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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檸檬966

《妻寶養成》

  • 出版日期:2016/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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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救了他的女人似乎天生缺心眼兒,完全不擔心救了他會惹上麻煩,
就連他都覺得自己身受嚴重刀傷又喪失記憶著實可疑,
可她不但替他起了新名字,還求她爺爺拿出暫時改變容貌的奇藥給他吃,
尤其他幾次想要偷偷離開被發現後,她那要哭要哭或生氣的模樣,
讓他不敢再動歪念頭,從此他的新生活就是跟著她採藥送藥、整理藥材,
而且她當真把他當作「自己人」,連能和動物溝通這種天賦也不隱瞞,
甚至送他她親手做的腕帶,他知道這代表她對他有意,他接受了,
他想過了,就算無法恢復記憶,和她過著充實又舒心的小日子也不錯,
怎料一場火災意外讓他想起了一切,他居然是當朝太子?!
而這一連串的事件加上如今有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頂替太子之位,
都是有心人為了宮變所做的布局?!他本想等搜羅足夠證據再一舉逆襲,
哪裡曉得她竟被選進宮參加擇秀,這、這……
奪回太子之位是很重要沒錯,但確立他的妻寶之位也一樣重要啊!
人類因夢想而快樂,所以縱使在絕望裡,我也從不停止作夢。
因為夢想是養分,讓貧瘠的土地亦能綻放出令人驚豔的花朵。

我是愛作夢的
春野櫻,不管你認不認識我,我都將用鍵盤敲出一頁頁的夢,
然後……邀你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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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萬靜湖是在郊山的溪澗裡發現他的,他渾身是傷,氣若游絲,身子癱軟,整個人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力氣把他從溪裡撈上來,又怎麼有勇氣做出將他扛上篷車帶回望春城的決定,她只知道看見他的那一瞬間便直覺不能丟下他,她對他彷彿有一種她自己也無法說明的責任。
這種感覺相當不尋常也不曾有過,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為她本來就與常人不同。
她總是有些奇怪的靈感或是直覺,能夠感受到別人無法感受的,她聞得到季節變換時的氣味,可以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她……總之,打從她第一眼看見他,她心中那口大鐘便敲響。
雖然她知道爺爺肯定不認同她的做法,甚至會責怪她把來歷不明的人帶回家也許會招致麻煩,但她還是決定依照直覺而為。
看著車裡奄奄一息的男人,她柔聲道:「放心,我爺爺一定會替你醫治的。」
一旁的豆子……喔,豆子是萬家養的一條大黑狗,也是萬靜湖的護衛犬,牠看望她的表情有點苦惱。
萬靜湖覷了牠一眼。「我知道我知道,所有的責任我扛。」
豆子「汪汪汪」地吠了幾聲。
她不以為意,輕輕的振了一下手臂。「寶寶,走吧!」
寶寶不是馬,是萬家養的驢子,每當她去城郊替爺爺萬之濤送藥,總是駕著由寶寶拉的篷車,帶上豆子。
寶寶不動,像是對車上「多餘」的人有意見。
她皺皺眉頭。「你們太沒有慈悲心了,我都看見他了,能把他丟在溪裡不管嗎?」
豆子又吠,寶寶也跟著嘶鳴。
「我不管。」萬靜湖語氣強硬地道:「我是不會把他丟在這兒的,快走。」
寶寶踢了踢蹄子,終於不情不願的邁開步伐。
第1章
當萬之濤看見車上的陌生年輕男人時,臉色馬上一沉,但醫者父母心,再加上孫女苦苦哀求,他不得不出手救治。
男人昏迷了整整十天,萬靜湖幾乎每天守在床邊照顧他,還不斷跟昏迷不醒的他說話。
然而人心不像貓狗鳥獸那般單純,複雜得好似罩了一層黑紗,萬靜湖沒有多想,萬之濤卻不能不多加防備。
孫女說是在郊山的溪裡發現男人的,溪的另一側是座峭壁,她說他許是失足摔落。
可是他身上的傷是利刃所為,刀刀致命,很明顯的有人要置他於死地,不管對方是誰,肯定與他有著極大的仇恨或是糾葛,他既然有仇家,仇家就有可能會循著線索找到望春城來,到時,他的事就會變成萬家的事。
對萬之濤而言,寶貝孫女比他的性命還重要,他絕不會讓她攤上麻煩、惹上禍事,他已經想好了,只要男人一醒,他就要請對方離開。
第十一天的早上,男人醒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姑娘湊在他面前,正興奮的瞅著他。
「欸!」萬靜湖的雙眼晶亮晶亮的,期待他開口說話。
男人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虛弱得動不了,喉嚨也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要喝水嗎?」她問。
他很吃力的輕輕點了下頭。
萬靜湖馬上拿了另外一個枕頭墊到他腦後,再去倒了杯水過來,小心翼翼的讓他啜飲了幾口。
他潤了潤喉嚨,終於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好痛……」
「當然。」她笑視著他。「你受了很重的傷,要不是我爺爺替你醫治,恐怕你現在看著的就是閻王爺了。」
「我……」他的神情苦惱而困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萬靜湖興沖沖地問。
他又愣住了。「我的……名字?」
「嗯,每個人都有名字,就連豆子跟寶寶都有屬於牠們的名字。」她說。
「我……」他微微皺起濃眉。「我的名字……我……」
他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想不起自己是誰,從哪裡來、要去哪裡……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只閃過一個影像—有一匹黑色的馬,名叫黑雲。
「黑雲……」
「黑雲?」萬靜湖歪著頭,眨了眨眼。「這是你的名字?好奇怪。」
「不是……」他的眉頭皺得更緊。「是一匹馬,是馬的名字,我……我不記得自己的……」
她一驚。「你失憶了?」
他的神情雖然顯得困擾,情緒卻十分平靜。「恐怕是。」
萬靜湖同情的望著他。「你一定是撞到了腦袋才會把自己的事都忘光了。」說完,她又笑笑的安慰道:「沒關係,我爺爺一定可以醫好你的。」
「姑娘,妳是……」
「我叫萬靜湖。」她毫無防備地道:「這兒是望春城,我家就只有我跟爺爺,我爺爺是大夫,名叫萬之濤,啊,還有豆子跟寶寶。」
「豆子?寶寶?」
「豆子是條黑狗,寶寶是頭驢子。」她笑著又道:「牠們也是我的家人。」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麼。
「你沒有名字實在太可憐了……」萬靜湖說道:「不然我幫你取個名字,好嗎?」
他點點頭。
她認真的想了想,雙眼忽地一亮。「叫你望安,如何?」
「望……安?」
「嗯,望你平安的意思。」萬靜湖自顧開心的道:「在你恢復記憶之前,我就這麼叫你吧。」
「姑娘作主便行。」
望安身強體壯,雖然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是捱了過來。
萬靜湖每天親自替他熬藥、餵藥,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經過個把個月的調養,他的傷逐漸痊癒,體力也慢慢恢復,可以自行下床走動。
這天一早,望安出了房間,慢慢走到小院子裡,他看了看四周環境,對這一切感到相當陌生。
望春城是什麼地方?萬靜湖說她是在郊山的溪裡發現他的,他為什麼會去那裡?又為什麼身受重傷?他只有一個人嗎,還是有其他夥伴,甚至是……家人?
