碗山藥百合粥。
看著這油星子都沒一點的粥,葉卿吃得味同嚼蠟。
她剛放下碗,外間就有小太監高喊,「陛下駕到——」
紫竹忙用帕子給她擦了嘴角,又幫她捋了捋頭髮,才退到一邊。
蕭玨進來,紫竹行禮後,他揚了揚手示意她退下,紫竹出去時還貼心帶上了門。
蕭玨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葉卿床前,上下打量她一眼,葉卿本以為狗皇帝要說些客套的關懷話,她回話的草稿都打好了,卻見狗皇帝一臉嫌棄道:「蠢死了。」
葉卿:「……」
是因為她不夠鬼畜嗎?為什麼她老是跟不上狗皇帝的腦回路?
許是覺得她這神色有些愣,蕭玨眼中的嫌棄更明顯了,「在自己宮裡都能被人下毒。」
饒是葉卿再好的脾氣也有些繃不住了,她道:「臣妾也沒想到,昭陽宮被陛下派禁軍圍得嚴嚴實實的,還有賊人能溜進來。」
狗皇帝聽出她話裡的諷刺之意,輕挑了一下眉頭,「賊子給妳下的毒已經解了,但妳中的另一種毒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要想根除也須耗些時日。」
成功看到葉卿臉色大變,蕭玨這才滿意了些,盯著她的眼睛道:「此事朕已讓太醫封口,連妳的大宮女都不知曉。」
葉卿心口怦怦直跳,按狗皇帝這話裡的意思,是她身邊的人給她下的毒!
首先排除昨夜那個宮女,畢竟她若是已經給她下了這慢性毒藥,何必再給自己下一次毒。
那再有懷疑可能的便是劉喜,但又不負責她的吃食和衣物這一塊。
難不成是紫竹?這絕不可能啊!
一時間腦海裡思緒萬千,葉卿無意間抬眸撞進蕭玨眼中,他方才說的那些似乎是關心的話,可他面上的表情又這般欠揍……突然好想捶爆狗皇帝的狗頭。
不過葉卿也只敢想想而已,她垂著腦袋道:「多謝陛下為臣妾做的一切。」
蕭玨聽了這話,唇角輕輕扯出一個弧度,說不清是諷刺還是什麼,「想要在這深宮活得長久,得靠妳自己。」
呵呵,不靠我自己還能靠你個大豬蹄子嗎?心底雖這般想著,但嘴上還是順從道:「陛下教訓的是。」
她這麼說,蕭玨反而沒什麼可說的了,他起身道:「妳好生休養,朕三日後來接妳一同去母后宮中請安。」
嘖,這些天往她這裡跑這麼勤,果然是做戲給太后看的。
葉卿倒是無所謂,又應了聲是,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后。
蕭玨起身之際眉峰不著痕跡蹙了蹙,他的皇后,近日似乎有些反常。


接下來這兩日葉卿就正兒八經的進入了養病期。
為了查出中毒的根源,她還讓查出她中毒的太醫把她平日裡吃的、喝的、用的、各類入口、觸手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依然查不出她體內毒素的來源。
葉卿乾脆讓人把她寢殿裡的東西全換了一遍。
日子就這麼優哉游哉的過著,轉眼就到了第三日。
這天葉卿才用過早膳,就有宮女來報說,妃嬪們前來探望她了。
她中毒一事對外宣稱是見有禁軍包圍昭陽宮,又給氣病了,但鬧得這般沸沸揚揚,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住宮裡來了,皇帝又一連三天宿在昭陽宮,妃嬪們就是想不知道也難。
要想跟妃嬪們維持和睦,表面功夫還是得做一做。
葉卿讓妃嬪們在前廳等著,換了一身能見客的衣衫才過去。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妃嬪們見她落坐,這才一致行了禮。
「不必多禮,都落坐吧。」原主畢竟是自幼在太后膝前長大的,在皇宮養出的氣度非同一般,舉手投足都自帶一股尊貴,哪怕在座妃嬪中不乏重臣之女,但跟葉卿比起來都差了一截。
她吩咐道:「上茶。」
立即有兩個小宮女端著托盤上來,依次給妃嬪們遞茶。
趁著這空擋,葉卿打量了妃嬪們一眼,坐在她左手邊第一位的妃子衣著打扮格外張揚,神色也十分高傲。
只不過她這衣品,葉卿實在是審美無能。
她頭上戴著玳瑁頭面,上面綴滿了藍綠相間的寶石,底裙是件豎領的孔雀翎裙,只是那雀翎沒鑲在裙襬,反而鑲在了領口,裙襬反而是翠綠色,外罩一層寶藍色輕紗,這身扮相……鸚鵡不像鸚鵡,孔雀不像孔雀。
葉卿猜測這約莫就是楊妃了,原著中倒是沒寫她穿衣是這麼一絕。
葉卿怕自己忍不住笑場,趕緊把目光移到其他妃嬪身上去,其餘的妃嬪打扮倒是都十分中規中矩,容貌皆是中上,但沒有特別出彩的。
也是這時葉卿才意識到,女主沒來!
