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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05401

《朕來冷宮搶娘子》

  • 作者北瓷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1/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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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300
  • 優惠價:NT$ 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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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冷宮快樂當鹹魚,皇帝竟也搬來跟她住?!

因為富商爹違法買官將她送進宮掙富貴的神操作,
宋姣姣無奈與相戀多年、剛從戰場回來的小士兵賀昭分手,
為了讓他死心還謊稱自己愛慕虛榮想上位當皇后,
哪知剛登基的新帝正是賀昭,這下她哄不好昭哥了!
幸好她有個神奇的鑒謊系統,聽到一句謊言就有一兩銀子拿,
賀昭嘴上嫌棄她這個小小答應的示愛,威脅再說愛他,便割了舌頭泡酒──
【叮──小金庫到帳,二兩整。】好的昭哥,我懂了!
於是她努力追回賀昭,連他不讓她睡覺的幼稚報復都忍下,
更與他共同度過被追殺的生死關頭,甚至得到他又一次的求婚,
不料太后和其他妃嬪竟趁賀昭離宮祭天,聯手設計她……
北瓷,浙江人,一個節奏很慢的金牛座女生。
夢想是成為一個特別的人,理想生活是像長壽而且有智慧的烏龜一樣舒服地活著。
大部分時間花在被窩裏寫故事,每周五固定時間出去逛公園體驗生活,
和公園裏養生的爺爺奶奶們一起打太極、餵鴿子、看象棋。
生活作息非常紊亂,酷愛炸雞火鍋烤肉,時常通宵激情寫文,然後睡得厥過去。
喜歡嘗試不同的文風、不同的故事,希望每個角色都可以積極地生活,熱愛生命。
重新牽起的緣分
 
緣分很奇妙,隨著時間過去,原本已經斷掉的緣分,不知道又會因為什麼契機而牽起。
小編就有幾次這樣的經驗,在搭公車時偶遇失聯的同學,或是在聚會上發現許久沒聯絡的共同朋友,每一次無預警的「再續前緣」,都難以預料會是何種情況。
北瓷的《朕來冷宮搶娘子》就是一個與「再續前緣」有關的故事,女主角宋姣姣因為搬家的關係,住到了魏將軍府隔壁,並在魏家公子的介紹下,認識了他的好友兼旗下小兵賀昭。
因為宋姣姣的大姊頭性格,加上賀昭的縱容,旁人都把他當成宋姣姣的小弟,兩人漸生情愫,宋姣姣更是不顧父親反對,堅持想嫁這個沒前途的小兵,就等賀昭從戰場上回來成親。
誰知宋老爺為了女兒的前途,違法買了個小官,得到選秀名額,將宋姣姣硬塞進宮去。
為了不拖累賀昭,宋姣姣狠心與剛從戰場回來的他分手,甚至不惜謊稱自己愛上隔壁魏公子,以及她愛慕虛榮想進宮享福等等。
然而等她終於進宮,第一次見到登基不久的新帝,對方竟是賀昭!
前情人相見分外尷尬,宋姣姣的後宮生活開局就陷入死局,幸好她有個誰也不知道的金手指——鑒謊系統,對她說一句謊話,她就能得到一兩銀子。而整個故事就是從她進宮當天,見到賀昭後開始發展……
被傷透了心的賀昭是否會發現宋姣姣進宮的真相?宋姣姣又是如何在鑒謊系統的幫助下,用了什麼奇葩手段哄回賀昭的心?趕快翻開下一頁,保證令你看了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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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帝滿頭綠
這是宋姣姣進宮第一天,那日她的便宜爹打起了感情牌,大呼一聲,「爹爹愛妳!」
系統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叮——小金庫到帳,二兩整。】
宋姣姣有個鑒謊系統,每當聽到一句謊言,就會得到一兩銀子。宋有財不愧是她爹,四個字就能撒兩句謊,爹是假的,愛也是假的,很是戳心。
家財萬貫的宋有財,「愛」她愛到臨時買了個小官,還斥鉅資給她買了個選秀出道位,抬進宮做秀女。這個冒著殺頭風險的騷操作,逼得宋姣姣和快要談婚論嫁的賀昭分了手,京城無人不知她是個渣女,進宮當日罵她的人圍成十里長街,一路將宋家的馬車罵進皇宮……
「宋答應從前風評不好,要好好和御妃娘娘學規矩。」派來教育新人的黃嬤嬤聽說過她將未婚夫綠了個遍的事,語氣頗為嚴苛。
宋姣姣好脾氣地任她擺佈,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等得都餓了,御妃娘娘還是沒起床,她很不高興。
「宋答應能不能控制一下肚子別叫喚?」黃嬤嬤橫眉冷豎。
宋姣姣下意識繃緊了肚子,不給馬兒吃草,又不讓馬兒肚子叫,這就是吃人的後宮嗎?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黃嬤嬤看,餓得沒力氣與她爭辯,只瞪大眼睛讓她自己領悟一下。
落到黃嬤嬤眼中,就是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閃著光,安靜又委屈。活了這麼多年,終於見到了野生綠茶,可誰還不是個老綠茶呢?她心裡想著呈上祖傳鋼針來給宋答應一點顏色瞧瞧,卻實在被盯得發虛,斂眉解釋道:「皇上昨夜歇在御妃娘娘這裡,宋答應若管不好肚子,可是大不敬之罪。」
進宮第一天,居然就要見皇上了?「那不行,我這麼餓,一定會冒犯皇上的,告辭!」一聽到要見那個陌生的便宜丈夫,宋姣姣就一陣頭疼,捂著肚子佯裝不適,轉身就想走。
「哎哎哎,宋答應——」
黃嬤嬤還想攔,從家中帶來的忠心的春花和秋月已經一人一邊攙著宋姣姣往外溜去。
不合時宜的通報聲卻在此刻響起,「御妃娘娘到——」
剛一腳跨出廣寒宮正殿的宋姣姣不得不轉了身,面上掛著狗腿討好的笑,按黃嬤嬤的要求衝那人盈盈一拜。
「妹妹免禮吧。」御妃的聲音果然很御姊,輕輕一句話都像是在人心上搔癢,留了個鉤子。
宋姣姣就是那條熱衷於咬鉤的魚,看清了御妃娘娘真容,只覺得呼吸一窒,陷進她的嫵媚裡去了。「娘娘好美……」她甚至忘了要逃。
御妃美目流轉,捂臉嬌嗔一聲,「皇上起床氣重,原本還鬧著要本宮更衣,想著不叫妹妹久等,本宮便先出來了。」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像是一見如故,御妃熱絡地拉著她往桌前走,一落坐,便有宮人盛著各色餐點上桌,勾出了宋姣姣肚子裡的饞蟲。
作為年輕夫妻,御妃和皇上很是恩愛,她一提起皇上就能說一籮筐的話,和宋姣姣過去炫耀賀昭時一模一樣。宋姣姣覺得自己極其坦蕩,等會兒皇上上桌了,還得給她這個剛失戀不久的人來一大盤狗糧。
「唉,就是有一點不好,皇上總是不知饜足,本宮常年腰酸背痛。」御妃甜蜜又羞澀地捂住了自己的腰。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聊天尺度過大,宋姣姣虎軀一震——這居然是謊言?皇上是不是不行?一個愛慕丈夫的妻子為了挽回尊嚴,在外人面前樹立丈夫很威猛的形象,著實是很令人感動的。
宋姣姣又試探著問道:「皇上很威猛嗎?」
御妃忸怩地比了個大拇指,「昨夜皇上虎虎生威,振我南國雄風。」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宋姣姣激動得臉紅了——真是苦了美女姊姊!要不是有鑒謊系統,自己都要被騙過去了。
「皇上駕到——」三喜尖利的聲音響起,眾人都低下頭去行禮。
宮規要求妃子第一次面聖要行叩拜大禮,宋姣姣不得不離了面前的皮蛋瘦肉粥,趕在皇上出來之前,將姿勢調整得合乎宮規要求,埋下頭去。
一時間無人出聲,隨時間過去,她四肢漸漸乏力,止不住輕輕顫抖,鴉青色的官靴就停在她身前,皇上卻一直不肯開金口允她起身。
半晌,一個聲音劃破了寂靜的空氣,「咕嚕咕嚕嚕……」
黃嬤嬤嚇得冷汗直流,宋姣姣把頭埋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種進地裡去。
皇上始終不肯出聲,還是三喜開了口,「宋答應免禮。」
她艱難地起身,膝蓋疼了也不敢揉,儘量克制著自己想翻白眼的衝動,低眉順眼地站在皇上身前。她都想好了,要是這個沒禮貌的皇帝對她動手動腳,就借勢把自己作到冷宮去。
面前的男人穿著單薄的黑衣,勾勒出瘦削有力的弧度,她低垂的視線只堪堪看到他的胸膛。冰冷的視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縷莫名的冷香悄然勾上宋姣姣的鼻尖,與她短促的鼻息混在一起。
很多事都可以忘記,但是氣味卻會冷不防地勾出一點覆蓋在深處的回憶,宋姣姣只覺得心尖一顫,分不出是高興還是恐懼,腦子成了一團漿糊,驚愕地揚起臉,而賀昭也微微垂眸瞧她。
他很是睏倦,彷彿被什麼髒物惹惱了,低垂著眼皮,眸子裡只剩下冷,像點了半生的蠟燭突然熄滅,從前如火星子一般燙人的目光不復存在。
「昭、昭……」像是寒冬臘月吃了冰霜,宋姣姣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得停了思考。
「咕嚕嚕……」肚子又一次奏起了樂,給她的窘迫添了把火。
「讓開。」賀昭的聲音帶著啞,有些不耐地注視著宛如見鬼的宋姣姣,「妳擋到朕了。」
空氣一瞬間降到了冰點,皇上起床時脾氣極大,誰有熊心豹子膽擋他的路?
黃嬤嬤趕緊一把拽過了宋姣姣,她卻留戀地想去拉賀昭的袖子,只可惜柔軟的布料從指尖滑過,還未來得及抓住,她又被拽著跪倒在地上。
「皇上恕罪!宋答應還不懂規矩……」
彷彿與這間屋子隔離了一般,賀昭只伸手撣了撣被碰過的衣袖,面無表情地出了廣寒宮。他一走,一隊又一隊宮人都跟著離開,場面一時間非常浩大。
細品了一下御妃剛才說的話,宋姣姣五味雜陳。
春花和秋月也白了臉色,為宋姣姣後半生擔憂。
為什麼賀昭突然出現在皇宮裡,成了新帝?那個三個月前在她窗前被棄若敝屣的賀昭……
似是看不出這些暗流湧動,御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皇上剛起床,脾氣是有些大的,妹妹別見怪。」
她像個女主人一樣朝宋姣姣招呼著,宋姣姣當場就麻痺了。她狠心甩了賀昭,結果陰錯陽差嫁了過來,以後會被怎樣報復暫且不說,後宮裡那些個妃子,要是天天給她演「跟皇上一起起床」這一齣戲,恐怕不出半年,她就要泡在醋裡活生生把自己嘔死!
「噫,皇上不是都會在娘娘這用早膳的嗎,怎麼今日竟直接走了?」御妃的大宮女玉兔納罕道。
宋姣姣越發心虛,埋下頭喝粥,彷彿餓極了無法思考,她的手不自覺就伸向了桌上琳琅滿目的糕點。
「妹妹倒不必如此節約,剩一些宮人會處理。」
一桌原本有三個人的量,有皇上在自然更豐盛些,而宋姣姣一人承包了,如木偶般毫無靈魂地將糕點一個又一個塞入口中。她舀了口豆花,強忍著腹中的不適,宣洩般塞進嘴裡,「讓娘娘見笑了,我飯量比較大。」
不能過去伺候的春花和秋月在側殿外看得乾著急,卻又無法阻止,急出了汗來——小姐心情不好就暴飲暴食。
眼看著要撐破了肚皮,黃嬤嬤強行制止道:「宋答應,該和娘娘學規矩了!」
宋姣姣乖順地點點頭,睫羽灑下的陰影罩住了杏眼下的淚痣。
黃嬤嬤伸出手要將她攙扶起來。明明已經好努力了,她就著嬤嬤的手起身,然而肚子太重,伴隨著劇烈絞痛的感覺,臀部剛離開軟墊又沉沉地掉了回去……
黃嬤嬤沒見過這場面,尷尬歉疚地衝被嚇到的御妃笑笑,又努力地拉了宋姣姣一把。
宋姣姣臉色憋得通紅,手上的筋也越發明顯,然而還是紋絲不動。
良久,她平靜地總結道:「對不起,我好像起不來了。」

