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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甜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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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103301-E103304

《王府護家寶》全4冊

  • 作者離火 追蹤作者
  • 出版日期:2021/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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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戎馬天下是為了野心
如今所有野心都是為了妳

 
藍海E103301 《王府護家寶》卷一
趁他昏睡不醒塞個女人過來,美其名是要給病重的他沖喜,
但謝玄辰很清楚皇帝叔叔只是想沽名釣譽,呵呵兩聲表示不屑,
至於慕明棠這個名義上的王妃,暫時也只能委屈她待著了,
本以為她和其他人一樣,對一發病就會大開殺戒的他感到恐懼,
沒想到她倒是全心全意維護,只因多年前他順手救了她一命,
知道每日送給他的飲食不妥當,她就分出自己那份偷偷餵他,
心疼他雙手被縛動彈不得,她用因緣際會學到的開鎖術還他自由,
只是這樣做雖然幫到了他,卻也無疑是讓她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果然,東窗事發後宮中當即派人來審問她,還打算動用私刑……
 
藍海E103302 《王府護家寶》卷二
外人都認為她嫁給病弱的安王謝玄辰很可憐,才不呢,
她心甘情願每日守著他,讓他長命百歲是她最重要的使命,
而且他答應她會努力,來年要一起看海棠花開,一起釀花瓣酒,
只是沒想到她都這樣小心仔細,他還是發病了,
住在隔壁的晉王夫妻聽聞消息,立即帶兵包圍她家,
說得好聽是不讓他傷人,在她看來根本是要對他下黑手,
難道他們都眼瞎,沒看到他寧願傷害自己,也捨不得傷她分毫嗎?
後來她在房中找到燃過的香熏球,緊接著製香的丫鬟溺斃身亡,
要說其中沒有古怪,連她都不信,她家王爺又怎可能坐以待斃,
只不過府裡眼線眾多,他們暫時得保持低調,
但若是他發病真是什麼東西誘發導致,
這是不是表示兩人白頭偕老不再只是奢望?
 
藍海E103303 《王府護家寶》卷三
慕明棠知道大家都認為謝玄辰「有病體弱」,再活也沒多久了,
可再不濟他那武力值跟別人也不是一個級別的,
上元節和她甜蜜逛燈會,他赤手空拳打趴外族奸細,
陪她參加遊園會,他隨意出手就完成超高難度的投壺技巧,
但就算他這般強大,看他為了醫病,不惜選用以毒攻毒的偏激辦法,
還擔心傷到她,用當年折辱他的鎖鏈鎖著自己,
她又百般不捨,心疼到不行,
幸好他的身子確實漸漸好轉,還能夠重新開始練武,
只是這樣一來,他好像更「囂張」了,人家北戎使節團來議和,
他竟然說既然條件談不攏,那就直接開戰吧(?)……
 
藍海E103304 《王府護家寶》卷四(完)
慕明棠總說他猖狂,冤枉啊,他只是事情看得透澈又清楚自己的實力,
就像他見今年冬天異常嚴寒,北戎定會不顧和平協議進犯,
果真被他料中,並主動請命出征,
唯一條件是帶她同行,免得她獨自留在京都出事,
無奈皇帝因沒了牽制他的人質,又忌憚他手握兵權,
只答應撥八千兵讓他去對抗十萬敵軍,
呵,號稱戰神的他可不是浪得虛名,照樣把北戎王爺打得落荒而逃,
可有一件事他真的弄不懂了,明明她之前對他全心信任,
還會稱讚他好棒棒,怎麼突然間開始疏遠他,
甚至在他再一次戰勝回來後,連碰都不讓他碰了?