原著中對女主蘇如意的描寫那可是傾國傾城,不至於放人堆裡她一眼瞅不到。
楊妃也發現了蘇如意不在場,她當即笑了聲,「這蘇妹妹盛眷正隆,許是都忘記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
她話裡帶著刺,顯然是故意找葉卿的不痛快。
這樣的事並不少見,原主性情溫吞懦弱,楊妃位分雖沒原主高,架子卻比原主大了不少,在原主面前也一貫是盛氣凌人的。
「本宮在病中,本不該勞各位妹妹來這一趟,妳們前來都是一番心意,本宮甚為欣慰。蘇妹妹體弱,永和宮到昭陽宮路途遙遠,她沒過來也沒什麼好苛責的。」葉卿不溫不火把楊妃的話給堵了回去。
小樣,姊姊當年那些宮鬥劇是白看的嗎?
楊妃沒料到葉卿會還口,心中不快,冷笑一聲,「皇后娘娘倒是大度。」
葉卿抿了一口茶才道:「本宮乃一國之后,自該如此。楊妹妹妳位列四妃,心也該放寬些。」
言外之意便是,我是皇后我自然大度,哪像妳位列四妃還小肚雞腸。
楊妃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從來都只有她給別人難堪,還沒人敢爬到她頭上去。
其餘妃子見皇后一反常態的強勢,更加拘謹。
葉卿看了一眼時辰,覺得差不多,正準備讓妃嬪們都回去,卻有小宮女來報說是蘇妃過來了。
一時間在座的妃嬪們不免交頭接耳低語,見過擺譜晚到的,但像蘇妃這般晚到了一盞茶功夫的還真是聞所未聞,她們都小心翼翼打量著葉卿的臉色。
葉卿的確有幾分詫異,但人都過來了,她也不可能直接把對方趕回去,就讓宮女領蘇如意進來。
蘇如意進門的那一刻,葉卿眼底劃過一抹驚豔,不愧是女主,光是那張臉都足夠叫人癡迷了。
蘇如意身姿窈窕,體態婀娜,有纖弱美感,一襲素淨白衣清靈出塵,恍若天女入世,隨著她走動,裙裾白紗輕晃,當真是蓮步款款。
只是她方才不知去了何處,鞋上竟沾了不少汙泥。
她走到廳中,哪怕十幾雙眼睛齊齊盯著她,精緻的面容上也半分不見慌張之態,屈膝給葉卿行了禮,「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嗓音亦是空靈動聽的。
「坐吧。」葉卿淡淡道。
誰料蘇如意行了禮後竟跪下道:「妾身有罪,皇后娘娘想怎麼罰妾身都可以,懇請皇后娘娘饒了妾身的宮女。」
她這話沒頭沒腦的,葉卿面露疑惑,「蘇妃此言何意?」
蘇如意垂下眼,神色間的嬌弱之態越發明顯,「那日妾身奉旨跪在娘娘宮門前請罪,是妾身教導無方,手底下的蠢婢才自作主張去找陛下的。求皇后娘娘開恩,饒了鳴翠吧。」
鳴翠便是她的大宮女。
妃嬪們聽到這裡,又是一陣竊竊私語,估摸著是皇后氣不過罰了蘇妃的宮女。
楊妃方才在葉卿那裡受了氣,自然得找回面子,立即陰陽怪氣道了句,「咱們皇后娘娘果然大度。」
葉卿只冷冷瞥了楊妃一眼,沒搭理她,問蘇如意,「妳的宮女歸我管嗎?」
蘇如意一愣,緩緩搖頭。
葉卿就氣笑了,「那妳跪在我跟前讓我饒了妳的宮女,又鬧的是哪一齣?」
她還沒來得及找男女主算帳,他們倒是先給她使絆子了,真當她好欺負?