無奈他的記憶一片空白,唯一記得的就只有那匹名叫黑雲的馬。
找到那匹馬,他就能知道自己是誰了嗎?天下何其大,他上哪兒去找黑雲?想著,他不禁覺得頭疼,甚至開始頭暈。
「望安。」
聽到身後傳來的喊聲,望安緩緩轉身,有禮的拱手一揖。「老爺子。」
萬之濤端詳著他的氣色。「你看來好多了。」
「託老爺子及靜湖姑娘的福。」望安感謝的道:「在下能活著,全賴兩位恩人相救。」
「救人本就是醫者的本分及天職。」萬之濤神情微微一凝。「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望安搖搖頭。「每當在下拚了命的回想時,就會覺得頭疼暈眩。」
萬之濤稍加沉吟後道:「記憶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恢復的,有時得靠運氣。」
望安唇角微微一抿,神情卻是淡定平靜。
萬之濤凝睇著他。「慌嗎?」
「不慌。」他回道。
「你什麼都不記得,何以不慌?」萬之濤又問。
「失憶已成事實,慌也無用,還不如安步當車。」
萬之濤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他遇事不亂,行止優雅,言談得體,絕不僅僅出身良好,想來還受過嚴格的教養,他敢斷言,對方絕非尋常富家子弟。
那麼他是誰?為何有人想殺害他?他的身上有著什麼樣的故事,甚至是……祕密?他的仇家知道他還活著嗎?他們是否仍在尋找他?如果他們尋到這兒來,那該如何是好?
「望安,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萬之濤有些猶疑。
望安馬上恭謹的道:「商量不敢,老爺子請說。」
「待你傷好,老夫希望你盡快離開。」萬之濤說話時神情堅定,眼底卻有著歉意。
望安平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身上的傷並不尋常,若是老夫猜得沒錯,有人想置你於死地,也就是說……你有仇家。」萬之濤續道:「老夫年事已高,死不足懼,但靜湖才十六,又是個閨女,老夫擔心……」
「老爺子,」他打斷了萬之濤的話,臉上沒有一絲的不悅或是苦惱。「晚輩明白老爺子的意思。」
萬之濤微微蹙眉一嘆,「你能體諒,老夫真是萬分感激。」
「該感激的人是晚輩,若沒有老爺子的救治,我豈有茍活的機會?」他笑視著萬之濤。「老爺子請放心,晚輩絕不會拖累恩人。」
望安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但為免留下疤痕,萬之濤給了他膏藥讓他塗抹在傷疤上,其實這種小事他覺得自己來就可以了,偏偏萬靜湖堅持要替他上藥。
萬靜湖專注的在他的雙臂上塗抹著煥膚膏。「望安哥哥,我爺爺調的這種膏藥可是很多姑娘及婆婆媽媽們最喜歡的,她們要是受了傷,都怕留下疤痕,便會來找我爺爺調配這個……」
他靜靜聽著她說話,同時靜靜的看著她。
他完全可以理解萬之濤的擔憂,她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姑娘,有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兩顆晶亮的黑眸、挺秀的鼻子,唇角總是微微上揚,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在笑。
他聽她說過豆子也是她撿到的,但他不是什麼小動物,他與她又素昧平生,她這般不計後果的救了他、收留他,難道不怕他會替她惹來什麼麻煩嗎?
「望安哥哥,你還沒離開過這間宅子,對吧?」萬靜湖興沖沖地道:「等你的身子再好些,我帶你四處走走,望春城是個很美的地方呢。」
望安不語,只是微笑。
「好了,你轉過身去。」她說。
他微頓,反問道:「做什麼?」
「你的背後都是傷痕呢。」她一臉認真地道:「只要每天按時塗抹煥膚膏,最多三個月,你的皮膚便能恢復以往的平滑光潔。來,把衣服撩起來。」
「不、不用了。」想到要在姑娘家面前光裸著上身,望安不自覺皺起眉頭。
萬靜湖注視著他,眼底閃著黠光。「你害臊?」
迎上她那明亮的黑眸,他還真的有些心慌,但很快的他就鎮定下來。「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姑娘是未嫁的閨女,在下認為不妥。」
見他一臉嚴肅,她忍俊不住的笑了。「望安哥哥,我從小跟在爺爺身邊行醫,不知道看過多少人的身子呢,再說了,你當初傷重昏迷的時候,爺爺還得替別人醫病,甚至出診,他分身乏術之時,都是我在照料著你。」
「妳是說……」他像是意識到什麼,表情又沉凝了幾分。
「我是說,我早就看過你的胸、你的背。」萬靜湖好笑的道:「你放心,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望安頗感無言,她如此天真純潔,恐怕還不懂得對男人的身體胡思亂想。
「別磨蹭了,難道要等爺爺回來幫你塗嗎?」
「豈敢勞煩老爺子。」他道:「我自己塗便行。」
萬靜湖板起臉來。「你在說笑嗎?你眼睛長在後面嗎?就算你眼睛長在後面好了,你的手有那麼長嗎?」
「這……」他顯得有些為難。「其實背上留下疤痕也無妨。」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望安哥哥,你聽過醫者父母心這句話吧?」
「當然,但是……」
「對行醫的人來說,病人傷患就像是孩子,也就是說……我幫你擦藥,就像慈愛的娘親幫孩兒擦藥一樣。」說著,萬靜湖目光一凝。「你說,你會怕你娘親看見你的身子而胡思亂想嗎?」
被她這麼一說,望安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好了,別再囉哩囉唆的。」她一臉嚴肅,語帶命令地道:「轉過去。」
他愣愣的望著她一會兒,而後不知怎地,他竟聽話的轉過身,解開上衣,褪至腰間。
萬靜湖將微涼的藥膏溫柔又小心地塗抹在他背上的傷痕處。
望安可以感覺到她的指尖輕拂在他的背上,猶如三月的春風,亦可以感受到她的膚觸細滑得猶如上好的錦緞,他還感覺得到她指尖微微的熱度正暖著他的胸口。
他並沒有胡思亂想,但思緒的確有點紛亂了。