離火,來自北方,現留學海外,天蠍座。
中度強迫症,重度計畫狂,人可以不在,但計畫一定要完成。
學的是微觀電子,腦子裡想的是星辰大海。
最喜歡幻想,鍾愛古言,因為長期缺糧,怒而自寫,一提筆便是三年。
有幸與讀者們在故事中相遇,一路同行,感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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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被需要的替代品
綏和三年。
蔣府裡,慕明棠穿著一身淺藍色紋銀交領上襦,下面繫著六幅百褶裙,站在樹叢之後,外面的兩人正專心說話,並沒有發現她。
她這一身顏色本來就淡,混在斑駁的樹影中,不仔細看確實不容易發覺。
但是慕明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晉王失而復得,重遇舊愛太過開心了,以致於素來警惕的他沒有發覺樹木後居然還站了一個人。
「濟哥哥,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所幸你這一年一切都好,要不然我真的……」穿著碧衣的女子哽咽著道。
她不施粉黛,衣妝素淨,第一眼看著並不驚豔,可是越看越耐看,現在一雙眸子含了淚,還努力忍著不讓眼淚落下的模樣尤其讓人心疼。
謝玄濟便是心疼不已,他忍不住靠近一步,握住眼前女子的雙臂,明明想要用力卻又忍住,不敢唐突佳人,「明薇,沒事,只要妳回來了就好,這些年蔣家的位置一直給妳留著,只要妳回來,一切就都沒有變化。」
蔣明薇的眼淚撲簌簌而落,「可是濟哥哥,我已經配不上你了。我當初被戎人矇騙,不知道怎麼陷入魔怔,竟然懷疑你的用心,還在上元節逃婚……我這一年想了很多,但是想得越明白就越不敢回來見你,即便是戎人挾持我,但是說白了還是我識人不明,落得今日地步全是我自找的,怨不了別人。得知你一切都好,我就心滿意足了,不敢再奢望其他,聽說你已經和她訂婚了,這樣很好,她一定會替我好好照顧你。」
「不,明薇。」謝玄濟似乎是急了,又近前一步,幾乎貼在蔣明薇身前,他低頭看著她,一雙眼睛專注又幽深,「我說過,只要妳回來,我永遠都在。將婚約順延給蔣明棠不過是因為聖旨已公告天下,蔣大人不能違抗聖旨,只好在外面認領一個女兒回來頂替妳的位置,既然妳現在已經回來,還要替代品做什麼?晉王妃永遠都只會是妳。」
「可是,我被戎人擄走一年下落不明,皇家最重貞潔,我雖然清楚自己還是乾淨的,可是別人怎麼會信?我若是嫁給你,豈不是連累你被別人嘲笑?」蔣明薇說到後面似乎是又羞又愧,忍不住垂下頭顱,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
謝玄濟素來溫文爾雅,冷靜自持,現在卻忍不住笑出來,近乎失態地將蔣明薇一把擁入懷中,「太好了,明薇,妳知不知道妳方才那句話我聽了有多開心?妳並沒有屬於其他男人,依然還是處子之身,這讓我簡直欣喜若狂!
「妳儘管放心,這一年妳失蹤的事,除了妳我以及蔣大人蔣夫人,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外人問起來,妳只管說妳在外地養病就好,至於父皇母后那裡自有我去說,妳只需要安心備嫁就是。」
聽到謝玄濟的話,蔣明薇雙頰暈出朵朵紅雲。過了一會,她似乎忽然想到什麼,臉色變淡,還是輕輕推開了謝玄濟,「濟哥哥,你對我的這份心我十分感動,但是你未過門的王妃已經是別人了,她比我乖巧,比我孝順,爹娘收養她一定是覺得她比我更貼心,更適合作為一個女兒。既然婚約已經換了人,我就該識趣些,遠遠走開,我再出現,既耽誤你們的姻緣,還會惹她不快。」
「明薇,妳說的這是什麼話。」謝玄濟不帶一絲猶豫地說:「我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感情,一直都只是把她當做妳的替身罷了,蔣大人他們也是如此,若不是她長相有三分像妳,以她卑賤的流民身分怎麼可能進得了蔣家的門?她本來就是逃難而來的人,在蔣家享受了一年富貴已經是天大的造化,她要是知道感恩還好,若是拎不清自己的身分,敢針對妳,我必不會放過她。」
蔣明薇淚盈於睫,滿是感動地看著他,「濟哥哥……」
謝玄濟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心都碎了,忍不住緊緊擁抱住她,「明薇,妳回來就好,我和蔣大人已經等了妳一年,如今該是一切歸位的時候了。」
多麼感人啊,慕明棠嘴邊掛上淺淡的笑,越看越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卻因為誤會擦肩而過,如今兜兜轉轉終於重新團聚,互相表明心意,解開誤會,接下來要發生的大概就是在雙方父母的祝福下步入婚姻,幸福一生了吧。
多麼令人動容的一幕,多麼令人羨慕的感情,而她慕明棠就是這對青梅竹馬裡面的插足者,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頂替者,以及整樁事件裡唯一的外來者。