宋姣姣最終沒能學成規矩,昨日在御妃那裡一頓操作猛如虎,吃到直接起不來身,慌亂之中還是人美心善的御妃請來了太醫,一診斷,好傢伙……胃潰瘍了。
作死多年,宋姣姣一不開心就暴飲暴食,沒想到在宮裡第一次翻車了。
「小主您怎麼回事?奴婢都罵過您這麼多回,怎麼還記不住……」秋月操著心,厚實的手掌愛撫地在宋姣姣臉上揉了揉,端了碗粥來。
胃潰瘍倒不是很嚴重,一服中藥下去便舒服了些,只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只能吃流食了。
「靠,小主,蘇雪依……蘇貴人居然來了。」春花躍了進來,「奴婢去領月例的時候,看她們已經到御花園了。」
蘇貴人蘇雪依就住宋姣姣對門,從小比到大,考了三年編制,沒想到冤家路窄,和宋姣姣同一年入了宮。只不過她一進來就是貴人,宋姣姣卻只是個答應,過來肯定也沒好話。
「來就來吧,我動不了了。」宋姣姣鹹魚般癱在床上,看著床幔思考人生。
吃太多了又會胖,好有負罪感啊……雖然一直和蘇雪依比美,也知道她來肯定會嘲笑自己,但現在宋姣姣受到前未婚夫暴擊後已經無慾則剛了。
人嘛,平平淡淡才是真,沒有什麼能讓她在床上挪動分毫!
黃嬤嬤一大早就出門了,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現在才回來,面上還帶著喜色。
「宋答應,老奴已經去人事部拿到審批了。」
「審批?」宋姣姣提不起興致,對宮裡的制度一無所知。
黃嬤嬤解釋道:「是啊,宮裡規定,若妃嬪生病,都有一次申請皇上看望的機會,奴婢一大早就去申請了,這才沒被常年臥病的茶妃和作妃搶去,陛下下了早朝就該來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這都快到下朝時間了,宋姣姣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抓住春花的手,打了雞血一般,「快快快,給我裝扮上。」她現在臉色跟女鬼一樣,有什麼好看望的。
「好,老爺精心準備了一箱裙子……」秋月也趕緊去箱子裡翻找。
這入宮就是考編制,傳說中的公家糧、鐵飯碗,各種福利也很好,成為京城逃避婚姻的新女性的一個好去處。若是能得皇帝寵愛,還能帶著家族一起飛,宋有財就是這樣想的。
宋姣姣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錢,總之她努力的抗爭都成了徒勞。
一開始她畫了個大花臉去畫人像,那老畫師眼珠子都快驚掉了,邊上的考官拉著她,修養很好地沒笑,勸告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只許素顏。」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宋姣姣冷笑一聲,看出這考官已經被宋有財收買了,但她早有準備,哪怕素顏,她也是個豬頭,因為在來之前她吃了整整三個桃子,每次吃桃子她就會有過敏症狀,香腸嘴小眼睛,頭部腫大成豬頭。
然而她還是太年輕,那畫師也是宋有財的人,一雙犀利的眼睛居然可以透過現象看本質,把她的臉畫了個七七八八,還如美顏過一樣畫了個煙霧繚繞的背景,把她畫成了個可憐兮兮的兔子精。
後來是筆試,還有專門的考官特意監考時在卷子上把答案指給她看,宋姣姣故意反著填,最後居然滿分入宮,黑幕,絕對是黑幕!也不知賀昭收到她的畫像時在想些什麼……
「小主……老爺準備的衣服都是綠色的!」秋月看著生機盎然的箱子傻了眼。
除了第一日來時的衣裳,宋姣姣所有衣裳都是宋有財重金訂製的,只因不知哪裡傳來的風聲,說皇帝陛下酷愛綠色,越綠越好……
可皇帝就是被宋姣姣「綠」了的賀昭,他從前根本不喜歡綠色。
此時宋姣姣的妝已經畫好了,烏髮紅唇,昳麗的臉配著白色的裡衣,怎麼看怎麼怪。
門外傳來了響動,宋姣姣指了件淺綠色的衣服,咬咬牙,「穿。」
簾子被掀開,進來的卻不是賀昭,蘇雪依婷婷嫋嫋地來,帶來香風一片,因為位分不同,她排場也大些,後面跟著八個宮人,將本就不大的羨魚苑擠得滿滿當當,頗有點打群架的意思。
「姣姣,好歹也嫁作人婦,吃食該收斂些。宮裡膳食是好吃,也不能這樣貪呀,若是被宮人們笑話沒見過世面,倒也給家中蒙羞。」不愧是蘇雪依,從不暗婊,永遠明嘲。
好巧不巧,許是也聽到過那個風聲,她也穿著綠色,她八個宮人都穿著綠色。
宋姣姣堆起了塑膠姊妹標準假笑,從梳妝鏡前站起身,「是呢,這不是聽說姊姊三年都沒能進宮嗎,我好不容易進來了,就想看看御膳房到底有多大魅力。」不就打嘴炮嘛,她宋姣姣沉迷宮鬥話本十幾年,要是輸了,怎麼對得起苦心研究女人宮鬥戲碼的書生們呢?
被戳到了傷心事,蘇雪依臉色有一瞬間僵硬,下一瞬便示意宮女小紅,「怕妳無聊,搜羅了京城賣得最好的報紙,姣姣養病的時候可以看。」
「皇上駕到——」
三喜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洪亮,打斷了蘇雪依拿報紙的動作,滿屋子綠油油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參見皇上。」因為是第一次面聖,蘇雪依例行叩拜禮。
不知是巧合還是疏忽,隨著她一起下跪時,小紅手上的報紙突然散落了出來,隨風飛舞,嘩啦啦落在賀昭腳邊。他只輕輕低下頭,就能看見報紙上的大字標題,再看著一屋子「生機勃勃」的人,忽地覺得有些頭疼。
「免禮。」
隨著他話音落下,三喜已經命人將報紙全部收拾起來,在賀昭的示意下遞給他,看見上面的字以後臉都嚇綠了。
「這是什麼?」起床氣已過,賀昭的神色比昨日見面時好些,掃了眼報紙,又看向蘇雪依。
他帶著鋒芒的眉眼看誰都多情,蘇雪依急促地低下頭,醞釀著什麼,「回稟皇上,這都是姣姣平日愛看的報紙,妾身想著妹妹養病無聊,特意訂來給她消遣。」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宋姣姣:「……」我不是!我沒有!
皇上後面跟著的人著實有點多,羨魚苑又有點小,春花秋月以及嬤嬤都去招待皇上的宮人,又不好讓他們在外面曬太陽,於是屋簷下、房間裡擠滿了人。賀昭甚至沒地方坐,只能在宋姣姣桌子對面落坐,邊上還坐著個蘇雪依。
「宋答應。」他像是不認識宋姣姣一樣,語氣沒多少冷漠也不甚熱絡,「念給朕聽。」
「字有點多……」宋姣姣覺得自己是個店小二,此時掌櫃的拿著十幾張報紙讓她念。
「噢。」賀昭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輕敲桌面,很好商量的樣子,「念標題就可以。」
「我不識字……」
宋姣姣還想抗爭一下,三喜連忙出聲打斷,「宋答應,您不可不識抬舉!」
好嘛,店小二宋姣姣拿起了報紙,看清上面的字,差點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蘇雪依嘴角瘋狂上揚,憋笑到幾乎要內傷了,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宋姣姣猛瞪她一眼,好妳個蘇老妖婆,買她的緋聞報紙拿到皇上面前舞是個什麼意思?頂著三喜的眼神威脅,她甕聲甕氣地開始念——
「京城日報:震驚!宋姣姣渣女實錘,為入宮選秀狠踹情郎,癡情未婚夫親自駕車送其入宮……」
這……當日宋姣姣被一群人圍在家門口,住在隔壁的魏子鶴好心來幫忙,沒想到給寫成這樣。
「神祕黑衣男子夜入宋氏姣姣閨房,春宵一度,原因竟是……」
宋姣姣偷偷看了另一個當事人一眼,不小心與他對視,被冷得瑟瑟發抖。
胡扯,哪有進閨房,那晚賀昭不是死活不肯進來嗎!
「富商女宋姣姣女扮男裝入青樓,未婚夫魏子鶴甜蜜陪伴,她嫁給了愛情!」
宋姣姣讀著讀著笑出聲,居然連三年前的報紙都有,合理懷疑投稿人是蘇雪依。
屋裡的氣氛因為宋姣姣這些豔史緋聞而有些古怪,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呼吸叨擾到皇上——屋子裡的顏色好應景,綠油油。
詭異的是宋姣姣念著念著笑出了聲,在古怪的氛圍裡顯得異常尷尬,三喜著急地飛過去一記眼刀,嚇得頭皮發麻——祖宗!綠了皇上還敢笑!
「好笑嗎?」賀昭唇角拉直,嚴肅地盯著她,給本不舒適的氛圍雪上加霜。
宋姣姣被他一嚇也笑不出來了,漸漸坐直身子,像每次被他罵一樣,搖了搖頭。
賀昭緩緩開口,「宋答應看著氣色很好。」
「是、是的。」宋姣姣開始結巴了,點點頭。
「是不是裝病,要浪費朕的時間?」
宋姣姣趕緊搖頭,氣場瞬間弱了下去,哪裡敢呀,她這特意化妝打扮還不是因為……
「那就是真的病了。」賀昭點點頭,拇指輕輕轉著無名指上的玉戒指。
完了完了!宋姣姣看著他的手指乾眨眼,賀昭每次緊張或者生氣的時候就會轉戒指……怎麼就生氣了?
「既然病了,那近日便不必侍寢了,免得病氣過給朕。」說罷,他起身,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三喜趕緊跟上,又轉頭衝著宋姣姣好一陣擠眉弄眼,擠完還留個口型問「明白了嗎」。
宋姣姣一臉懵逼,明白什麼啊?
「起駕——臨淵殿!」
洪亮的聲音響起,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一直在旁邊憋笑的蘇雪依突然大聲笑了出來,許是憋得太辛苦,笑的聲音猶如山路十八彎,「哈哈……嘎嘎嘎……鵝鵝鵝……嗝……」
那囂張的樣子氣得宋姣姣一屁股把她頂出去,然後緊緊關上了門。但是蘇雪依還在院子裡笑了好久才走,走了以後還餘音繞梁,宋姣姣覺得鴨子鵝什麼的成天在她腦子裡亂跑,異常魔性。
她氣呼呼地坐在梳妝鏡前,一點點把精緻的妝容洗掉,等春花秋月和黃嬤嬤進來的時候,她已經癱回了床上,彷彿從來沒有起來過。
生賀昭的氣是不可能的,是她先欺負賀昭,說了很糟糕的話,只能怪命運弄人,那就氣命運好了。
「嗑到了嗑到了!」嗑糖大戶春花飛奔到宋姣姣床前。
秋月專業捧哽二十年,八卦爬上了眉眼,「又嗑到什麼了?」
「妳聽見了嗎?皇上住臨淵殿,小主在羨魚苑,這情侶名啊……哎,男人的小心思……」
宋姣姣覺得自己住這,只是因為羨魚苑是宮裡最小的宮殿,比宋家閨房還小呢。
「那人家蘇貴人還住結網軒呢,咱仨搞情侶名太膈應了吧?」
「嗑到了嗑到了!」春花又說。
秋月不解,「又嗑到什麼了?」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呀!」春花眼冒精光,露出了神祕的姨母笑,「皇上在暗示我們小主,饞了就上,主動就有故事!」
秋月一副頓悟的表情,「哦——原來如此。」
宋姣姣本人表示一點愛都感受不到,整個人蒙在被子裡,「那他還不給我侍寢,還去泡我喜歡的女人,煩死了。」
黃嬤嬤正在制定宋姣姣的學習方案,聽到這裡若有所思地科普了下宮裡的制度,「新進宮的小主是有一次扶貧制度的,一般第二天會有一次被寵幸的機會……不過宋答應短短兩日能見皇上兩面,實屬不錯了。」
「啊?」宋姣姣一躍而起,又慢吞吞躺了下去,「蘇雪依今天也是第二天……」