她是個好姑娘,他要保護這樣的好姑娘,就算萬之濤沒對他說那些話,他也應當有自覺,他必須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誰要殺他,他的仇家若還尋他,就有可能尋到這兒來,屆時萬之濤跟萬靜湖都將身陷險境……
「好了。」萬靜湖說著,順手幫他將上衣往上一帶。
望安穿好衣裳,這才轉回身看著她。「謝謝靜湖姑娘。」
她笑視著他。「望安哥哥不必言謝,這是我的責任。」
聞言,他狐疑地反問,「責任?」
「是呀。」萬靜湖笑意盈盈。「就像我把豆子撿回來的那一刻起,就對牠有責任。」
她的話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原來他真的跟豆子是一樣的。
「是我把望安哥哥從郊山帶回來的,所以我對你有責任,況且打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種想要對你好的感覺……」
望安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罷了。」萬靜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聳肩一笑。「總之,你別多想,安心的在這兒待下吧。」
萬靜湖待他越好,望安越覺得應該盡快離開,他不擔心自己,只害怕會連累萬家祖孫。
這天早上,萬靜湖去市集,萬之濤出診也不在,他決定悄悄離開,從此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還給他們安全及平靜。
走到了大門前,他忍不住駐足轉身看著這住了月餘的靜謐宅子,萬靜湖跟萬之濤對喪失記憶的他而言,已是生活的全部,如今要離開,他感到十分不捨。
「汪!」
聽到豆子的叫聲,望安低下頭一看,才發覺牠不知何時來到他腳邊,他彎下腰,摸摸牠的頭。「豆子,要好好照顧她,我走了。」說完,他打開門要離開,豆子卻先一步衝了出去,見狀,他心急叫喊,「豆子!」可是牠已跑得老遠,一下子就不見影蹤。
他心想,豆子對望春城熟門熟路,也許晚點就回來了,不必他操心,於是他帶上了門,離開了萬家。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走出萬家宅子,看見望春城。這是個稱不上繁華,但絕對熱鬧非凡的地方,街市上商鋪林立,人潮熙攘,叫賣聲此起彼落。
他向路人詢問出城的方向,便朝著東城門而去。
城門雖有官差駐守,但戒備並不森嚴,凡是城民幾乎無須盤問便能自由出入。
出了望春城,望安繼續邁開腳步朝向未知,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力量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他一震,回過頭一看,竟是萬靜湖,還有……豆子,迎上她那不能理解及不能諒解的眼神,他不由得感到歉疚心虛。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她便生氣又難過的指責道—
「你是騙子!你想離開,對吧?」
「靜湖姑娘,我……」
「你的傷還沒完全痊癒,你的記憶也沒恢復,你能去哪裡?」
「我不想連累妳跟老爺子。」望安眉心一擰。「我的仇家或許會尋到這兒來,到時……」
「如果你真有仇家,而他們也尋來了,我們三個人總比你一個人好吧?」她氣呼呼的瞪著他。
「不,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他沉重的嘆了口氣。「妳跟老爺子有恩於我,我不能連累你們。」
聞言,萬靜湖將他的手拽得更緊,她的眼神堅毅,表情認真。「你要去哪裡?」
望安頓了一下,老實回道:「我還不確定。」
「你要去找誰?」她又問。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仇家在哪裡嗎?」
望安輕輕搖搖頭。
「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能放心的讓你離開?」萬靜湖眼眶突地一紅,兩行淚就那麼落了下來。
他不知所措的安撫道:「靜湖姑娘,妳、妳怎麼哭了?妳別哭……」
「你……你一直說我跟爺爺對你有恩,可是你卻不告而別,這……這就是你報答恩人的方法嗎?」她低著頭,抽抽噎噎地道。
望安羞愧得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本是為了他們著想才離開,可被她這麼一說,他卻成了負心人了。
萬靜湖是萬之濤的孫女,從小在望春城長大,很多來往居民都認識她,見她對著一個陌生男人哭,大夥兒都議論紛紛。
為了躲避眾人的目光,望安反手一把拉住萬靜湖的手,飛快往回朝城裡的暗巷走去。
豆子安靜的跟了上來。
他與豆子的視線快速相對,不知為何,他竟覺得豆子在竊笑。對了,豆子不是跑了,為什麼會跟萬靜湖一起出現?萬靜湖又怎麼知道他要離開?
他還來不及細想,萬靜湖又抓著他的手,兩隻眼睛淚汪汪的瞅著他。
「望安哥哥,你什麼都忘了,天下雖大,你卻只有我跟爺爺了,我們是你的家人,你不能隨便丟下家人不管的。」
望安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壞蛋了,而且看著她這樣哭著,他的心揪得好緊好緊。「靜湖姑娘,妳別哭了……」
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有沒有為什麼人如此揪著心,但在他失憶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她的眼淚讓他感到不捨、心疼及憐惜。
「拜託妳,別哭了……」他不知所措的安慰著。
萬靜湖淚視著他。「如果你牽掛的人想不告而別,你難不難過?傷不傷心?」
「這……」
「會吧?」
「應該會吧。」
「一定會!」她說得篤定。「你要走也行,但至少等到你完全痊癒、恢復記憶,行嗎?」
「靜湖姑娘,我……」
「我會哭喔!」萬靜湖嘴一癟,積聚在眼眶的淚水好似又要落下來了。
見狀,望安馬上揭白旗。「妳別哭了,我不會不告而別,行嗎?」
「當真?」
「不假。」他就差沒發誓。
「你要發誓嗎?」她問。
「妳要的話,我就……」說著,他舉起手來。「我望安若……」