蘇如意面色一白,纖細白皙的五指捏緊了素絹,眼底已含有淚光,「鳴翠被調去冷宮伺候先帝的廢妃們了。」
此言一出,妃嬪們不免神色各異。
妃嬪被打入冷宮尚且永無出頭之日,去冷宮伺候那些廢妃,過的日子怕是比浣衣局那邊做苦差的宮女還不如,而後宮中若是能直接把宮女發配去冷宮當差的怕是也只有皇后了。
蘇如意鞋上的汙泥顯然就是去冷宮那一段路時沾上的。
哪個王八羔子又在陷害她!葉卿在心中把對方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眼下這情況就算她說自己沒發配蘇妃的宮女只怕都沒人會信。
楊妃當即就大笑出聲,「我說咱們的皇后娘娘怎麼這般氣定神閒呢,原來是一早就給自己出氣了啊。」
紫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被人陷害的,當即就喝道:「楊妃娘娘慎言!」
楊妃眼神一厲,起身甩手就給了紫竹一耳光,「賤婢!本宮說話也輪得到妳插嘴?」
楊妃仗著家世在宮裡張揚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妃嬪們都低著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葉卿沒料到楊妃會動手,她看著紫竹瞬間就腫起來的臉,目光寒涼了下來,「楊妃,本宮身邊的人,還輪不到妳來教訓。」
葉卿越生氣,楊妃就覺得自己這口氣出得越順暢,她嗤笑一聲,「皇后娘娘管不好自己身邊的奴才,本宮願意代勞的。」
葉卿面色陰沉,拂袖將茶盞摔碎在楊妃腳邊。
楊妃嚇得身形一個趔趄,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其餘妃嬪則是倒吸一口涼氣。
葉卿看著楊妃,眼睛裡冒著寒氣,「妳也知道,我才是皇后。以下犯上,目無尊卑,楊相沒教養好楊妃,看來也得由本宮代勞了。這一耳光,是楊妃自己動手打,還是要本宮打?」
楊妃氣得渾身發抖,她嗤笑開口,「憑妳也敢打我?妳父親不過是朝堂上一個三品小官,給我爹提鞋都不配……」
「啪——」
楊妃一句話沒說完,就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一疼,她都懵了,在座妃嬪也被皇后這一耳光給驚住了,噤若寒蟬。
葉卿冷冷道:「原來楊相在朝堂的氣焰已經這般高了嗎?楊妃放心,妳方才那話,我會原封不動的告知太后和陛下。」
楊妃也就一時口快罷了,被葉卿搧了耳光的臉還火辣辣的疼,但她渾身都已經冷了下來。真要被太后聽到那些話……楊妃不敢想像,她方才罵的是太后的兄長啊!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太監安福的聲音,「陛下駕到——」
楊妃臉色發白,有些不安的看了葉卿一眼,跪在地上的蘇如意眼中卻是閃過一抹希冀。
她衝著葉卿磕了一個頭,孅弱的身姿像是一隻折翼的白蝴蝶,「求皇后娘娘開恩,讓鳴翠回來。」
第四章 狗皇帝很反常
蕭玨走進大殿,恰好看見蘇如意身姿柔弱的給葉卿磕頭,他眼中譏諷之色一閃而過,目光在一眾妃嬪身上掃了一圈,妃子們接觸到他的目光就跟見了鬼似的,能把頭埋多低就埋多低。
楊妃臉上也是一種葉卿形容不出的驚恐,她捏著絲絹的手甚至在微微發抖,彷彿站在她跟前的皇帝是什麼洪水猛獸,這叫葉卿大為詫異,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的驚異,蕭玨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可能是覺得她的表情比較好玩,他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問:「怎麼回事?」
這話明顯是在問葉卿,可眼下氣氛詭異,葉卿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回他。
她在蘇如意磕頭的時候就有些懵,原著中女主不是柔弱無依的苦情小白花人設嗎?怎麼在現實世界裡好像不太一樣?