蔣明薇口中的「她」,謝玄濟口中的「替身」就是她慕明棠。
正如謝玄濟所說,她確實出身不高,尤其是和眼前這兩個人相比,謝玄濟是皇子,已封晉王,蔣明薇是高官之女,和謝玄濟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而她呢,甚至都不是京城人。
她是襄陽人,家裡既不是書香世家,也不是官宦門第,而是充滿了銅臭味的商戶,雖然出身不入流,好在父母和睦,家庭富足,她也在父母的疼愛下順風順水長大。
本來,她的人生軌跡應當和許許多多平凡的小城姑娘一樣,在及笄後嫁給另外一個平凡的男子,生下孩子,組建一個普通的小家庭,但是在她十二歲那一年,所有平靜都被打破了。
鴻嘉三年,襄陽被圍,太守抵抗了幾天後,見羯人來勢洶洶,竟然拋下偌大的襄陽城和滿城的平民連夜逃跑,走時還捲走了全城的精銳兵力和武器。
沒有武器和指揮,襄陽不攻自破,羯人進城大肆屠殺,慕明棠的父母為了掩護她出城被羯人殺死了,可惜就算這樣她仍然沒有跑出襄陽。
世界上終究是普通人多,慕明棠既沒有飛簷走壁的武功,也沒有臨危不亂的智慧,在半路就被羯人發現了,差點隨父母而去,幸好武安侯進城,她才撿回一命。
之後,慕明棠隨著眾多難民北上,尋找安身之地。要知道她是個女孩子,還頗有姿色,在路上會經歷什麼不言而喻。
慕明棠這一路走得非常艱辛,幸虧後面遇到同樣家破人亡的周婆婆以祖孫之名保護她,她才能完好無缺地走到應天府,而後她們決定停在陳留,計畫開始新的生活。
慕明棠雖然和周婆婆素不相識,但是經歷了北逃一路,她是真把周婆婆當做親人,打算日後替周婆婆養老送終。她們兩人相依為命,針線活、洗衣服、編竹篾,什麼活兒都接,結果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周婆婆卻因為操勞過度病倒了。
慕明棠散盡家財替周婆婆求醫,可周婆婆還是沒熬過去,春天都沒到就死了。
周婆婆死後,慕明棠大哭一場,想送周婆婆體面入土,沒想到如此卑微的願望上天都不肯實現。
當慕明棠將父母遺留給她的貴重飾品拿去典當時,當鋪老闆見她頗有姿色,起了壞心,對著滿街的人說她行竊,要不然以她一個穿著打扮普通的弱女子,怎麼可能拿出這麼有價值的典當物。
慕明棠氣得要死,當街和當鋪老闆對罵起來,她在逃難路上早鍛煉出一身銅筋鐵骨,罵人又潑辣又狠戾,當鋪老闆被她接連搶白,氣得跳腳,忍不住動起手來。
慕明棠能活著走到現在,閨閣時期的天真和矜持早就磨沒了,見狀也又咬又抓地和對方廝打,卻被一行衣著不凡的侍衛攔住了。
被架開的時候,慕明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一看對方的衣服,她就明白這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她馬上就收斂氣焰,低著頭一句話不敢說。
這時候停在附近,一看就非常華貴的馬車裡下來一個丫鬟,穿著乾淨的石青襦裙,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鞋底都比慕明棠的臉乾淨。
丫鬟瞧見慕明棠的樣子,先是嫌棄了一下,隨後才捏著鼻子說:「妳祖上冒青煙,撞大運了。跟我走,我們夫人想見妳。」
能被稱為夫人,身分自然非同小可,而且看對方有馬車,還能使喚侍衛,說不定還是官府的人,慕明棠戰戰兢兢地跟過去,這才發現叫住她的人不僅是官家的人,還是京城裡三司副使蔣鴻浩的正室夫人。
三司通管鹽鐵部、度支部、戶部,號曰「計省」,是管全國財政的最高機構,三司副使是計省的第二把手,地位十分崇高,慕明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打了場架,竟然撞到了這麼尊貴的人面前。
蔣夫人端詳了慕明棠一會,讓人將她帶回去,慕明棠就這樣渾渾噩噩、戰戰兢兢地到了京城,第二天換了身衣服,被帶到蔣夫人和蔣鴻浩面前。
蔣鴻浩看了半天,對著蔣夫人淡淡點頭,「就依妳說的吧。」
慕明棠原本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生活也從此天翻地覆——她被蔣家收為養女,成為蔣鴻浩的二女兒,蔣明棠。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官家小姐、名門千金啊,在難民中跌打滾爬的慕明棠沒想到自己會有這番造化,官和民和商宛如天塹,從前即便是襄陽府衙一個師爺的女兒,慕家見了都得夾著尾巴繞道走,何況是三司副使的千金呢。
飛升得太快,慕明棠當然開心,卻也太害怕失去這一切了,所以蔣夫人讓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丫鬟如何說她就如何做。
慕明棠後來得知,蔣夫人那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陳留,是因為出門尋找走丟的大小姐蔣明薇,當她詢問蔣明薇怎會走失,丫鬟們統一口徑,說上元節大小姐出門看燈,人太擠不小心走丟了。
慕明棠當下就感覺出這話不對,她只是商戶的女兒,出去看燈父母都會安排丫鬟婆子隨侍在側,蔣明薇堂堂官家千金,蔣夫人豈會疏忽了護衛?