當晚,宋姣姣的預測果然成真,某豬蹄今天翻了蘇雪依的牌子,她合理懷疑蘇雪依早上也是掐好時間來的,居然連她的探望時刻都蹭,這個小機靈鬼。
「大豬蹄!我罵你聽見了嗎——」宋姣姣對著窗子大吼幾聲,樹上的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罵完她又窩回床上,蓋好了被子,生無可戀地看著床幔,「我才是泡椒鳳爪!心狠手辣!我才最最噁心!唉,昭哥哄不好了……」
「小主,您倒是去哄啊。」彷彿已經習以為常,秋月見怪不怪地繡著帕子。
宋姣姣不說話了,把人家賀昭欺負成那樣,她哪來的臉去要求和好?
「我要吃夜宵,要三個烤豬蹄,再拿一些蘋果。」她摸了摸不算餓的肚子,吐出了一口鹹魚的歎息。
「不能吃。」春花的語氣陡然嚴厲了起來。
知道求兩人求不通,宋姣姣拿去如廁的藉口,穿好了衣裳,悄悄提著燈籠走了。
御膳房此時還在工作,南國強盛,宮裡的伙食也是很好的,各個位分都有不同等級的夜宵可以吃,應季水果無限供應。
宋姣姣找到了專門負責羨魚苑伙食的張大廚,那是個和宋有財差不多體型的和藹大叔,此時正磨刀霍霍向肥鵝。
「喲,宋答應,您怎麼親自來了?」看見宋姣姣,他似乎很驚訝,繼續磨著一把殺豬刀。
那隻鵝著實有點可憐,那麼細的脖子,居然要用那麼大一把刀砍。
「大廚,我想吃三個烤豬蹄,還有……」宋姣姣提出了請求,烤豬蹄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菜,她中午還吃到了。
「哦,三喜公公剛來過,皇上下了口諭,以後小主不准吃夜宵,日常飲食也要控制。」張大廚和藹地笑笑,將他精心記錄下來的宋姣姣專用食譜給她看,上面的墨都沒有乾。
「為什麼?」宋姣姣驚訝地看著那個量,都變成一人份了,她夠是夠吃,還能避免浪費,但平時羨魚苑主僕四人都是一起吃的,這下就有點不夠了。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緊抿著唇,是不是因為她太胖了?好鬱悶啊。
張大廚神祕莫測地笑笑,拉著宋姣姣偷偷說:「我嘛,有點人脈,皇上下旨,是因為宋答應您罵他了。」頓了頓,他眼中笑意更甚,「豬蹄,是吧?」
「怎麼還搞監聽……」宋姣姣花容失色。
張大廚搖搖頭,「是巡查護衛隊經過宋答應窗前不小心聽到的。」
宋姣姣有些發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吧……」
展示完人脈,張大廚繼續磨刀去了,刀鋒越來越利,越來越利,嚇得邊上肥美的鵝高昂地「嘎」了一聲。
「乖乖別怕,一下就好了。」張大廚輕聲哄著,提刀轉身時愣住了,拴著的鵝連帶著草繩一起沒了,茅草堆裡只有一錠金元寶,他揉了揉眼睛,還是金元寶。