男女主這是串通好了要把她當軟柿子捏?
狗皇帝性子陰晴不定,葉卿也摸不準他的脾氣,但是想著一會兒還要去給太后請安,金大腿就要來了,她也不慫,直言不諱道:「蘇妃的大宮女不知被誰罰去了冷宮,蘇妃覺得是臣妾下的命令。」
蘇如意一聽葉卿這話,兩行清淚就從眼眶滾落,看起來蒼白而脆弱,像是一個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娃娃,她哽咽道:「鳴翠自幼便伺候我,當初是我帶她進宮的,鳴翠莽撞,不懂宮規,不管她犯了什麼罪,臣妾願替她承擔。」
見蘇如意這副柔弱樣子,葉卿突然真有了種自己是惡毒皇后的錯覺,她沒忍住嗆了蘇如意一句,「那妳進冷宮替妳那宮女承擔去,跑本宮這兒哭哭啼啼做什麼,又不是本宮把妳那宮女罰進去的。」
蘇如意被葉卿嗆得面色一白,只默默流淚,不置一詞。
倒是嚇得紫竹偷偷扯了扯葉卿的衣角,畢竟蕭玨還在這裡,她那番話雖說解氣,但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聽著,只會覺得是她刻薄了蘇妃。
葉卿也知道自己衝動了,她偷偷瞧狗皇帝一眼,卻發現狗皇帝也饒有興趣的盯著她,一雙眸子黝黑深邃,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確認什麼。
葉卿心口一跳,原主性情溫婉,受了委屈也不會為自己辯解,就是個包子,她言行舉止太過反常,紫竹是個憨厚的,興許察覺不了什麼,可狗皇帝多精明,要是被他發現自己是個借屍還魂的,還不得一把火把她給燒死。
葉卿心中一陣後怕,也為自己方才的衝動懊惱不已。
她垂著腦袋裝了半天的鵪鶉,蕭玨那壓迫感十足的視線總算是從她身上移開了。
他看向蘇如意,眼中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甚至還帶了一點譏諷,「妳那宮女是朕罰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妃嬪們臉色都變了好幾遭,最後又都變成一種詭異的平靜和麻木。
葉卿也蠻意外的,蕭玨為何會罰蘇如意的大宮女?
在場最驚訝的莫過於蘇如意,她滿臉都寫著驚愕和不可置信,許久,彷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她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葉卿是第一次見人哭都能哭得這麼美,當真只能用梨花帶雨來形容。
這算是葉卿第一次見狗皇帝跟女主相處,她只覺得怪怪的,狗皇帝看蘇如意的眼神沒有柔情也沒有蜜意,甚至有幾分若有若無的冷意,跟她想像中的癡情暴君有點不一樣。
「起來。」這是蕭玨進殿後對蘇如意說的第一句話,語氣絕對稱不上溫柔,甚至有些冰冷。
蘇如意單薄的雙肩顫動著,哭道:「陛下一日不讓鳴翠回來,臣妾便一日不起身。」
蕭玨面上的譏諷之色多了幾分,「那妳便一直跪著吧。」
蘇如意因為蕭玨這句話,臉色又白了幾分。
蕭玨卻無暇再理會她,直接轉頭看向葉卿,眼底帶著幾分葉卿形容不出的深沉和興味,「妳莫不是忘了我說過今天要一同去母妃那裡請安?」
葉卿,「……臣妾沒忘。」
狗皇帝今天是吃錯藥了?他是不是忘了跪在地上的是他的心頭好?
蕭玨便道:「時辰也不早了,該動身了。」他掃了一眼妃嬪們,淡淡撂下一句,「眾位愛妃便各自回宮吧。」
妃嬪們聽到他這句,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一般的喜色來,只是她們看葉卿的眼神裡多了些其他的東西,像是同情又像是憐憫,抑或是……幸災樂禍?