「行了。」萬靜湖打斷了他,抹去眼淚。「這樣就可以了。」
見她破涕為笑,望安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那我們回去吧。」她逕自轉身,步伐輕盈地往前邁進。
而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的眼底閃過一抹黠光,唇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意,她一邊用食指揩去眼角的淚花,一邊想著—
「女人的眼淚是無敵的武器」—爺爺,您這句話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靈感。
知道望安企圖不告而別,卻又被孫女發現給拎了回來,萬之濤便有種預感,望安跟孫女恐怕會糾纏得比他原本以為的還深。
孫女或許沒有自覺,但他看得出來,她看著望安的眼神總是特別溫柔及專注,那或許還稱不上是情愫,不過好感肯定是有的。
想想她也十六歲,是到了會對某人生戀心、發情苗的年紀。
眼下,望安恐怕是暫時走不掉了。
於是,萬之濤想了一個辦法,那是不得不,也是當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望安的容貌。
他取出從未用在外人身上的靈丹妙藥移形丹讓望安服下,然後在他頸後穴位上埋了一針,就這樣,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望安的臉形、五官有了明顯的變化,變成了另一個人。
移形丹是他研製多年才成功的,為免有人得知此藥拿它為惡,他始終將此藥藏著,如今為了保護孫女,只好讓這藥派上用場了。
「這……」看著銅鏡中那張陌生的臉,望安瞠目結舌。
「望安,」萬之濤神情凝肅地道:「這丹藥是祕藥,為免有人拿它為惡,你絕對不能將此丹藥的祕密外洩,明白嗎?」
「晚輩明白,老爺子儘管放心。」
萬之濤點點頭,續道:「這針埋下,每七天便要卸掉,然後重新再埋,若沒卸針,你的樣貌恐怕會慢慢變不回來,屆時你換了容貌,就算找到了親人,只怕他們也不識得你了,所以……我會教你如何埋針卸針,只要你學會了,再按時服用移形丹,就能以陌生的容貌躲過仇家的追擊。」
「謝謝老爺子。」望安衷心的感謝。
萬靜湖看著望安的臉,先是微微的蹙起眉頭,然後又淺淺的一笑。「雖然我還是喜歡望安哥哥本來的樣子,但這個樣子也不壞。」
「對了,」萬之濤又叮嚀道:「為免外人起疑,對外,我會說你是遠房的親戚,是來依親的,可以吧?」
望安頷首。「一切聽從老爺子的意思。」
就這樣,望安以萬家遠親的身分留了下來。
望春城不少居民都聽說、知道,甚至是看到萬家來了一個年輕男子,而變了樣貌的他,也可以安心的出現在外人面前。
他在萬家待下自然不能當個閒人,一些繁瑣粗重的活兒便由他一肩擔下。
這天,萬靜湖要到郊山採草藥,以往她都是帶著豆子去,可今天她沒帶豆子,而是拉著望安出門。
來到郊山的林子裡,萬靜湖耐心的教導他認識藥草以及採摘的方法,他學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識得許多。
兩個時辰過去,他們的簍子裡已經塞滿了藥草。
「今天這樣就行了。」萬靜湖率性的用手抹去臉上的汗。
那因為勞動而紅潤的臉蛋在穿透樹林的陽光映照下,更顯得美麗動人,望安情不自禁多看了她一眼,心情因為她而感到美好。
「咦?望安哥哥,你別動。」突然,她盯著他的臉,然後伸出雙手,一手輕捧著他的臉,一手輕輕的往他臉頰上一抹。「瞧,」她嬌甜一笑。「你臉上沾上泥土了。」
他尷尬的一笑,不自覺抬手撫了撫剛剛被她摸過的臉頰。
「我們回家吧!」萬靜湖拍去手上的泥土,轉身便要走。
望安視線一瞥,發現在她身後竟不知從哪裡竄出一條蛇,他一把拉住她,神情凝肅地道:「靜湖姑娘,別動。」
她被他這麼一扯,不得不停下來回頭。「怎麼了?」
「妳身後有一條蛇,先別動,我找個東西對付牠。」說完,他急著尋找稱手的樹枝。
萬靜湖卻阻止了他。「望安哥哥,別……」她說話的同時,已經轉過身去面對那條蛇。
那蛇豎起半身,「嘶」的一聲,狀似要對她展開攻擊。
望安見狀,立刻趨前想保護她,可她卻氣定神閒,不慌不忙的對著那條蛇伸出了手。
「小傢伙,」她甚至用手輕輕碰觸蛇的頭。「你不該走到步徑來的,要是被人發現,你會有危險的。」
那條蛇微微的晃了晃,身子突然往地上一趴,然後快速的爬進旁邊的草堆裡。
見著這一幕,望安不敢置信,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萬靜湖一轉頭就看見他驚訝的表情,她淡淡一笑。「牠走了。」
「妳……妳剛才跟牠說話?」
「萬物皆有靈性,只要你敞開心胸,就能跟牠們心意相通。」
他瞪大眼睛。「妳是說……妳能……」
「我從小就能跟動物溝通,牠們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麼,我也能聽懂牠們說的話。」說到這兒,萬靜湖疑怯的睇著他。「望安哥哥,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是怪物還是什麼的?」
望安還沒回過神,只是木木的看著她。
她露出難過的表情,幽幽地道:「爺爺說我不能隨便在外人面前展現這樣的天賦,不然我可能會被當成巫女或是妖怪……可是我相信望安哥哥不會那麼覺得,所以才……」
「不。」他打斷了她,展眉一笑。「我不覺得妳可怕或是奇怪,我只是太驚訝了,才會不知道該說什麼。」
萬靜湖還是有些擔心。「所以你不覺得我……可怕或噁心?」
望安搖搖頭,篤定的道:「一點也不。」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迫不及待的問道:「難道上次我要離開,是豆子跟妳通風報信的?」
她眼底閃過一抹黠光,怯怯的點點頭。
他笑嘆道:「原來豆子是妳的耳目,看來我得提防著牠。」
聞言,萬靜湖馬上心生警覺。「望安哥哥還想不告而別嗎?」
迎上她擔憂不安的目光,望安的心微微一顫。她那麼擔心他不告而別嗎?他的離開應該不至於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或影響吧?