發現端倪,春花秋月出來找人,把鬼鬼祟祟的宋姣姣在院子裡堵了。
「我沒吃……賀……皇上剋扣糧食了。」她有些緊張,攏了攏濃綠色的披風,和春花秋月對峙。
春花明顯不信,眉毛一挑,「那小主您怎麼這麼緊張?」
秋月也覺得不對,有些嚴厲,「張嘴。」
宋姣姣乖乖張嘴,口中沒有食物的味道,也沒進食的痕跡,春花秋月這才將信將疑地放行。
「真是……還不相信我。」宋姣姣舒了口氣,僵著身體往裡走,「洗洗睡吧,晚安。」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但是肥鵝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生怕被吃肉狂魔宋姣姣烤了吃,發出了求救的信號,「嘎——」
牠掙扎了起來,從宋姣姣用披風掩著的懷裡蹦出來,躍到了地上,「噗滋」一聲完成了排泄。
宋姣姣甚至有些感動,知道不能髒了她的衣服,蹦到地上去如廁,真是她的好鵝……
春花秋月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小主!您居然偷鵝?」
「我、我不是偷啊,給錢了的……」宋姣姣尬笑兩聲,撓了撓頭。
那夜宋姣姣終究沒能吃上鵝,春花秋月甚至將鵝養在院子裡,讓她只能看不能吃。而她呢,被逼到了床角,受到了好姊妹嚴厲的斥責。
春花斥道:「小主,您能不能控制一下,一生氣就吃東西很不健康的!」
秋月責道:「就是就是!那鵝才那麼點大,又不好吃……啊不,您怎麼忍心?」
「嗑到了嗑到了!」春花突然又捕捉到了什麼,興奮地一拍宋姣姣的大腿。
宋姣姣疼得直抽氣,秋月邊揉邊問:「又嗑到什麼了?」
「皇上這是在強行給小主治暴食症呀!」春花眼睛放光,擠眉弄眼地暗示宋姣姣。
跟著嗑糖的秋月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哎呀,原來如此!」
魔怔了吧,竟能把剋扣糧食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宋姣姣打了哈欠,躺回了床上,「睡了,明天咱吃烤鵝……」
第二章 親身體驗宮鬥大戲
原以為可以好好享受病假,宋姣姣賴床賴得遲了些,卻不想還有貴客來訪。
「宋答應不好了!」黃嬤嬤有些驚慌,匆匆忙忙地進了屋,「茶妃來看望您了!」
宋姣姣揉了揉眼睛,像流體動物一樣慢慢流動著坐了起來,「那來唄,不是好事嘛。」
「她、她又走了!」黃嬤嬤有些急,懷裡還抱著一隻鵝,「嘎」地叫了一聲。
原本已經流動著躺回去了,聽見嘹亮的鵝叫,她又清醒了一些。
黃嬤嬤繼續道:「不知哪來的大鵝,一見到茶妃娘娘就上去追著啄,把人嚇走了。」
宋姣姣瞬間掀被而起,之前黃嬤嬤審批生病看望福利的時候說過,茶妃和作妃都是常年臥病在床的,現在人家專門來看望她,還被鵝啄了,這哪行?
只可惜家徒四壁,她環顧了下四周,也沒什麼能送的,她一無所有……只有錢。
「花兒、月兒!趕緊幫我準備兩箱黃金。」
唉,錢財這樣的俗物,也不知能不能撫慰茶妃娘娘受傷的心靈?
答案是不能。
茶妃住在龍井宮,對門就是蘇雪依的結網軒。
宋姣姣帶著春花秋月黃嬤嬤,好不容易把兩箱黃金扛到了龍井宮外,已是滿頭大汗。
好在秋月力能扛鼎,四個女孩子才勉強能完成這件事。
茶妃的大太監小安子喜笑顏開,「宋答應的好意娘娘收下了,只是娘娘被鵝嚇得不輕,臥床不起,不能見宋答應。」
謔,美人竟被嚇得如此嚴重?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這下就知道是娘娘不想見她了。
宋姣姣在門口也等了好一會兒,有些熱,沒有法子,只能打道回府。
此時結網軒又出來一身綠色的蘇雪依,難得的是她承寵後居然沒來找宋姣姣炫耀。
她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我每天都和茶妃娘娘一起上茶藝課,還以為姣姣也可以得到娘娘青睞,看來不行啊。」
宋姣姣擦擦薄汗,解釋道:「娘娘對我也很好的,今天還來看我,是有意外……」
「是嗎?」剛承寵的蘇雪依開始放起了大招,湊到宋姣姣耳邊,很親暱的樣子。
「皇上待我也很好呢,昨夜……」
說時遲那時快,為了保持自己的純潔,為了耳朵不被汙言穢語汙染,宋姣姣一把就推開了她。
不要臉啊啊啊!這種事白天能說的嗎?
見她臉色鐵青,蘇雪依好過了些,輕笑著扶著柳枝般的腰就回結網軒了。
眾人並沒有聽見蘇雪依說了什麼,只能看見宋姣姣鐵青著臉,因為深呼吸,胸口微微起伏。
「小姐……小主,沒事吧?」秋月不放心地扶著她的手,一片冰涼。
一路殺回了羨魚苑,宋姣姣氣勢洶洶地找到了在樹蔭下練功的肥鵝。
「你知道錯了嗎?都是為了你,我差點聽到了髒東西!」她惱火地衝了過去,指著鵝。
這鵝彷彿能聽懂一樣,聲音都不那麼嘹亮了,輕輕「嘎」了一聲,在樹蔭下窩著坐下,認錯態度良好的樣子。
「你這鵝真是……」宋姣姣眉目冷凝。
看見她這架勢,春花秋月便知這鵝逃不了半個時辰的教育了,給宋姣姣搬了只椅子,還把冰塊扇子全弄來了。
「不能啄人知道嗎?茶妃娘娘都沒欺負你,你幹麼得罪她?」說著說著有點肉疼,宋姣姣無力地抓著扶手,「我今天為了你花了一千兩黃金,你都不知道要聽多少年謊話才能攢這些錢……」
可是今天蘇雪依說皇上對她很好的時候,系統沒有發銀子,宋姣姣就不敢聽下去了。
「嘎——」
鵝叫聲似乎隨著她的心情變得失落了起來。
不過見了蘇雪依以後,宋姣姣又有了新思路。這麼小的鵝,吃了也不夠她快樂的,放著守門,以後蘇雪依一來就把她啄走,這才是快樂啊!
「姊姊也不是怪你。」她伸手摸了摸鵝喙上紅紅的突起,語氣放軟了下來,「以後你就叫大帥吧,羨魚苑就靠你護著了。」
「嘎——」大帥像是也感受到了榮耀,挺直了胸脯。
罵完鵝,宋姣姣又在箱子裡翻找。
看她罵得口乾舌燥,春花去倒茶了,秋月幫著在箱子裡找,羨魚苑連衣櫃都沒有,衣服找起來很不方便。
「小主,要什麼衣裳,奴婢幫您找。」
摸了摸自己的腰,又想起蘇雪依那弱柳扶風的樣子,她撇了撇嘴,「我想夜跑,他應該是嫌我胖了。」
「小主一點也不胖,大夫說了,小主的病是會有這種錯覺的……」秋月看勸不住,宋姣姣是鐵了心要瘦身,又歎了口氣,「不過多運動還是很健康的,奴婢記得有一件窄袖衣裳。」

是夜,月如鉤,宋姣姣穿著窄袖綠衣,還有一件綠褲衩,從羨魚苑出發去夜跑了。
春花秋月也想跟著,苦於沒有合適的衣裳,追不上宋姣姣,無奈抄了近道去下一個地點給宋姣姣加油打氣。
皇宮的安全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就連她在那偏僻的羨魚苑晚上大喊,都有巡邏護衛能偷偷聽去,可見護衛得沒有死角。
晚上的御花園沒有人,後宮加上太后也就七個主子,顯得空落落的。
宋姣姣卻在池塘邊遇見了人。
一個瘦弱女子立在湖邊,披著藍色的斗篷,正在餵魚,邊上只有一個太監提著宮燈照明。
看著這清瘦的背影,宋姣姣生怕夜風將她刮進湖裡,或是吹走了,對自己的暴飲暴食更加有負罪感。
「那邊的,什麼人?」聽見動靜,小安子轉過身,提著宮燈照在宋姣姣臉上,看清後又行了個禮,「宋答應。」
宋姣姣微微喘著氣,便知那個女子就是早上得罪的茶妃娘娘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免禮吧。」茶妃的聲音也很輕,如鈴鐺般好聽。
她長得很標緻,巴掌大的臉白皙得幾乎透明,一雙狐狸眼楚楚可憐地眨巴著,讓宋姣姣心神蕩漾了起來。
「今天家養的鵝冒犯了茶妃娘娘,很抱歉,希望娘娘可以原諒。」她緊張地繞著帕子,給自己擦了擦汗。
「不妨事的。」茶妃大度地擺擺手,話鋒一轉,「那鵝還活著嗎?」
宋姣姣有些愣怔,點點頭。
難道還、還需要大帥以死謝罪嗎?
她還在慌張地想著措辭,早上答應大帥不殺牠了,晚上就反悔,有點不太好,可是茶妃娘娘要求的話,她又沒權利反抗,怎麼辦呢?
還沒等她想出對策,意外發生了,她剛才在腦子裡一瞬間的想法居然成真了——
茶妃娘娘真的被風吹走了!吹到湖裡去了!
「救命!救命啊!」茶妃就連呼救也喊不出聲。
宋姣姣有些急,大喊起來,「救命!救命啊!」
周圍居然沒有人,巡邏護衛隊也沒有,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她喊了好幾聲也沒有動靜。
茶妃的呼救越來越輕,月光照耀著她在湖裡掙扎的場景。
「你會不會游泳?」宋姣姣問。
小安子不假思索,「不會。」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雖不知他為何撒謊,情況卻很緊急。
「那我下去救娘娘,你去喊人,找長棍子。」
「好。」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這有啥好撒謊的?
「你快去!」宋姣姣推著他,生怕到時候她跳下去了,小安子又沒找人,出點意外就是兩條命。
小安子應下,「好的。」
系統沒有再發出聲音,宋姣姣已經脫了鞋襪,看著幽黑的湖,嚥了嚥口水,然後豁出去般一躍而下。
「娘娘,您別掙扎,我拉不動。」她水性還可以,在黑暗中循著聲音找到了茶妃。
茶妃已經嗆了好幾口水,憑藉求生的本能撲騰著不堪盈盈一折的胳膊,聽到宋姣姣安撫的話以後才放棄了掙扎,被她拖上了岸。
夏夜的湖水真冷,宋姣姣牙齒打著顫,覺得冷意侵入骨髓。
小安子找的人也都提著宮燈往這邊趕,拿擔架將茶妃運回了宮。
春花秋月等得久了,沒等到宋姣姣,也尋了過來,趕緊給宋姣姣披上了斗篷。
「宋答應,龍井宮離這兒近些,娘娘先來沐浴更衣吧。」小安子提著燈籠,招呼道。
宋姣姣打著冷顫,點點頭,「也好。」
春花趕回羨魚苑拿衣裳,秋月帶她去龍井宮沐浴。