但不管如何,蔣明薇就是走丟了,從那天起,蔣夫人就四處尋找女兒,一路找到陳留,沒有見著女兒的蹤跡,反而在街上瞥見了慕明棠。
慕明棠當時又是罵又是打,非常引人注意,蔣夫人看了一會,發現慕明棠和她走失的女兒年齡相近,連臉型也有幾分相像,所以蔣夫人才會將慕明棠帶回來改姓蔣,記做二小姐。
慕明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分,父母思念愛女,久尋無果,所以放一個長得像的替身在眼前聊表安慰,這種想法她十分理解,所以心甘情願地做另一個人的影子,穿蔣明薇喜歡的顏色,住蔣明薇曾經的屋子,學蔣明薇說話,學蔣明薇走路。
她將自己身上屬於慕明棠的特徵一點點抹除,蔣夫人嫌棄她粗鄙,嫌她當街打架有失體統,慕明棠就打斷自己在亂世中磨練出來的爪牙,變得溫柔乖巧,笑不露齒,行不露步,無論說什麼都細聲細氣、慢條斯理。
她將自己的真實性格全部隱藏,硬生生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她害怕被扔出蔣府,害怕再回去過那種朝不保夕、和野狗搶食的日子,亂世之中尊嚴都是無用之物,何況是模仿一個人呢?
慕明棠被訓練了一年,終於改造成蔣夫人想要的名門淑女樣子,類皮容易類骨難,她和生來富貴的蔣明薇當然不能比,無論是學識還是談吐都差得太多,可是在不說話的時候,倒已經有了幾分蔣明薇的影子。
蔣夫人勉強滿意,在今年三月正式帶慕明棠出來過明路,之後,慕明棠才真正明白為什麼蔣家要收養一個女兒,為什麼蔣夫人急著要將她訓練好。
原來,蔣府的榮耀不只是蔣鴻浩位列計省,蔣明薇竟然還被賜婚給皇子。
皇帝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何況是賜婚聖旨,蔣夫人之所以親自出來尋找蔣明薇,一方面是擔心女兒,一方面也是為了蔣家和晉王的婚事。
晉王謝玄濟是嫡出皇子,素有賢名,是朝中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要不是皇帝看在登基前和蔣家是鄰里,斷不會將這麼大的殊榮砸在蔣家頭上。
蔣明薇這一逃婚——當然,逃婚是慕明棠自己的說法,蔣夫人始終堅持女兒被人劫走了——這份聖上的賞識對蔣鴻浩來說就變成了催命符。
蔣鴻浩得知蔣明薇不見了之後大怒,當即放狠話說自己沒有蔣明薇這個女兒,連派人出去尋找都不肯,蔣夫人心疼女兒,又悲傷於丈夫的絕情,只能自己來管,後來湊巧在陳留遇到了慕明棠,蔣夫人走投無路之下,想出一道李代桃僵之計。
蔣夫人原本盼著蔣明薇心勁散了就會回來,如果沒有回來或者來不及,那讓慕明棠頂上多少也是補救的法子,畢竟聖上只是賜婚謝玄濟和蔣家的女兒,沒說一定要是蔣明薇,將慕明棠收養後,倒也勉強算是蔣鴻浩之女。
三月,蔣夫人徹底絕了對蔣明薇的指望,正式向京城一眾官夫人介紹二女兒蔣明棠。
四月,慕明棠和謝玄濟在長輩的看護下,隔著屏風望了一面,就算是未婚夫妻婚前相見,彼此對這樁婚事默許了。
要慕明棠說,謝玄濟對蔣明薇當真是癡心一片,蔣明薇疑似私奔,他作為皇子兼準未婚夫沒有勃然大怒,反而還悄悄幫著蔣夫人尋找蔣明薇,眼看婚期將近,謝玄濟竟然也二話不說就接受了蔣家安排給他的替代品。
其癡心慕明棠看了都感動,她作為替身,非常懂自己的定位,她知道蔣夫人眼裡看的、心裡想的一直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甚至謝玄濟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是在尋找她和蔣明薇相似的部分。
慕明棠這輩子能享受錦衣玉食,還能做王妃,她已經誠惶誠恐了,她並不貪心,更不會奢望晉王的愛,也已經做好準備一輩子作為蔣明薇的影子生活著,至於慕明棠是誰,她喜歡什麼,曾經是什麼樣的人,都不重要了。
誰知道,就在今天,蔣家夫婦為慕明棠安排的生辰宴上,蔣明薇竟然出現了!
慕明棠發現晉王突然不見了,心裡莫名的直覺告訴她不對勁,於是悄悄跟過來,沒想到聽到這麼感動的一齣戲。
她站在樹影後面,聽了許久深情王爺和白月光的真情告白,覺得他們的愛情真是偉大。
那她呢?她這個拙劣的替代品要如何打發?