「望安哥哥,」她拉住他的手,嚴正地道:「你絕對不能不告而別,不然我會……我會哭的喔!」
見她的眼眶竟然又紅了,他的心馬上一緊,急忙安撫道:「不不不,我絕不會再不告而別,妳千萬別哭。」
有了他的保證,她安心的笑了。「那就好,我們回去吧!」
第2章
回程,走在通往望春城的官道上,一名農夫正跟一頭老牛拉扯著。
「走,你還不走?」農夫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不過他像是也不捨老牛,並未因此打牠。
見狀,萬靜湖拉著望安快步上前。
「大叔,您要拉著牠去望春城嗎?要不要我們幫忙?」她問。
農夫愣了一下,笑道:「是嗎?如果你們能幫忙,那真是太好了……」
萬靜湖一笑,趨前輕輕拍撫著老牛。「怎麼不走呢,累了嗎?」
老牛「哞哞哞」地叫了起來,那聲音像是在哭似的,聽來有點悲傷。
萬靜湖突然安靜了下來。
正當農夫跟望安都覺得奇怪時,忽見她兩行眼淚直下。
「小姑娘,妳……妳怎麼哭了?」農夫不知究竟怎麼回事。
萬靜湖淚眼汪汪的看著農夫。「大叔,您是不是要賣掉牠呀?」
農夫一怔,木木地道:「是……是的。」
「牠……牠不想離開老主人。」她雖然不願意在別人面前展現這樣的天賦,可看著可憐的老牛無法向主人傳達心聲,她實在不忍。
農夫驚疑的看著她。「妳是說……妳怎麼知道?」
「大叔,牠想留在老主人的長眠地,陪著老主人,所以您別賣了牠。」萬靜湖替老牛求情。
農夫此時也無暇多想她是如何知道老牛的心聲,只是一臉發愁。「牠確實是先父非常疼愛的牛,我也不想賣了牠,但牠已經無法做田裡的活兒,我得賣了牠才夠銀子買頭年輕的牛呀。」
萬靜湖想也不想的將身上所有的銀兩交給了農夫。
農夫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小姑娘,妳……」
「大叔,請您帶牠回去,讓牠在令尊身邊終老吧。」她說:「若銀子不夠的話,我這兒的藥草都給您,您拿到城裡的江記藥草鋪子賣,應該可以換到不少錢。」說著,她已卸下背在背後的簍子。
農夫不知該如何是好,銀子和藥草都不敢接過。「小姑娘,這怎麼可以?」
「大叔,您千萬別推辭。」萬靜湖溫柔的撫摸著老牛。「我是為了牠,也是為了令尊,令尊生前既然那麼疼愛牠,就算已入了鬼籍,想是也不樂見牠被賣掉吧。」
農夫無奈一嘆,「我也是掙扎了許久才……」
「大叔,」這時,望安開口了,「牠既已不能幫忙農務,您將牠賣了,恐怕牠也是老命不保,直接便進了饕客的五臟廟……」
農夫聞言,倏地一震。
「您就接受她的心意,收下銀兩跟藥草吧。」
農夫看看兩人,再看向那頭老牛,掙扎了一下,終於接受了。「小姑娘、公子,謝謝,真的太感激你們了。」
「大叔別這麼說,趕緊拿藥草去換銀子吧。」萬靜湖說完,又撫摸著老牛,輕聲道:「別擔心了,你可以回去陪著老主人了。」
老牛聽著她的話,竟流下兩行淚水。
萬靜湖將臉輕貼著牠的臉。「保重。」
就這樣,萬靜湖跟望安伴著農夫,而農夫則拉著老牛,帶著裝滿藥草的簍子,一起往望春城的方向前去。
協助農夫賣了藥草後,萬靜湖又陪著農夫去買牛,牛販因為曾受過萬之濤的恩情,便以便宜的價錢賣了頭健康年輕的牛給農夫。
農夫謝過萬靜湖跟望安之後,滿心愉悅的帶著老牛跟剛買的牛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望安不時看著萬靜湖,她的臉上漾著愉快欣悅的笑意,一點都不因辛苦採摘的稀有藥草給了人而感到惋惜。
「妳很開心?」他問。
萬靜湖笑視著他。「嗯,能幫助別人實在太好了。」
「咱們空手而回,老爺子不會生氣吧?」
她搖搖頭,調皮的一眨眼。「爺爺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想,她的意思應該是她經常做這種事情。也是,豆子是她撿回家養的,他也是,只要看見別人、甚至是鳥獸牲畜需要幫忙,她總是不怕麻煩、不計後果。
她,就是個如此善良而純真的姑娘。
他打從心裡敬佩她,也欣賞她。
「靜湖姑娘,妳真的很了不起。」望安眼底滿是對她的崇敬。
萬靜湖靦的笑道:「這沒什麼……喔,對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神情嚴肅的盯著他的臉。「望安哥哥,你別再叫我什麼姑娘了,就叫我靜湖吧。」
「可是……」
「別可是了。」她打斷他,「我堅持。」
迎上她那堅定得近乎跋扈的目光,他忍不住笑了,再次揭白旗了。「我知道了。」
萬靜湖滿意的點點頭。「我們快回家吧,耽擱了這一會兒,爺爺一定會想我們不知道野到哪兒去了。」
宮牆巍峨,殿閣森嚴,一色黃瓦,畫棟飛雲。
皇宮中,正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聖上依舊抱病臥床不起,太醫束手無策,只能用各種上好的補藥吊著聖上的命。
聖上臥病期間,由太子寸步天監國,可一個月前,太子也稱病不朝,直到今日才上朝。
早朝結束後,幾名大臣步出朝堂,竊竊私語—
「幾位大人是否覺得太子殿下有點異於平常?」禮部侍郎顏萬山問道。
「顏大人也這麼覺得嗎?」戶部尚書張知學聽聞有人跟他有相同的感覺,不禁嚴肅起來。
「我也覺得殿下……」另一名大臣也疑惑地道:「明明就是殿下,卻又覺得不是殿下。」
「是……溫和了?鈍了?還有點緊張、不知所措,對吧?」
「該不是病得不輕,人給病迷糊了?」
「張大人,」顏萬山看著張知學。「你之前提過的減稅殿下不是贊同的嗎?可今日殿下似乎有意採納趙大人草擬的新稅制……」
張知學一臉凝重。「趙大人的增稅提議不知會禍及多少百姓,殿下一向反對且態度強硬,如今卻動搖了,在下實在不解。」
話音方落,有人乾咳了兩聲,示意國舅趙世懷已在不遠處。
趙世懷是麗妃趙世麗的胞兄,麗妃雖非正宮,但深受聖上恩寵,是太子的生母,太子也是幾位皇子中最為聖上器重的。
因為是麗妃的親大哥,又是太子的舅父,趙世懷因此得以在朝堂上謀得一職,然而他雖然身為國舅,但太子與他並不親近熟絡,反倒刻意保持距離。
太子向來不喜歡舅父,也因此雖與太子妃葉蓉鏡成親多年,卻沒有多少感情,他尤其不喜她陰沉的性子。
葉蓉鏡是趙世懷妻子娘家的親戚,當初千方百計讓她嫁進宮中,成為皇子妃,亦是為了鞏固麗妃娘家的地位。
趙世懷帶著笑意朝著幾位大臣走來,與他們寒暄客套一番後便告辭先行。隨後,他來到太子的寢殿,進到了太子的書齋。
「太子」正在書齋中來回踱步,神情不安。見趙世懷進來,他立刻走上前。「舅父,我……」
「欸。」趙世懷打斷了他,小心翼翼的關上門,以確保他們說話的聲音不會傳到外面去。
「太子」明白他為何如此戒慎,便也壓低了聲音,「舅父,我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現可行?」
趙世懷點點頭。「雖嫌生嫩,但尚可騙過那些文武百官。」
「太子」鬆了一口氣,但眼底仍有著緊張惶恐。「我真的很怕露出破綻,壞了大事。」
「別慌。」趙世懷拍拍他的肩。「往後的日子還久長得很。」
「久長?」他眉心一擰。「舅父,您還是趕緊找到大哥吧,我實在不是當太子的料呀。」