龍井宮真的很氣派,還有一個巨大的浴池供茶妃沐浴,宋姣姣和浴池就隔了個屏風,泡在臨時找的浴桶裡,看著隔壁烏泱泱一片人影,還怪害羞的。
出去時除了臥病的作妃沒來,賀昭、御妃還有蓮妃都在。
宋姣姣只能坐在離床稍遠的位置,春花秋月一人一邊,擦拭著她滴著水珠的頭髮。
暖黃色的宮燈給面前的畫面抹上一層質感,蓮妃就如她的封號一樣,出淤泥而不染,一襲白裙翻飛,周身散發著出塵的仙氣。
賀昭就在三個各有千秋的美人中間,鋒利的眉眼上染著寒霜,寸寸都是疏離和憂鬱,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
小安子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恕罪!茶妃娘娘恕罪!奴才原本是想下水救人的,宋答應非不讓,她說男女授受不親……」
宋姣姣大驚失色。
【叮——小金庫到帳,三兩整。】
好嘛,第一個可以和宋有財媲美的人誕生了。
「人命關天,還拘泥於這些做什麼?不過宋答應想來也不是故意的,幸好沒釀成大禍。」蓮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評價了一句,引導了輿論風向。
傳說中的宮鬥場景真正出現在面前,春花秋月都白了臉,然而這種時候是用不上她們出場的,宋姣姣自己來!
她倏地一下站起,「他那時分明說自己不會游泳,最後是我下去救了娘娘,不是嗎?」
聽到這,茶妃的眼眶瞬間紅了,流下滾燙的淚來,看起來楚楚可憐,輕輕攥著賀昭的袖子,「皇上,宋妹妹救了我,就別因為這些細節怪罪於她了……」
御妃管理六宮,很有些權力,此時憐惜地握住了她的手,表明自己的立場,「茶妃妹妹為何哭泣,可是受了委屈?」
宋姣姣呆滯地看著面前一干人,得,對美女們的愛終究是錯付了,開啟賢者模式。
「那時宋妹妹在水中威脅我……若不向皇上引薦她,給她晉位分,就不救我……嗚,若不是有妹妹相救,今夜我怕是不行了,還是很感謝妹妹呢……」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緩緩響起,還頗「感激」地看了宋姣姣一眼。
【叮——小金庫到帳,二兩整。】
第三個宋有財冒出了頭。
「只是橋頭欄杆這樣高,妹妹為何會落水?」御妃像是發現了端倪,微微揚起頭,不善的目光落在宋姣姣臉上。
茶妃後知後覺地驚呼一聲,「我也不知道,像是被絆了一跤……宋妹妹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唉,怎麼就有這麼多意外,這最毒的就是人心哪。」蓮妃幽幽地歎了口氣,抒發著感慨。
宋姣姣也覺得最毒不過人心,卻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她的頭髮已經被擦乾了,氣呼呼地坐在那裡看一群高段位女人表演,偏偏大度的話也被她們講去了,甚至都沒人怪她,也不聽她的辯解。
所有事情都由那個最尊貴的男人決定。
最後一絲希冀的目光落在賀昭身上,宋姣姣看見他微微抬眸,在燭光下辨不清神色,清潤的聲音緩緩響起——
「妳跟我來。」
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人,可皇命是不可以違抗的,宋姣姣只能緊抿著唇,跟著賀昭去隔壁私聊。
「小主……」春花秋月手中拿著濕漉漉的毛巾,神色擔憂。
然而這整間屋子裡,可能只有她們兩個人相信宋姣姣了……若不是從小到大熟知小姐秉性,看了茶妃小安子那毫無破綻的演技,她們許是也會忍不住上前「伸張正義」的。
屋門緩緩闔上,裡頭便只剩下兩人。
賀昭坐在主座上,天生染著高不可攀的矜貴,單手支著頭,懶懶的,「妳可知錯?」
頭髮剛擦乾,宋姣姣順從地倚著腰身,薄薄的平劉海多了點蓬鬆。
「昭……皇上,我沒有做壞事。」宋姣姣張著漆黑的杏眸,有些緊張,「你別不信。」
「說來聽聽。」賀昭拿起茶盞,瓷片碰撞劃出一道不悅的脆響。
「是茶妃娘娘自己被風吹下去了,小安子說他不會游泳,我就去救她,沒有說過那些話。」
宋姣姣像是逮著機會告小狀了,推理了一波,提出了自己的揣測,「她早上被我的鵝啄了,應該是因為這個懷恨在心想害我。」
她以為賀昭一定會幫著她的,可是他沒有。
屋子裡陷入了沉寂,只有他手指在桌面上輕叩的聲音。
「好,就算如此。」賀昭面色森冷,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也輪不到妳救人。」
他好像有些生氣,宋姣姣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被生冷的語氣噎了一下。
不會是懷疑她把侍衛調走的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冤枉啊大人……
宋姣姣還想解釋,突然鼻子一酸,閉上了嘴巴,盯著綠色的鞋子看。
「還扁嘴。」賀昭輕嗤一聲,倚回了椅背。
尷尬的氛圍再一次彌漫開來,宋姣姣說不出話,腳趾撓地都能摳出個羨魚苑。
「宋答應。」他忽地輕喚一聲,饒有興致的目光又落在眼前的綠人身上,挑剔著宋姣姣這一身不入流的衣裳,「朕不喜歡綠色,聽明白了?」
威逼的語氣,像是無形之中扼住了她的脖子,逼她口吐真言。
那是宋有財聽到皇帝喜好做的衣裳,怎麼又成了她的不是?
宋姣姣木樁子一樣立在那裡,如鯁在喉。
「說話。」似是沒覺出她心底竄出來的窘迫,賀昭不耐地催促著。
宋姣姣埋下了頭,嘴唇止不住顫了顫,狼狽地掩住了嘴,「啊嚏——」
鼻腔一陣酥麻,彷彿要打個不停。
「妾身不能把病氣過給皇上,妾身先告退了。」
她捂著口鼻,局促地行了個禮,逃似的打開了門,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趔趄兩步,很快就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門打開時,燭光輕顫,將賀昭冷凝的眉目化開了。
三喜看了眼逃走的宋答應,有些恐懼地上前,喚了聲,「皇上?」
賀昭彷彿剛回神,迷茫而幽深的眼睛望向三喜,不悲不喜。
「好沒意思。」


宋姣姣逃到了龍井宮外,喘了幾口氣,呆呆地看著極細的月亮,等春花秋月找過來時,她已經緩過來了。
「小主,您沒事吧?」春花攙扶著宋姣姣,覺得她今晚可憐極了,救了人還被倒打一耙成了罪人,什麼道理嘛!
宋姣姣沒心沒肺地笑了聲,依舊是眉飛色舞的模樣,「我能有什麼事,瞎擔心什麼?」
「奴婢已經託出宮的小卓子去買兩身衣裳了,到時咱們可以陪著小主一起跑步,也給小主購置了幾件新衣。」秋月仍是後怕,又不敢問皇上有沒有什麼處置。
一路回到了宮裡,黃嬤嬤坐在門口等得睡著了,被秋月攔腰抱起進去睡覺,嚇得「哎喲」一聲。
大帥伴著蟬聲在小小的院子裡踱步,看見宋姣姣回來,走過去「嘎」了一聲。
「大帥,姊姊果然沒看錯你。」宋姣姣豎起了大拇指,蹲下去摸摸大帥的頭,「茶妃娘娘果然是個壞人,還是你厲害……啊嚏——」說著,她又緊緊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春花如臨大敵,「奴婢去煮薑湯。」
宋姣姣被丟在床上裡外裹了三層,一口氣喝完了薑湯,然後漸漸睡去。