慕明棠不想再聽下去,轉身往回走,走到半路就碰見出來尋找她的丫鬟。
丫鬟瞧見她,眉毛立刻嫌棄地挑起來,「二小姐,夫人說了不能亂走,您怎麼還是記不住?」
丫鬟站在另一個方向,並沒有看到樹叢後的人影,謝玄濟和蔣明薇聽到聲音卻雙雙停止了說話。
謝玄濟臉色一變,快速繞過遮擋,看到迴廊裡一個淺藍色的背景正緩緩遠去,那外罩上印著銀色的霜花,永遠一身清淡的青碧白,永遠帶著人間過客、世無知己的疏離,從謝玄濟的角度看,這個背影真的很像蔣明薇。
謝玄濟暗暗皺眉,她怎麼來了?


回去路上,丫鬟自然念叨了一番慕明棠不夠淑女、不夠優雅,慕明棠從前不去想,今日才發現,即使是蔣家的一個丫鬟都敢明目張膽地嫌棄她,就因為她是替身,蔣明薇的模仿品,晉王心頭白月光的替身,偏偏還畫虎不成反類犬,有種東施效顰的感覺。
丫鬟喋喋不休,慕明棠只當耳旁風,不爭辯也不回應,她安安靜靜地等著,等待蔣家對她的處置。
她本以為晚上蔣鴻浩或蔣夫人總會派人來找她談話,然而她發現人真不能自以為是。
她等了許久,最終只等到一個嬤嬤過來,冷冷淡淡地對她說:「二小姐,這是大小姐的屋子,大小姐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請您搬出去吧。」
慕明棠愣怔了一會,站起身點頭道:「有道理,這本來就是姊姊的房間,現在姊姊回來,我自然沒有理由再占據她的屋子,我這就收拾細軟。」
「不必了。」嬤嬤漠然地斜睨著她,「屋子裡所有擺設都是大小姐的,連衣服都是,二小姐您自己出來就夠了。」
慕明棠想著蔣家畢竟收養了她,所以她什麼話都沒說,就那樣近乎屈辱地被趕離住了一年的屋子,搬到冷冰冰的客房。
慕明棠想著,她都這樣識趣了,蔣家總會有人來找她客套客套吧?
事實證明,慕明棠還是高看自己了,她被丟在客房住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中午終於有人來找她了。
「二小姐,大人傳您過去。」
慕明棠將自己收拾整齊,乖巧聽話地走到書房。
書房裡,蔣鴻浩已經坐著了,讓她驚訝的是謝玄濟也在。
慕明棠只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十分淑女地給蔣鴻浩行禮,「父親。」
至於謝玄濟,原來他們是未婚夫妻,現在不是了,慕明棠就沒有理由和外男說話,蔣鴻浩沒有發話,她就不能主動跟謝玄濟問安。
「嗯。」蔣鴻浩僅僅是點了點頭。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想到一會兒要發生的事,難得生出一些憐惜來。無論如何她都在蔣家寄住了一年,等出嫁時給她多準備些嫁妝吧。
蔣鴻浩對自己的仁慈非常滿意,他一手拈著鬍鬚,說道:「想必妳已經知道妳長姊回來了,晉王的婚約本就是和明薇,讓妳頂替實在是無奈之舉,妳應當明白吧?」
慕明棠溫順地低頭,「女兒明白。」
「那就好。不過妳放心,既然妳成了我的養女,我必不會虧待妳,晉王前些天和陛下請命,陛下今日同意了,讓妳嫁到岐陽王府。」蔣鴻浩說著露出笑來,「妳雖然是養女,但是蔣家絕不是厚此薄彼的人家,妳嫁到岐陽王府後依然是王妃,以後妳們姊妹二人成了妯娌,在宗室中要相互守望,方不負為父教導。妳有今日,實在是造化不凡啊。」
慕明棠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蔣鴻浩在說什麼,她依然還是王妃,只不過不是嫁給晉王,而是岐陽王?
這種荒唐的話語,他也說得出來?