「步雲,」趙世懷眉心一沉。「你可得撐住呀,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你大哥失蹤,恐怕會引發一連串的鬥爭,禍及你娘親及我們趙家。」
「舅父,我對政事一竅不通……」
「放心,舅父會幫著你的,不必自亂陣腳。」趙世懷說著,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杯茶給他。「來,喝口茶,順順氣吧。」
寸步雲接下茶杯,啜了幾口茶水,仍是一臉的憂慮。
他是不為人知、過去一直藏在民間的皇子,太子是他的親大哥,兩人是相差不到半炷香時間出生的孿生兄弟。
麗妃生下他們的那一年正是虎年,對星象及紫微斗數鑽研多年的趙世懷以「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為由,說服麗妃讓他將一名皇子送離皇城。
就這樣,連娘親的奶都沒吸過一口的寸步雲,便由趙世懷祕密帶出皇宮,送至鄉下交由遠房親戚撫養。
這事,當年麗妃生產時,正在西疆的聖上也被蒙在鼓裡。
寸步雲一直知道自己的身分,也知道當今太子便是他大哥,可他從來不曾羨慕過大哥,更不曾對自己流落民間而生怨。他安於天命,性情淡泊,對富貴榮華毫無想望,只想耕稼讀書,安穩此身。
他自懂事以來,舅父便偶爾出現在他的生活當中,給予關懷,雖在鄉間,舅父仍替他聘了一位夫子,教他讀書識字,對他的教養栽培並不馬虎。
不久前,舅父來找他,焦慮憂心的表示太子祕密出宮,至今下落不明,雖然以太子身體不適為由,暫時可以瞞騙一班朝臣,但恐怕時日一長,便會生流言而引發宮中鬥爭,是以舅父要與太子有著相同樣貌的他隨其進宮,假冒太子,以免橫生枝節。
寸步雲本來掙扎猶豫,怕自己難擔重任,可是舅父要他以社稷為重,這麼做也是為了避免一場因爭奪皇位而引發的腥風血雨,於是他答應了舅父。
宮中不比民間,在他進宮前,自然要先經過一番學習,才得以融入深宮內苑的生活,至於朝政,則由舅父替他閱摺批示,再由他上朝應對。
現在的他只希望大哥能盡快回宮,他便可回鄉過他的平靜日子。
「步雲,你只要謹記舅父的提醒,諸多小心,便不會露出馬腳。」趙世懷鼓勵道。寸步雲今天在朝堂上雖然有點緊張,但表現得還算不錯。「我不宜在太子書齋久留,先走了。」說完,趙世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寬心,舅父會幫你的。」
「甥兒明白。」寸步雲點點頭。
送走趙世懷,有人敲門。三下,停頓,然後再三下。
一聽見這暗號,寸步雲立刻行至門口,打開了門,門外是一名長相秀麗的宮婢,正怯怯的看著他,他伸手將她拉了進來,立刻關上了門。
「深深。」他喚了一聲,便將她緊鎖入懷。「看見妳我就覺得安心了。」
此名宮婢名叫傅深深,是寸步雲恩師的女兒,也是寸步雲新婚不久的妻子。直到寸步雲決定進宮冒充太子,她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可是她並不因為他有如此尊貴的身分而雀躍,反倒為他憂心不已。
她知書識文,性情恬淡溫柔,不喜奢華,她自小跟寸步雲一起長大,十分了解他的個性,她知道他不會迷失,更不會迷戀,她擔憂的是,善良單純的他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內苑,可能會面臨許多意想不到的危險。
「步雲,」她伸出雙手環抱著他的腰。「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嗯。」寸步雲將她攬得更緊。
將傅深深接進宮中與他相伴,是寸步雲答應入宮的唯一要求,也因此趙世懷想辦法讓她以宮婢的身分待在太子寢宮隨侍。
「希望舅父能盡快尋回大哥,這麼一來,我們便能回東堂鎮過我們的平靜日子了。」他說。
「嗯,」她將頭靠在他胸口,輕聲應道:「我也這麼希望……」
石德龍來到萬家為母親抓藥。
他是望春城雅記筆莊的二公子,今年十八,尚未娶親,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裡有個心儀的對象,便是萬靜湖。
「二少爺,令堂的身體應該好多了吧?」萬之濤問。
「是的,託萬大夫的福,家母已經好多了,今天來是要再抓兩帖補身益氣的藥。」石德龍說話的時候,目光經常不自覺的飄走,尋找著萬靜湖的身影。
萬之濤看在眼裡,全都明白。
石德龍是個老實人,家世清白單純,萬之濤對他的印象極好,如果孫女能嫁進石家,他也能夠放心。
「我開個藥方給你,你到後面找靜湖抓藥吧。」萬之濤說完,拿起筆,迅速在紙上寫下幾種藥草的名字,然後遞給了他。
石德龍接過藥方、道過謝,快步往後面走去。
萬家的小前廳是萬之濤看診的地方,穿過廳後的門是另一個房間,房裡有兩面頂天的櫃子,櫃子裡放的全都是藥材,而這裡,是萬靜湖幹活的地方。
石德龍進來的時候,她正爬在木梯子上整理著櫃子上方的藥材。
「靜湖……」他喚道。
聽見聲音,萬靜湖回過頭,俯視著他。「咦?石二哥,你回來了?」
石德龍排行老二,又比她年長,她都喚他石二哥。
「我聽說你跟石大哥出遠門採買,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邊問邊整理藥材。
「昨晚上回來的。」他抬頭看著她,臉上不自覺帶著笑意。「對了,我這回去京城,買了枝漂亮的筆想送妳。」說著,他自袖中取出一只長形的精緻木匣。
「我怎麼能收如此貴重的禮?」萬靜湖微笑婉拒。
「一般的物件罷了,別放在心上。」擔心她拒絕收禮,石德龍急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筆稱手,又適合妳,所以就……妳千萬別駁了我的好意。」
她看著他有些緊張又帶了點局促的表情,想了想回道:「好吧,那我待會兒送你一些治痠痛的膏藥,算是回禮。」說完,她繼續整理。「你今天來,是要替石夫人抓藥嗎?」
「是呀。」他說道:「我娘要我來找妳爺爺開兩帖益氣的藥。」
「你坐,等我一下,我弄好了馬上抓給你。」
「不急,我等妳。」石德龍一點都不急著走,但若抓了藥還賴著不走,他反倒尷尬,像現在這樣多好,他就安安心心的在這兒坐著,看她、等她。
他覓了一張椅子坐下,將裝著筆的木匣放到一旁的桌上,便跟她聊起去京城辦貨的趣事及奇事。他知道她從沒去過其他城鎮,最遠也不過到郊山去採藥或是到城郊送藥罷了,他想,她一定會覺得他所說的事情都相當新奇,因此說得口沫橫飛,興奮不已。說著說著,他突然想起稍早前聽到的一件事。「對了,我才回來就聽說妳家來了一個什麼遠房親戚……」
萬靜湖的動作頓了一下,笑道:「是啊。」
石德龍疑惑地又道:「可是我聽說萬大夫是個孤兒,妻子早逝,妳爹娘又死於十幾年前的戰亂,萬家現在就剩下妳跟妳爺爺了,不是嗎?」
「呃……我也不清楚……」她胡謅道:「爺爺說他是遠親就是遠親。」
「聽我爹說……」他續道:「近來城裡出現一些面生的人,神神祕祕的,妳跟萬大夫還是小心一點。」
萬靜湖胡亂點了個頭,為免他對自家突然出現的遠親有太多疑問,她決定先替他抓藥,快快送走他。