日光漸漸刺破了濃黑的天,一向賴床的宋姣姣悄悄坐了起來,擦乾了無聲流著的眼淚,再將泡了水的枕頭拿到窗戶那裡吹風晾乾,然後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日出。不料一股暖流如期而至,昨夜又在刺骨的湖水中泡過,肚子裡像塞了冰的鐵塊一樣,又冷又沉……
春花秋月來叫人的時候,宋姣姣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是一箱子綠裡面唯一的一件藍。
秋月心疼地摸著宋姣姣眼底兩抹烏青,驚聲道:「小主您一夜沒睡?」
「才不是,我睡得可好了。」宋姣姣雲淡風輕地拂開她的手,露出一個神祕又雀躍的笑,「我還想好了怎麼欺負茶妃娘娘。」
春花趕緊來堵著她的嘴,防止「計畫」洩露,「小主,三喜公公帶著人來了,正在院子裡候著。」
羨魚苑這麼小,能藏得住什麼東西啊,三喜怕是聽見了她的話。
「讓公公進來吧。」宋姣姣在黃嬤嬤比著尺子的教導下坐正了些,等著三喜進來。
賀昭的宮人聲勢都是很浩大的,一下子進來十幾個大漢,扛著衣櫃擺在了牆角,又有兩隊宮人各自盛著托盤進來,托盤之上,是華貴緞料繡製的成衣。
三喜的聲音也染了喜色,「恭喜小主,皇上賜小主三十身衣裳,秋衣也在趕著做了。」
宋姣姣掃了眼那些托盤,各種顏色都有,獨獨沒有綠色。
「你讓他拿給茶妃穿吧,我就喜歡綠色,我以後每天都要穿綠色。」
「宋答應,您不能不識抬舉的呀。」三喜瞳孔震了震,被她的口無遮攔嚇著了,宮人們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這都是按您的尺寸裁的,旁人都穿不上,都是頂好的料子,宋答應別浪費了才好。」
不過是因為他不喜歡綠色罷了,宋姣姣一點都不開心,心裡恨誰似的一股氣。
「還有這夠喝七日分量的上好紅糖,皇上特意囑咐給宋答應泡水喝。」三喜擠眉弄眼地哄著。
宋姣姣的表情終於有些鬆動了,彆扭地應了聲,「謝謝。」
眾人都舒了口氣,送個東西像完成了天大的任務,再收下了宋姣姣賞的小紅包,就回去交差了。
「小主!皇上竟知道您何時來月事!」春花像在過年,歡天喜地的將衣裙都收進櫃子。
「到時再託小卓子去宮外幫我買幾身裙子吧,不要綠色的。」宋姣姣喝了口豆漿,若有所思,「我還沒有把昭哥哄好,不能用他送的東西。」
她要用行動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慫瓜!
第三章 給蝦蟆吃天鵝肉
胃穿孔好了以後,黃嬤嬤制定的學習計畫就派上用場,有規矩課、宮鬥課、爭寵課等,都是很實用的,特別是對於剛吃了大虧的宋答應來說。
可是她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不僅宋姣姣,春花秋月也不知去了哪裡。靜謐的夜,只有蟬聲窸窸窣窣地響著,黃嬤嬤一個人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還有些怕,抱緊了大帥。
黑暗處突然傳來「呱」的一聲,黃嬤嬤循著聲音找去,在羨魚苑後面長滿雜草的草叢裡找到了灰頭土臉的眾人。
宋姣姣盯著地,專心致志地拿著個簍子,朝癩蝦蟆撲去,一不小心沒蓋到癩蝦蟆,反而撲了個狗吃屎。
「宋答應!」黃嬤嬤覺得甚是荒唐,尖聲喊得失態了,「妳這是成何體統!」
攤上這樣一個主子,黃嬤嬤有什麼辦法,她的同化能力太強了。
宋姣姣抹抹臉上的土,在宮燈照耀下對她齜出一口大白牙,說:「嬤嬤,一起來快活快活?」
於是黃嬤嬤就偷偷摸摸地去「快活」了,一邊擔心會有別的宮的人看見。
今日羨魚苑的日常活動是抓癩蝦蟆,捉癩蝦蟆是個技術活,宋姣姣和春花秋月卻都是熟手,讓初次嘗試的菜鳥黃嬤嬤自愧不如。
有限的山松全都被彙集在一處,刺眼的火光直拉拉地照著癩蝦蟆的眼睛,牠就看不見了,在那一動不動,宋姣姣趕緊上去用簍子罩住。
四人齊心,一下子就抓夠了八隻,擠在網裡「呱呱呱」叫個不停,帶著怨氣,又被大帥凶狠地「嘎」了一聲,趨於安靜。
感受到田園童真的黃嬤嬤很高興,笑得闔不攏嘴,也不在意眼角的魚尾紋了,「可是宋答應,咱捉蝦蟆做什麼?」
「嬤嬤,我可把妳當自己人的,跟妳攤個牌——我其實可記仇了,一直憋著壞呢,一肚子壞水。」宋姣姣神神祕祕地勾緊了黃嬤嬤的胳膊,露出了「一個狠人」的邪笑,「妳看這蝦蟆是不是很可憐,牠們一直被嫌棄吃不到天鵝肉,妳說我該不該幫助牠們?」
聽著她無厘頭的話,黃嬤嬤一頭霧水,「對、對的,是應該……」
「那妳看,茶妃娘娘這條件,是不是賽天鵝?」
還是隻散發著綠茶味的黑天鵝,一想到為了她自己泡在水裡精疲力盡,宋姣姣就好生氣。
黃嬤嬤瞬間石化,臉上露出了驚惶的表情。
宋姣姣點點頭,確認了她心中那個不可理喻的猜測,「我要去害茶妃娘娘了。」
趁著月色,宋姣姣穿著新做的黑衣出門了,莫名其妙淪為幫凶的黃嬤嬤感覺今夜格外冷些,抖如篩糠,震得臉上的皮肉都十分有韻律。
春花秋月倒是心大,隨著黃嬤嬤的韻律抖腿,嘴巴「哢擦哢擦」地嗑著瓜子,好不快活。
「嬤嬤,您安心吧,咱小主從小到大練出來的技術,從未翻車。」春花輕輕撞了下黃嬤嬤的肩膀,寬慰道。
秋月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哎呀,上次陪小主抓癩蝦蟆還是七年前了……」
黃嬤嬤就這樣被左右夾擊,聽她們一人一句地說著熊孩子宋某上房揭瓦的傳奇,聽完便覺得「宮鬥課」裡的案例都是低段位操作,直接硬槓才叫一個爽啊!
聽到最後,她也熱血沸騰,一拍大腿想高歌一曲,又想不出宋答應捉蝦蟆去做什麼,就算她戳破蝦蟆背上的囊泡汁水潑「天鵝」,也不是沒可能。
然而春花秋月臉上炫耀自家孩子神奇操作的驕傲之色還沒有褪去,皇上身邊的四喜就來了——這是三喜的大徒弟。
四喜的聲音尖利得像是歌喉婉轉的戲子,還帶著百轉千迴的腔調,「羨魚苑的姊姊們,大事不好了,宋答應在龍井宮被活捉啦!」
手裡的瓜子,突然就不香了。


月黑風高夜,宋姣姣爬上了龍井宮的屋頂,她還記得茶妃娘娘那個巨大浴池的位置,打聽清楚沐浴時間,早早地來屋頂上候著,揭開了一片瓦。
妃子出浴很有排場,巨大的浴池倒上香湯,撒上玫瑰,茶妃遊刃有餘地在浴池裡來回游了個蝴蝶泳,舒展了身體。
立志再也不會受美色迷惑的宋姣姣有些恍神,想起那日嗆了水後拚命掙扎的女人,簡直氣得發抖!這女人游得比她還好,怎麼還能有兩副面孔呢?被大帥啄了就好好說嘛,也不把銀子還她……
於是當茶妃娘娘慵懶地倚在浴池壁上,一眾宮女給她按摩時,天上不知道掉下來什麼東西,「撲通撲通」地濺起了水花——天鵝姊姊,您的蝦蟆來了!
茶妃順著聲音,美眸裡含著迷惑,嘀咕一聲,「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龍井宮建了許多年,房梁不太穩了,該不會是瓦片吧?」宮女普洱緊張地看著屋頂。
宮女大紅袍也說:「娘娘還是快撤離吧,等重新修葺過,沐浴也安心些。」說著,就準備美人出浴了。
泡到一半,還沒有享受完按摩的茶妃不情願地撇了撇嘴,「好吧,本宮瞧妳們就是想偷懶。」
還未等她起身,水面上就奇異地浮現出什麼東西,綠綠的,還帶著很有質感的囊泡,一鼓一鼓地翕動著,再一躍而起,彷彿有一支蝦蟆軍團,在浴池裡享受地呱呱叫,朝細皮嫩肉的茶妃撲過去。
「啊啊啊——」茶妃一向細聲說話,驚慌起來也吼出了山路十八彎,尾音還打著圈圈轉。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雖沒有碰到蝦蟆,但彷彿嬌嫩的肌膚已經被粗礪的蝦蟆荼毒了,全身上下都帶著癢,想起一陣陣摸到蝦蟆的觸感,渾身戰慄!
「來人!護駕!快來護駕!」
小蝦蟆異常給力,水裡的溫度並不讓牠們舒適,於是全部躍出水面,把茶妃和一眾宮女逼得花容失色,也「呱呱」叫。
「孤寡——孤寡——」一隻蝦蟆一躍而起,撲到了茶妃身上。
茶妃嬌滴滴的聲音帶著哭腔,不顧形象地抖動身體,大喊,「救命啊!」
「哼!」宋姣姣在屋頂上吃吃地笑著,深藏功與名。
趁著夜色,她還偷偷地在浴池四方的牆鑿了小洞,小蝦蟆受逼迫的時候可以偷偷逃走。
她身手矯健地在瓦上走著,想要找到一開始的繩索,原路返回,然而底下的瓦片很潮濕,腳下不太對,甚至碎了一片。
宋姣姣頓時有些慌……看來確實胖了,連瓦片都受不住她的重量了!
不只如此,腳下的瓦片寸寸崩裂,突然聽得「咖嚓」一聲,腳下的屋頂甚至都略微往下陷。陳年房梁猛然斷裂,重重往下砸,帶著稀稀拉拉無窮無盡的瓦片,以及一個幕後黑手。
宋姣姣:「……」噢吼,完蛋!這個高度摔下去,她雖然證明了自己不是任人宰割的慫瓜,但很可能會變成碎了腦袋的呆瓜……
「啊——」看見坍塌的房頂,甩著身上蝦蟆的茶妃差點兩眼一黑昏過去,緊接著一個可疑的黑影面色坦然地跌入了浴池裡。
宋姣姣從水裡爬出來,心臟突突地跳,像是撿回了一條命,掀開了糊在臉上的頭髮。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沒讓她砸在地上嗝屁,簡直超級好運耶!
想著想著,她便在臉色蒼白的茶妃面前中氣十足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姣姣!」茶妃不顧儀態,甚至想衝過去把她揍飛,大紅袍與普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住了。