她慢慢抬頭,面無表情地問:「父親,岐陽王不是已是活死人了嗎?」
第二章 回歸本性不忍了
「什麼活死人?」蔣鴻浩不悅地皺眉,「岐陽王只是昏迷了,聽說前些日子還清醒了好一段時間,可見治療是有效的,長此以往,岐陽王痊癒指日可待。」
慕明棠冷笑,她一進蔣家就被關起來訓練,對外界的瞭解十分有限,她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哪懂京城這些高官貴族的彎彎繞繞,而蔣家也完全不教她,導致她名義上當了一年多的蔣二小姐,其實沒認識幾個人,面前的蔣鴻浩還有坐在一邊的謝玄濟,可以說是她認識的所有男人了。
儘管她的資訊如此閉塞,卻也知道岐陽王不是善類,他雖然也是王爺,但是並不是當今聖上的子嗣,而是先帝的。
岐陽王是先帝的嫡子,只不過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往往就要暴躁殺人,連先帝都險些遭其毒手。
岐陽王這個樣子顯然是沒法繼承帝位的,所以先帝臨終前將皇位傳給弟弟,也就是當今聖上。
今上登基後,岐陽王的病並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聽說岐陽王府伺候的人無一倖免,全被發瘋的岐陽王殺了,後來看管他的人換成軍士,就這樣還時不時需要添人進岐陽王府。
相傳軍隊中有不成文的規矩,只要誰能在岐陽王府裡活過六個月,出來後必定加官加爵,賜金百兩,然而即便朝廷立下重賞,都沒有人願意去照顧或者說看管岐陽王。
據說岐陽王曾經從軍,有殺神之名,殺孽太重才遭到反噬,變成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瘋瘋癲癲的模樣。
傳言到底是真是假慕明棠不清楚,可是她至少知道,受過訓練的專業軍士都沒法從岐陽王手下逃脫,她一個弱女子嫁去岐陽王府,恐怕王妃的福還沒享到,當天就要一命嗚呼,去閻王那裡報到了吧。
慕明棠有些急了,侮辱、冷遇甚至苛待她都可以忍,可是讓她死卻萬萬不行,沒有人比真正經歷過死亡的人更渴望活著。
她不由往前挪了一步,懇切道:「父親,您和母親當年把我從流氓手裡救出來,我十分感激,也願意侍奉你們一生以回報你們當年的恩德。女兒不想嫁人,也不奢望做王妃,我命賤,擔不起王妃的福氣,您就讓我留在府裡端茶送水、當牛做馬吧,只要您不嫌棄,讓我當丫鬟都使得。」
「這怎麼能行。」蔣鴻浩立刻拒絕,「妳是我的養女,蔣家的二小姐,又不是奴婢,怎麼能做丫鬟的活?妳放心,凡事有為父撐腰,既然讓妳去當王妃,妳只管安心嫁過去享福就成了,沒有人會在背後說三道四的。何況岐陽王乃是先帝嫡子,也是正經的皇子龍孫,未出事前也是功勞赫赫,滿城貴女爭相自薦,妳嫁給他無論如何都是高攀,絕不算辱沒。」
許久沒說話的謝玄濟聽到這裡,也合起摺扇說道:「岳父所言沒錯,父皇自從登上帝位後殫精竭慮、夙興夜寐,生怕辜負先帝當年所託。這些年眼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多年戰亂損傷的元氣也慢慢恢復過來,父皇心中甚慰,唯獨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岐陽王。
「他是皇伯父僅剩的血脈,已到成婚之齡,身邊卻始終沒有妻妾,如今岳父主動說出要將二小姐嫁給岐陽王,正好了結父皇心頭大事。妳嫁過去之後好生照顧二哥,若是能給二哥留下血脈,那就是妳的功勞了,以後皇家必不會虧待妳。」
慕明棠從進門後一直沒往謝玄濟那個方向看去,這既是避嫌也是主動劃清界限。
她非常清楚,蔣鴻浩說得再好聽,蔣明薇才是他的親生女兒,瞧瞧謝玄濟,這都叫上岳父了,她若是指望曾經的未婚夫出頭,和謝玄濟糾纏不休,那就是往蔣鴻浩和蔣夫人眼睛裡戳釘子,必然討不到好。
慕明棠很有自知之明,一開始就遠遠避開謝玄濟,可是此刻聽到謝玄濟的話,慕明棠忍不住朝他望了一眼。
真是諷刺,三四天前還是她未婚夫的人,現在當著父親的面說要好好照顧他二哥,最好早點懷上他二哥的孩子。
慕明棠本來覺得謝玄濟就算對她沒有感情,但是她扮了這麼久的蔣明薇,當了他這麼久的未婚妻,總該有些面子情吧,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去給一個活死人守活寡,甚至陪葬呢?