於是,她關上幾個小抽屜,想下來幫他抓藥,沒想到心一急,腳一個踩空,她驚叫一聲,人便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坐著的石德龍見狀,霍地起身要衝上前接住她,可是一道影子像箭矢般掠過他身側,他還沒回過神來,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她落地之前結結實實的抱住了她。
石德龍愣住了,木木地看著這一幕。
而以為自己會摔落地面的萬靜湖也愣住了,兩隻眼睛大大的看著將她抱個滿懷的望安。「望安哥哥?」
望安眉心一擰。「怎麼這麼不小心。」說著,他把她放了下來。
她因為嚇了一跳,還有點腿軟。
他扶著她,搖搖頭,笑嘆道:「下次別爬那麼高了。」
「以往也都是這麼爬上爬下的。」
「以後上面的藥材我幫妳整理就好。」
石德龍滿腹疑惑的看著望安的背影,頓時心生警戒,他急忙幾個大步向前。「靜湖,妳沒事吧?」可是一看到對方的長相,他稍稍安心了。這男人的身形是比他高壯結實,但樣子差他一點,只不過對方搶了他英雄救美的鋒頭,仍教他有些不是滋味。
「石二哥,我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萬靜湖笑道。
石德龍看著望安,問道:「這位該不會就是那個遠親吧?」
「呃……是的。」萬靜湖知道石德龍對望安感到好奇,她若不表現得自然一點,恐怕會讓他生疑,於是她介紹道:「望安哥哥,這位是雅記筆莊的二少爺,石德龍。」
望安看著石德龍,客氣地道:「石二少爺,幸會。」
「石二哥,他是望安。」萬靜湖說完,立刻話鋒一轉,「我先幫石夫人抓藥吧,藥方子給我。」
石德龍把藥方子給她,便趁著她抓藥的空檔對望安大肆提問一番,「你名叫望安,姓什麼呢?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聽見石德龍在「審問」望安,萬靜湖一邊抓藥,一邊替他解圍,「石二哥,你甭問望安哥哥了,他什麼都記不得了。」
正想著要如何回答的望安,馬上朝萬靜湖拋去感激的眼神。
石德龍有些錯愕。「什麼都不記得?那是什麼意思?」
「望安哥哥撞傷了頭,什麼都忘了。」她續道:「他家裡人特地把他送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讓我爺爺替他治療。」
石德龍仍感到半信半疑。「居然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萬靜湖以最快的速度替他抓好兩帖藥,又抓了兩罐治痠痛的膏藥交到他手裡。「十文錢。」
石德龍將十文錢給了她,可是充滿疑惑的雙眼還是緊盯著望安。
萬靜湖要望安到後院劈柴,接著看向石德龍催促道:「石二哥,你還是快把藥拿回去吧!」
「靜湖,」石德龍臉上略有憂色。「妳這個遠親怪怪的……」
「哪裡怪了?」
「妳跟萬大夫的生活一向簡單平靜,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遠親,我替你們擔心。」他說。
「石二哥多疑了。」她展眉一笑。「望安哥哥來了之後,幫了我跟爺爺很多忙,我們都很高興呢。」
「可是……」石德龍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怕說多了惹得她反感,於是打住,「好吧,總之千萬要小心。」
「望安哥哥是自己人,不怕。」她說。
好不容易送走了石德龍,萬靜湖立刻來到後院。
望安正依著她的指示在劈柴,專注又認真。
她忍俊不住的笑了。「你真的在劈柴?」
他停下動作,疑惑的看著她。「妳不是要我劈柴嗎?」
他剛替爺爺跑腿送藥回來,又老老實實依著她的指令來劈柴而滿頭大汗,她定定的看著這樣的他,胸口竄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熱。她伸出手,輕輕抹去他額頭上的汗。
迎上她澄淨又率真的眸光,望安的心不由得一悸。
「我不是真要你劈柴,只是支開你,免得石二哥問東問西。」萬靜湖說著,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望安想起剛才石德龍看著他的時候眼底隱隱約約有著敵意,他想,應該是因為萬靜湖。
「那位石二少爺很喜歡妳,對吧?」他問。
萬靜湖聳聳肩,不以為意的道:「或許吧。」
「或許?可我看妳其實是明白他心意的。」說著,他擱下斧頭,就著柴堆坐下。
她面露無奈及苦惱,不說話。
「怎麼,妳不喜歡他?」望安又問。
「我喜歡他。」萬靜湖回道。
聞言,他的心微微一抽,但他不是很明白這樣的反應是為什麼,只定了定心神,一笑。「他喜歡妳,妳也喜歡他,這有什麼好苦惱的?」
她抬起眼簾望著他。「我從小就認識他,他跟他的家人對我還有爺爺都很好,所以我喜歡他。」
「原來你們是青梅竹馬。」
「他……就像是哥哥一樣。」萬靜湖道:「是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情。」
「噢……」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跟石德龍之間沒有共識,但他仍忍不住逗她,「但也許是因為妳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是男女之情。」
她秀眉一豎,不服氣的瞪視著他。「我當然懂,而且我也不小了。」
見她認真了、生氣了,望安連忙討饒,「好好好,妳不小,十六了,能嫁人了。」
「望安哥哥是在取笑我嗎?」
迎上她那過分認真及激動的目光,望安真沒想到她會生這麼大的氣,還真有點慌了。「靜湖,我鬧妳的,妳生氣了?」
萬靜湖看著他緊張不安的模樣,抿著唇不說話,心緒有些混亂。她不是個愛生氣的人,可她居然生氣了,而且還是為了這麼小的事情。
她覺得氣,但不是氣望安,而是氣自己。
這明明是芝麻綠豆大的事,就算他是說真的,她也犯不著往心裡放,還跟他鬧起彆扭。
她是怎麼了?理不出個頭緒,她越想越是懊惱,索性起身要離開。
見她氣到要走人,望安更急了,跟著起身要攔住她。「靜湖……」
不知怎地,他很怕她生氣,更怕她會因此不理他。
萬靜湖卻好似聽不到他的叫喚,邁開大步執意要走。
她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那種拚命想壓抑、想隱藏住什麼,卻無計可施、無能為力的感覺。
望安幾個箭步趨前,一時情急抓住她的手。
瞬間,萬靜湖感覺腦子裡像是有爆竹炸開,完全失去了理性。
這時,豆子跑了過來,她看見牠,不知著了什麼魔,竟對豆子命令道:「咬!」
豆子得令,也不管望安是相識的,衝過來便跳起來往望安的手臂一咬。
「唔……」望安疼得悶哼一聲,鬆開了手。
萬靜湖也在這時突然冷靜下來,驚覺自己竟然對豆子下了攻擊望安的指令,她自己也嚇到了,但更多的是內疚和懊悔。「豆子,快放開!」
豆子馬上鬆口、退到一旁,眼神迷惑又無辜的看著她。
她上前抓起望安的手,看著他被豆子咬出的血牙印,自責又難過,眼眶瞬間便紅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好氣自己,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讓豆子傷害望安?