弄得葉卿有些莫名其妙。
害!她莫不是看了一本假書?
妃嬪們很快離去,唯有蘇如意一直跪在原地沒有起身。
蕭玨像是沒看到她一樣,轉身往外走,還好心提醒葉卿,「再耽擱,給母后請安就晚了。」
蘇如意瞳孔一顫,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伺候她的宮女忙叫道:「陛下,娘娘從昨夜起就發熱,現在整個人都是滾燙的!求陛下救救娘娘!」
葉卿聽得這句,心情更複雜了。發燒了還往她這裡跑,跪在地上不肯起,以蘇妃那柔弱的身子骨,到時候若是來個暈倒什麼的,傳出去絕對是她這個皇后惡毒啊!
到時候男主八成又是把這帳算她頭上。
葉卿眼中冷意橫生,這群人把她當包子可勁兒的捏,她若不叫他們出點血,他們怕是不會意識到她是只刺球。
宮女叫的是狗皇帝,葉卿不好說話,只等著狗皇帝自己處理。
蕭玨只淡淡掃了蘇如意一眼,撂下三個字,「叫太醫。」
那宮女委實是個忠心的,吊著嗓子淒厲哭喊,「娘娘,您給陛下服個軟吧!您昨夜不顧風寒在院中彈了一宿的琴,不就是想告知陛下您的心意嗎?」
葉卿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嘖,情趣這麼高雅的嗎?鬧了矛盾也是以琴音訴衷腸。
咦?琴音?
原著中男女主都是精通音律的好手,閒暇時經常琴簫合奏,甚至彼此可通過音律來傳遞消息。
男主在宮裡部署好一切後,跟女主見面前夕,吹了一段簫告訴女主自己的計畫,女主怕男主有危險,徹夜彈琴讓男主不要冒險,勸說男主儘快離宮。但男主怎麼可能放棄,次日就尋機會溜進了蘇如意宮中,兩人含淚相見。
葉卿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顧臨淵今天就會跟蘇如意私會,她眸色陡然加深了幾分。
蘇如意聽見那宮女的話,臉色瞬間就變了,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厲聲斥了一句,「要妳多嘴!」
宮女不知蘇如意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被吼得瑟縮了一下身子。
蕭玨眼中還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身後蘇如意主僕二人說了些什麼,他像是沒聽見一般,反而牽起葉卿的手往殿外走,「怎老是在出神?」
葉卿腦子裡有點懵,她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弄不清如今的狀況了。
狗皇帝這舉動很反常啊,蘇如意不是他心頭一顆朱砂痣嗎?怎麼轉眼就成了牆上的蚊子血?
直到坐在了龍鳳轎輦上,葉卿腦子裡都還是一片亂糟糟的,她歪著腦袋打量蕭玨一眼。
原本閉目養神的蕭玨突然掀開眼皮,將偷看的葉卿抓了個正著。
「皇后似乎有話想說?」他幽幽道。
葉卿顧忌著轎輦左右都有宮人,不敢問得太直白,委婉道:「陛下這是和蘇妹妹鬧脾氣了?」
蕭玨聽了,面上表情沒什麼波動,只淡淡撂下一句,「皇后想多了。」
葉卿:「……」
跟狗皇帝說話,果然說不到三句就會心肌梗塞。
轎輦起步,葉卿跟狗皇帝沒再說一句話。半路上她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髮髻上的金簪都抖下來一根,正巧掉在蕭玨腳邊。
蕭玨目光瞥了葉卿一眼,葉卿正襟危坐,假裝無事發生。
誰料下一刻蕭玨竟彎腰撿起了那根金簪,遞給她,「皇后的簪子掉了。」
葉卿,「……謝陛下。」
這傢伙就這麼喜歡看她的囧像嗎?
蕭玨眼神幽幽,突然道了句,「皇后莫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打了噴嚏?」
葉卿心口狂跳,面上卻是一派淡然,「陛下真會說笑。」
她計謀還在實施中呢,狗皇帝不會這麼快就識破了吧?
葉卿做賊心虛偷偷打量蕭玨,卻發現他又開始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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