慕明棠咬了咬牙,亂世教給她最寶貴的經驗就是不要臉,臉面那是衣食無憂的人才有資格考量的,她只想活著,長長久久、安安穩穩地活著。
她倏地掀起裙子跪下,給蔣鴻浩磕頭,「父親,我有今日全仰仗您發善心,您既然救了我一次,何妨再救一次?如果是旁人,女兒二話不說就嫁了,但是岐陽王並非等閒之輩,世人皆知他喜怒不定,殺人如麻,發瘋時敵我不辨,連自己都傷,聽說現在他身邊已經沒有丫鬟了,全都是軍中好手。連軍隊裡精心挑選的士兵都控制不住他,女兒去了要如何自保?恐怕連他的身體都近不得就被他殺了。女兒不想死,女兒還想活著為父母盡孝,請父親開恩,救女兒這一命!」
慕明棠說完深深拜下去,將額頭貼在手上。
蔣鴻浩臉上閃過些許動容,可是他馬上就想到將慕明棠獻出去後蔣家可能得到的好處,那片刻的心軟立刻冷凍成冰,堅不可摧。
蔣鴻浩別過眼睛不看慕明棠,而是歎了口氣,說道:「為父知道妳害怕,但是傳言不可信,那些話都是閒人以訛傳訛罷了。岐陽王是人中英傑,雖然現在神志不清,時常會攻擊旁人,但是最近治療已經初顯效果,妳嫁過去後悉心照料,指不定很快就好了,妳不必想太多,安心備嫁吧。」
許是看到慕明棠抬起頭張了張嘴,露出想要反駁的樣子,蔣鴻浩肅了臉色,截住她想說的話,「君無戲言,聖上知道蔣家願意為君分憂、妳願意嫁過去照顧岐陽王後,龍心大悅,今日在早朝上特意褒獎了為父。如今聖諭已經傳遍朝野,妳若是不肯,豈不是抗旨不遵?到時候不光妳喪命,連為父也要被妳連累,為父養妳一場,可不是為了讓妳恩將仇報。」
好一個恩將仇報,慕明棠聽著心都冷了。
她不想死,不想嫁給一個活死人,竟然還是她的錯了?她算是明白了,蔣鴻浩是鐵了心要將她賣出去,無論她再怎麼哀求,再怎麼低聲下氣,蔣鴻浩都不會改變主意。
先帝沒有將皇位傳給兒子而是留給弟弟,本身就很惹人猜疑,岐陽王還半死不活,命懸一線,無論怎麼看皇帝都很可疑。
慕明棠不知道岐陽王如今的模樣到底和皇帝有沒有關係,先帝傳位一事又有沒有貓膩,但是當今皇帝心虛,害怕別人說他苛待先帝嫡子卻是板上釘釘的。
正好這時候蔣鴻浩站出來說願意將二女兒嫁給岐陽王,解了皇帝心腹大患,皇帝多年不放棄救治侄子,還替侄子娶妻,就算最後岐陽王沒好,也怨不了皇帝了吧。
蔣家討皇帝開心,皇帝自然會給蔣鴻浩甜頭,蔣鴻浩已經在三司副使的位置上停了許多年,說不定這次就能轉成一把手了。
皇帝得了名,蔣家得了利,蔣明薇解決掉一個礙眼的替身,謝玄濟也能討白月光開心,皆大歡喜,這其中唯一犧牲的只有她慕明棠而已。
四方人得利,而且還是一飛沖天的大利益,她區區一個外人,就算哭瞎了眼睛,蔣鴻浩會為了一個養女放棄現成的利益嗎?
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慕明棠的血冷了,心也冷了,她在蔣家一年半,雖然最開始笨手笨腳,但是等調整過來後也在努力地討好每一個人,蔣夫人、蔣鴻浩、謝玄濟,甚至是蔣家的丫鬟婆子,她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他們好。她以為蔣家夫妻就算做不到把她當親生女兒,但是朝夕相處一年多,多少也會有感情,就算是一條狗,養上一年也還捨不得打死呢,結果她竟然連條狗都不如。
她其實並不是文雅溫柔的性子,逃難那一年早將她磨得市儈潑辣,錙銖必較,但是蔣夫人喜歡,所以她用盡全力去扮演。
其實她不喜歡青色碧色,而是更喜歡俗氣但喜慶的大紅大金,可是蔣明薇喜歡這種清雅的顏色,那她就削足適履,將自己硬塞到蔣明薇的殼子裡,她不敢說,不敢笑,甚至不敢大口吃飯,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體體面面,像個人樣的活著。
可是今日,現實無比明確地擺在慕明棠面前,他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自己人,甚至都沒有把她當成一個人。她唯一的意義就是做蔣明薇的替身,現在蔣明薇回來了,她這個假貨也該處理掉,正好扔到岐陽王府壓榨掉最後一點價值。
蔣鴻浩看見慕明棠跪在地上,良久沒有說話,終究有些不忍,到底是鮮花一樣的姑娘,夫人剛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臉上還有幾分女兒的影子,這些年隨著長開已經越來越不像女兒,而是和她的名字一樣變得亮麗可人,如果襄陽沒有被毀,如果她沒有流落到京城,應該也會是個無憂無慮,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心肝寶貝吧。
哪個父母願意看著正值青春的女兒嫁給一個半死不活的瘋子呢?