一炷香後,春花秋月和黃嬤嬤作為熊孩子的家長被叫過來約談了。
茶妃正倒在御妃懷裡嚶嚶嚶地哭泣,今夜賀昭歇在御妃處,大晚上的也被叫起來,因為宋姣姣這點破事來了。
他見到宋姣姣渾身往下淌水,得意地笑著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活像個剛爬出來的白面水鬼,本就不善的臉色更黑了下去,緩緩、緩緩地擰起了眉。
皇上的起床氣極大,沒過一個時辰是不會張口說話的,解語花三喜揣摩了一下聖意,代為發言,「宋答應,您這樣有礙觀瞻,還不趕緊下去換身衣裳?」
「好喔,噗嗤——」宋姣姣捂著嘴應下,唇齒間止不住露出一點笑,茶妃就哭得更凶了。
小腹傳來陣陣鈍痛,她依舊很開心,雖然看見賀昭和御妃一起來不那麼開心了,但依舊要大笑,笑得蘋果肌都酸掉。
慢悠悠地洗頭洗澡,再穿上了小卓子剛買進宮的粉色衣裙,她才又來了茶妃的寢宮,與剛才判若兩人,端莊得像是大家閨秀。
「宋答應,可是妳將蝦蟆丟入茶妃浴池的?」御妃眉毛一凜,頗有些凌厲。
宋姣姣點頭應下,理直氣壯,「正是。」
「妳荒唐!」御妃大發雷霆,狠狠地拍了拍床柱子。
茶妃更可憐了,縮在御妃懷裡哽咽道:「本宮蠢笨,不知何時得罪了妹妹,竟要屢次謀害於我……若是答應妹妹的條件,引薦皇上寵幸便能與妹妹重修舊好,那本宮願意……」
【叮——小金庫到帳,一兩整。】
「是這樣,家中的鵝跋扈,容不下我家養的小蝦蟆,那妾身又不能偏袒,就將蝦蟆帶出來賞月,卻不知竟看見……」宋姣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怯生生地看了茶妃一眼,「看見茶妃娘娘竟在浴池裡蝶泳。」
茶妃臉色緊張了幾分,宋姣姣又天真無辜道:「想來姊姊那日在水裡掙扎,還拖我下水,應該是腳抽筋的緣故吧。哎呀,蝶泳的時候,還看見姊姊腳心有痣,小腿……」
「住口!」茶妃咬牙切齒,「妳竟敢偷看本宮沐浴!」
正常沐浴可看不到腳底心,宋姣姣點頭道:「不只是臣妾,小蝦蟆也看到了。」
說著,她掏出了那隻關在網裡沒放出來的蝦蟆,在茶妃面前晃晃。
「孤——寡——」
「嘔……」茶妃鐵青著臉,將頭探出床榻,乾嘔了起來,渾身都是蝦蟆黏膩的觸感。
看到她這模樣,宋姣姣感覺堵在心裡的氣全通了,舒暢地喝了口茶。
「宋答應頂撞茶妃,」御妃下意識地看了眼賀昭的臉色,他依舊是沒睡醒的模樣,神遊開外,「禁足兩個月。」
「好……」黑葡萄般的眼睛裡閃著快樂的光澤,宋姣姣飛快地應下了,「哩」字還沒吐出口,就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
「半年。」賀昭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下了死命令。
似是罰得有些重,屋子裡有一瞬間的安靜,還是穩重的御妃紅唇輕啟,順著他的意思改變了命令,「依皇上口諭,宋答應禁足半年。」
「……」好嘛,贏得了女人戰爭的短暫勝利,輸了心上人,該不會賀昭也覺得茶妃楚楚可憐,而她罪該萬死吧?
「宋答應,快承下口諭。」黃嬤嬤悄悄提點。
宋姣姣漸漸斂了笑,正色道:「妾身遵旨。」
睏得像是隨時要睡過去的賀昭慢悠悠起身,率先起駕回了臨淵殿,眾人也都鳥獸散了。
一場鬧劇便這樣兩敗俱傷地結束,宋姣姣只覺得心裡泄出去的那團火又攏了回來,怪賀昭是萬萬不可以的,不知道衝誰撒,只能又氣一氣命運了。
當晚,龍井宮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們都在細細搜索小蝦蟆的痕跡,雖不知宋答應到底放了多少隻,但一隻都沒有抓到!
茶妃夜不能寐,總覺得黑暗中,每個角落都偷偷躲著渾身疙瘩的蝦蟆,會冷不防地爬到她身上,激起渾身戰慄……
她緊緊揪住了床幔,恨恨道:「宋姣姣,我要妳好看!」


「小主,您怎麼爬那麼高的房梁!」春花為宋姣姣披上披風,一陣後怕。
秋月收拾著濕漉漉的黑衣裳附和,「真的要命,若有風險,再怎麼解氣都不值當的。」
「這半年老奴一定會看住小主的。」黃嬤嬤也嚴厲起來,不能再讓她胡鬧了。
以牙還牙的惡作劇倒不是問題,頂多打入冷宮,也是衣食無憂,但宋姣姣這惡作劇方法有點賣命,還是得看住了。
宋姣姣一言不發,只是笑笑,像是藏了什麼心事,打著哈哈蒙混過關。
走到拐角處,面前黑壓壓一片人,走神的宋姣姣嚇得一哆嗦,總怕是茶妃要找她約架。
燈盞之中,露出男子如西洋畫師筆下濃墨重彩的油畫般剛毅的臉,淡淡地望向她,彷彿刻意等在這裡,眸如點漆。
「過來。」他說。
彷彿遇見了海妖,在如霧的星光下吸引著海上的帆船,宋姣姣腳步輕快地蹦躂過去,心甘情願地為他撞上礁石。
海妖本人卻沒有善意,英挺的劍眉微微擰起,狹長的眸中蘊著怒,「妳知不知道……」
宋姣姣突然一個右鉤拳往賀昭面門上揮,打斷了他語氣不善的對話,盛氣凌人的話便噎在他喉間。
「來人吶!護駕——」三喜率先叫喚出聲。
應聲蟲般,四喜也第一時間喊出聲,「護駕——」
侍衛們拔出了刀,將兩人圍成一個小圈。
賀昭站著沒動,連眼睛都沒顫動一下,平靜地看著宋姣姣的拳頭從他鼻尖蹭過去,帶點癢。
愉悅地看了圈眾人的反應,心裡那股氣疏通,舒服極了,眼裡染上細碎的笑意,宋姣姣擺擺手,「晚安,大家。」
沒有得到指令,虛驚一場的侍衛整齊劃一地收刀入鞘,任由她從包圍圈裡出來,大搖大擺地嚇了皇上以後,還全身而退地回宮睡覺去了,彷彿冒犯聖上是一場盛大的冒險。
春花秋月黃嬤嬤覺得甚是丟人,行禮道歉,做賊一樣相互扶持著逃了。
周遭又歸於寂靜,三喜體貼地給等了許久的賀昭攏了攏披風,「皇上,回臨淵殿嗎?」
修長的指節慢慢觸碰過鼻尖,他輕輕「嗯」了一聲,辨不清情緒。