望安急忙安撫道:「不礙事,豆子沒真咬。」
只要她不生氣了就好,他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都能活過來了,被豆子咬咬算什麼。
他微笑的看著她,語帶試探地道:「妳不生我的氣了吧?」
萬靜湖沒想到她命令豆子咬他,他竟然只擔心她還生不生氣。她抓著他手的力道不自覺加重,難過的哭了起來。「對不起,望安哥哥,我不是存心的……」
這次,她不是假哭,是真的難過。
見她哭,望安又慌了。他發現,她不管是哭還是怒,他都怕、都緊張。
「別哭,別哭,我不疼。」他安慰著她,「妳別哭,我最怕妳哭了。」
萬靜湖微怔,抬起淚溼的眼簾望著他。「真的嗎?」
望安點點頭,溫柔一笑。「我喜歡看妳笑。」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愣了愣,然後唇角一揚,漾開一抹柔似春風的笑意。
見她終於笑了,他心上那塊大石總算落下,突地,他沒頭沒腦的道:「靜湖,其實喜不喜歡一個人,有時妳是不會很快便發現的……」
「咦?」萬靜湖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有時就是要等到對方身邊出現另一個人,妳才會發現自己有多喜歡他。」
她歪著頭,仍舊不解。「嗄?」
「我是說……」他一笑。「妳剛才不是說妳對石二少爺不是男女之情嗎?也許那是因為他身邊還沒出現另一個人,所以……啊!」話未說完,他唉叫一聲,臉皺得跟包子似的。
不因別的,只因萬靜湖氣呼呼、惡狠狠的在他被豆子咬的傷處掐了一把。
「靜湖?」他不解的看著她。「妳這是……」
「活該!」她氣怒的撂下話,便帶著豆子離開了。
兩人互動全被不遠處的萬之濤看在眼裡,而他的心情,更加鬱悶沉重了。
每逢月中,萬之濤會贈藥給城郊的貧戶及農民,以往都是萬靜湖帶著豆子一起去,但現在有望安在,她便讓他也跟著去。
一直以來,萬之濤為人把脈問診都是不收診金的,就算賣藥也只是賺點工錢,絕不多收。
他帶著萬靜湖來到望春城住下時,她未滿一歲,那一年,他的子媳死於一場突發的戰亂,而那場戰爭是由當朝寸姓氏族引發。
他本有神醫之美名,聲名遠播,無人不知,但子媳死後,他便帶著孫女隱居於望春城,從此過著低調又隱密的日子。
他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將孫女養大成人,看著她找到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幸福安穩的過上一世。
孫女不只是他的寶貝,還是他的命。
可自從望安來了之後,他便日日提心吊膽。望安看來並不是個壞人,但他總覺得望安身後有黑雲籠罩。
他本不是怕事的人,但因為萬靜湖,他如今什麼都怕、什麼都擔心著。
上一個病人離開約莫一刻鐘後,有人來了,且那人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神情嚴肅。
萬之濤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來看病的,而且他是個面生的,不是望春城居民。
在他身後,又緊接著進來兩個人,三人的眼底都帶著一抹肅殺,雖然他們做一般販夫走卒的打扮,可從他們走路的樣子,萬之濤便可以判定三人都是練家子。
「這已經是最後一家了吧?」其中一人問。
「嗯。」為首的應了一聲,終於正視萬之濤。
萬之濤心生警戒,表面上卻相當自然地問道:「三位英雄是來求診的?」
為首的走上前,一對鷹隼般的銳利眼眸直視著他。「大夫,想跟你打探一件事。」
「請說。」
「你這兒近來可有面生的人求診?」
萬之濤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真沒有?你再想想。」為首的語帶警告及威脅。
「這位英雄,老夫這兒平時都是一些街坊鄰居上門求診抓藥,若有面生之人,哪裡會不知道?」萬之濤氣定神閒地回道。
「你這兒都住著什麼人?」為首的又問。
萬之濤當然不需要回答他這個近乎無禮的問題,但為免招來麻煩及禍事,他有問必答,「就老夫、孫女,還有一個親戚的孩子。」
為首男子沉吟了一下。
「大哥,」後方一名男子上前,低聲道:「看來沒什麼可疑的。」
為首的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抱拳一揖。「大夫,不叨擾你了。」語罷,他領著另外兩人走了出去。
萬之濤看著他們離開後,鬆了一口氣,但旋即一抹愁色襲上他的眉間。
這三個人不似一般尋常百姓,他們身上沾染著肅殺氣息,他們在找人,而且顯然在找一個需要就診的人。不知怎地,他腦海中立刻浮現的是望安的臉龐。
他們在找他嗎?他們是希望他平安無事,還是要置他於死地?他真慶幸今天一早就讓孫女跟望安出門去了,要是他們在家裡,又跟這三個人正面迎上了,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雖說望安已經服了移形丹、埋了針、變了模樣,但他的聲音沒變、身形沒變,若有人要找他,而且對他十分熟悉,也不難發現他的真正身分。
他的直覺果然是對的,從他第一眼看到望安,就隱隱約約覺得他會是個麻煩,如今更可以確定並非他多慮多疑。
萬之濤又想到孫女對望安動了情愫,他越來越覺得不安及憂心。
當初,他真不該救望安,縱使孫女求他、逼著他,只要他動點手腳,望安自然也是活不成的。
難道……一切都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命運嗎?
「唉……」想到這裡,萬之濤不自覺重重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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