作為宮裡第一個被禁足半年之久的妃嬪,宋姣姣覺得很榮幸,禁足不可怕,她有人有鵝有吃有喝,還樂得清閒,更何況罪魁禍首應該還在懼怕蝦蟆,賀昭也被她打了半拳,小日子簡直美滋滋。
「月啊,妳能不能幫我問下京城日報怎麼訂啊?我看他寫得怪不正經,當笑話看是挺好笑的。」宋姣姣在院子裡擺好桌案,一邊在黃嬤嬤的監督下練字,一邊請求著。
她禁足,小姊妹們還是能出去的,這幾天話本瓜子樣樣不缺。
秋月搖搖頭,「其實奴婢一直背著小主看報紙來著,但京城日報最近在整頓改革。」
在餵鵝的春花猛地一起身,「磕死我了!是不是小主在皇上面前念過報紙以後改的?」
「對對對。」秋月一拍腦袋,已經開始準備起鬨了。
「定是皇上看小主的名字跟魏少爺一塊出現,龍顏大怒,吃醋了!」
「哎呀,原來是……哎哎,妳怎麼了?」秋月瞬懂地笑了出來,又看春花維持著起身的姿勢,卻直不起身卡在半空中。
「腰……閃了。」春花疼得齜牙,臉上依舊是滿足的笑容。
黃嬤嬤將宮裡剛發的《宮規手冊》首頁給春花看,春花竟奇蹟般戰勝身體的痛苦,興奮地挺直腰板,「瞧啊小姐,宮規第一條,不許爬高高,這寵溺的口吻,這關懷備至的……」
門庭冷落的羨魚苑突然傳來敲門聲,被打斷卻離門最近的春花,臭著臉打開了門。
居然是茶妃身邊的宮女普洱,她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書來,丟在宋姣姣桌上,捏著官腔道:「茶妃娘娘感念姊妹情分,為了助宋答應痛改前非,特賜《女德》一本,日日抄寫。」
宋姣姣翻了翻那本《女德》,嗤笑一聲。這女德也挺新的,跟她從前看的那本不一樣,被魔改了的第一面還寫著——
把蝦蟆丟進別人的洗澡水裡,這樣的女人會瘋狂長痘痘,丈夫不會愛她,婆婆會責罵她,如果不改正,正直的小姊妹會孤立她!
「行。」宋姣姣點頭應下,越看越想笑,都能想到茶妃加上這行字的時候臉上油綠的表情。
見她沒反抗,普洱更囂張了一些,「中午就要,午膳時分便會有人來取,若完不成,就禁足……」
「好的好的。」宋姣姣點點頭,大手一揮,「那中午叫小安子來拿,不然不給,把我關成老太婆我也不抄。」
普洱還想說什麼,又沒什麼可說的,宋答應太配合了,不過是指明了要一個小太監來取而已,應下後揣著一肚子疑惑走了——這宋答應怎麼一下囂張一下乖巧的?
抄書這種事情,宋姣姣是不怕的,她是寫話本的,在書局老先生的奪命連環催之下,練就了筆走龍蛇的手速,更何況她這有四個人呢,區區《女德》,分攤下來也就那麼點事情。
「小主,您真的要抄半年啊?」黃嬤嬤在看到第一頁那句屈辱又滑稽的話,覺得很荒唐。
宋姣姣抿唇一笑,露出了做壞事專用表情,黃嬤嬤看她要搞事,居然……與有榮焉。
午膳時間很快就到了,小安子果然是個猛士,敢一個人勇闖羨魚苑。
宋姣姣已經抄完了書,悠閒地坐在院子裡,面前有兩道冒著香氣的菜肴,她卻不為所動,苦哈哈地啃著兩個白饅頭。見賓客已到,她懶懶地揮手,「關門。」
沉重的院門在小安子身後緩緩闔上,虎視眈眈的秋月守著門,把玩著沙包大的拳頭。
情況不對,寒涼的感覺爬上背脊,小安子艱難地吞嚥口水,面部肌肉顫顫,露出了諂媚的笑,「哎喲,這是誰家娘娘啊,怎麼生得沉魚落雁,櫻桃小嘴兒連吃饅頭都如此優雅!」
系統的聲音沒有傳來,自戀的宋某人紅光滿面,樂呵呵的,「你再多說點。」
似是抓到了一線生機,小安子趕緊順著她的話頭哄道:「在奴才心裡,宋答應是最溫柔知意、嘉言懿行的人,簡直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我泱泱南國之榜樣啊!」
【叮——小金庫到帳,四兩整。】
他口中每蹦出一個形容詞,宋姣姣手頭就富足一些,嗅到了商機。
「唉,那你家娘娘怎麼說我丈夫不疼,婆婆不愛,還要滿臉長痘痘呀……」她幽幽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女德》。
小安子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又不能說茶妃娘娘的壞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宋答應,您就饒了奴才吧……」
「不行,畢竟我這麼惡毒,在茶妃娘娘落水的時候,還攔著你不給你救。」宋姣姣掏出了專門用來記仇小本本,「我覺得茶妃娘娘不應該讓我抄《女德》,畢竟我把『男女授受不親』牢記在心,應該罰我寫懺悔錄。」
懺悔錄是牢裡犯人寫的,聽她這樣嚴重的說辭,小安子只能低垂著頭,冷汗涔涔地往下冒。
「煩了,毀滅吧!」宋姣姣往記仇本上記了點什麼,中二地做了個手勢。
訓練有素的大帥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場,像隻自信的丹頂鶴,直著腿慢悠悠踱過來。
春花使出按摩的渾身解數,給大帥做了個全身按摩,又寄予厚望地捧住了牠的呆腦袋,激昂地鼓勵道:「準備好了嗎?」
「嘎——」下一瞬,大帥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對著小安子因跪拜而翹起的豐臀啄去。
「哎喲喂!」小安子幾乎要飛起來了,一路逃到了門邊,卻被秋月擋著逃無可逃,只能在狹窄的院子裡撒開腿沒命地奔跑。
他可見識過大帥的威力,當日啄茶妃娘娘的時候,十幾個宮女都被嚇得亂竄,最後娘娘也被嚇得花枝亂顫……現在更狠,一院子的人,大帥只追著他啄,餘下的甚至氣定神閒地喝茶吃瓜子,欣賞著他慘叫的身影。
小安子最後躥到了樹上,粗重地喘了口氣,捂了捂殘破不堪的臀,強忍眼淚,又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然而下一瞬,他淒慘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為什麼鵝會上樹!
只見大帥做了下準備動作,展翅翻騰了一波,穩穩地落在他的懷裡,呆滯的眼睛裡甚至出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彷彿在說——「想不到吧?哥來了!」
在大帥蓄勢待發地探出脖子時,當小安子在樹上生無可戀放棄抵抗、懷裡還窩著隻鵝時,宋姣姣手邊的一炷香燃完了,她大發慈悲地擺擺手,「帥啊,收工了。」
見大帥被一群人誇了一頓,美滋滋地回了窩後,小安子才護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委屈巴巴地從樹上爬下來。
宋姣姣在小本本上打了兩個勾,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本來準備啄半炷香的,可你居然覺得本宮不溫柔知意、嘉言懿行,就加了半炷。」
小安子傻眼。
「你走吧,這是我苦巴巴吃饅頭給茶妃姊姊省下來的菜,你跟秋月一起端去,聊表心意。」宋姣姣指了指桌上冒著香氣的兩道菜。
就算她在裡頭下毒,小安子都覺得是常規操作,雖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東西,但他斜覷了一眼嚴格的大帥,絕對不敢忤逆,「奴才遵命!」
陌生又尋常的香氣不停地往鼻子裡鑽,有點像是雞肉,小安子手中端著托盤,搖搖欲墜地從羨魚苑走出來,心裡不停揣測著裡頭到底為何物,卻在秋月的監視下不能打開。
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他羸弱至極,「哎喲」一聲往前倒去。
手中的托盤隨著他的摔倒而不穩,眼看著托盤上的鍋子就要落地,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矯健有力的手伸了出來,從底部穩住了托盤,再將鍋子穩穩接在托盤上,他連菜的影子都瞧不見。
小安子目瞪口呆,這羨魚苑臥虎藏龍,主子會爬屋頂就算了,鵝會啄人也算了,這宮女居然也是個練家子。他顫巍巍地咧出一個笑,「哎呀,瞧我這笨手笨腳的……」
秋月冷笑一聲,彷彿能洞穿一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天啦嚕,羨魚苑眾人竟都還有讀心術?是妖怪吧,是吧?
一路戰戰兢兢地同行,來到了龍井宮,開門的普洱看見秋月跟著來了,又看了眼衣服破爛的小安子,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秋月率先開口,「我們答應省吃儉用,自己啃著乾饅頭,給茶妃娘娘省下兩道葷菜,特意送來賠罪。」
說罷還看了小安子一眼,小安子連忙點頭,「對對對,宋答應一片好意。」
普洱皺了皺眉,看著那兩大個托盤,心裡嘀咕秋月如何拿得動。
因為托盤重,只能由小安子和秋月一起端進去,普洱拿著《女德》。
一路上眾人都瘋狂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菜,但秋月搞得越發神祕,絲毫不肯透露。
她一走,龍井宮就炸開了鍋,對著兩道菜研究。
茶妃看著用狂草抄寫的《女德》,還有那句她特意添上的話,心中就一片得意。雖然這些紙張上混著四種字體,但那囂張狂野的字必然是宋姣姣寫的,她甚至都能感受到抄寫時的怒意。
「娘娘,宋答應送的兩道菜,該如何處置?」大紅袍對著蓋著蓋子的菜,真想打開一探究竟。
「這個惡女定然藏著壞水,給我下毒了。」茶妃婷婷嫋嫋地走到桌前,素手執起了筷子。
聽她這樣說,普洱嚇白了臉色,「娘娘,那可吃不得啊!」
「哼,做的菜御膳房都登記在冊,她若真的動了手腳,逃不掉的。先去找章太醫來瞧瞧什麼毒,若是輕微毒藥,本宮就將計就計;若是劇毒,那照樣可以揭發她去冷宮。」茶妃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似是對宋姣姣有天然的敵意。
復仇的曙光就在眼前,小安子已經換了身衣裳,屁股卻一陣陣發疼,越發殷切地去打開蓋子。
神祕的菜肴展露在眾人眼前,一盤是紅燒的,另一個是乾鍋,裡面的肉滿滿當當,異常豐富。茶妃沒有見過這種肉,色香味俱全,Q彈的肉質,上面蓋了層橘紅的辣油,甚至還滋滋冒著熱氣,眾人都吞了吞口水,卻怕有毒,不敢吃。
「這是雞肉嗎?」小安子與茶妃同仇敵愾,細細地觀察起來,像雞肉,還有細細的骨頭,卻又不太一樣。
茶妃也很好奇,試探性地拿銀筷子夾起了一塊肉,銀筷子並沒有變黑。那塊肉卻很長,慢慢地拉出來,因為被其他肉擋在下面,扯出來的時候還微微彈動了一下。
茶妃細細地觀察那矯健帶著肌肉的小腿兒,上面甚至掛著噴香的辣椒泡,怎麼看怎麼像——青蛙腿!
「啊啊啊!拿走!都給本宮拿走!!」想起了癩蝦蟆的模樣,茶妃胃裡一陣翻騰,幾欲作嘔,嚇得將整隻腿甩了出去!
眾人皆是一驚,還受當日一群蝦蟆的餘威震懾,偌大的龍井宮忙了許久許久,竟連一隻蝦蟆都沒抓到!
托盤中一張不起眼的紙緩緩飄了下來,大紅袍看著熟悉的狂草字跡,臉色越發蒼白。
這是宋答應向御膳房申請膳食轉移的登記表,申請菜目為:紅燒田雞、乾鍋田雞……
更要命的是,御膳房的印章之下,有醒目的一行字——秉承光碟原則,食物一出御膳房,概不浪費,若有違抗者,餓三天。
這是御膳房的強制規定,如果浪費了這兩盤田雞,龍井宮就要三天沒飯吃,有了這個規定,宮裡上下都很節約。
「娘娘……不能倒掉啊……」她攥緊了單子,似是預料到了什麼。
茶妃也被嚇得臉色蒼白,彷彿連聞到田雞的氣味都是痛苦,壓抑著顫抖喊道:「那你們吃啊!」
在章太醫的測試下,這兩道菜一點毒也沒有,必須要吃光光,還要受御膳房來收碗的嚴格老嬤嬤監督。
龍井宮人多力量大,但對造成心理陰影蛙類還是異常抗拒,含淚吃下——正常人誰在宮裡吃這個啊!不過吃到後面,倒也還挺香。
照常來上茶藝課的蘇雪依見到了這幅場景,心生一計,主動道:「妾身說不定能為娘娘排憂解難……」
聽了她的計謀,茶妃的臉色才微微好看一些,獰笑道:「就按妳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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