蔣鴻浩心裡歎了口氣,放軟聲音說道:「前幾天妳姊姊回來,家裡騰不開人手,沒有好好操辦妳的生辰宴,過一會為父給妳補一份生辰禮物吧。」
蔣鴻浩覺得他作為養父,好聲好氣和慕明棠說話,還補給她生辰禮物,已經是和善至極,慕明棠一定會感激涕零,孺慕不已,他正等著慕明棠說感激的話,卻見她一言不發,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蔣鴻浩皺眉,民間來的果然不懂規矩,他讓她起來了嗎?
慕明棠沒有像以前一樣,蔣鴻浩臉色稍有變化她就誠惶誠恐地道歉,檢討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她勾唇笑了笑,看看蔣鴻浩,又轉過頭看看謝玄濟,道:「道貌岸然,欺世盜名,我之前學這兩個詞時還不懂,今日可算見著活例子了。」
謝玄濟臉色倏然沉下。
蔣鴻浩也勃然大怒,「大膽!蔣明棠,妳在說什麼,還不快跪下請罪!」
「過生辰?補生辰禮物?快收起你們的偽善吧,我根本不叫蔣明棠,我的生辰也不在六月,六月初三是蔣明薇的生辰,我的生辰早就過完了。」
蔣鴻浩噎了一下,慕明棠的生辰早就過完了?
這時候蔣鴻浩才想起來,他好像沒問過慕明棠生辰在什麼時候,不光是他,蔣家沒人關心,他們理所應當地在六月初三置辦了生辰宴。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說我嫁給岐陽王是高攀,那你讓你自己的女兒去高攀啊!我命賤,高攀不起還不成嗎?」蔣鴻浩正要說話,被慕明棠一口打斷,「我不想聽你假惺惺地狡辯,想巴結皇上就是巴結皇上,想賣女兒就是賣女兒,非要給自己找『我是為了妳好』的藉口,你自己說出來都不覺得臊得慌嗎?」
蔣鴻浩是一家之主,在家裡蔣夫人一個字都不敢違抗,就連蔣明薇也怕他,從來沒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假惺惺。
「放肆!」蔣鴻浩大怒,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來喝道:「蔣家收養了妳,供妳錦衣玉食,呼奴使婢,妳就是這樣對待妳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妳這一輩子只能嫁給販夫走卒,哪裡能做王妃?」
「是啊,我不配。當初是我求著你們收養我的嗎?當初是我求著你們把我嫁給晉王的嗎?」慕明棠完全拋棄了偽裝,不閃不避地瞪著蔣鴻浩。
這才是她,那個孤身從襄陽來到陳留,敢和當鋪老闆當街對罵的平民女子。
蔣鴻浩一梗,竟然沒接上話來。確實,他說的大義凜然,但是從一開始這就是蔣家自己的決定,慕明棠承了他們的好不假,欠他們卻不至於。
慕明棠裝了太久,早就受夠這些鳥氣了,她原本為了報恩,為了保住來之不易的安穩日子,拚了命地討好蔣家,但是現在她發現,無論她再怎麼裝淑女,蔣家都不會把她當個人,那她還費什麼勁,忍什麼窩囊氣?蔣鴻浩都要把她送進活死人墓換升官了,她莫非還要感激涕零,謝謝蔣家讓她當王妃?
感激他個鬼!她慕明棠就是一個粗俗不堪的商戶女,就是一坨爛泥,學不來他們這些高門大戶的優雅。
「我爹爹說人生在世欠什麼都行,獨獨不能欠恩情。我捨我這一身,捨我下半輩子,還你們這一年的收留之恩,之後一刀兩斷,再不相欠。」慕明棠把頭上屬於蔣明薇風格的簪子拔下來,用力摔在地上,哢嚓一聲摔得粉碎,碧色的流蘇珠子散落一地。
蔣鴻浩氣得不輕,有些事情他明白可以,但是別人說出來那就不行,他陰沉著臉說:「再不相欠?蔣家對妳這麼大的恩情,怎麼由妳說來還像是受委屈了一樣,仁義禮信妳一樣都沒學會,還反過來指責蔣家對妳不義,妳口中蔣家的錯不過是沒讓妳嫁到最好的人家罷了,妳果然還在覬覦明薇的東西。」
慕明棠都打算今日到此為止了,聽到蔣鴻浩的話,整個人瞬間炸了。
她這一年作為替身,為了模仿蔣明薇放棄自己的姓氏,放棄自己的出身,甚至放棄自己全部的人格,誰都有資格說她貪慕榮華富貴,唯獨蔣家沒有!
慕明棠用手指著蔣鴻浩,怒罵道:「你個狗官,我覬覦蔣明薇的東西?你還當真覺得你們家是金子做的屋子,人人都想巴結你們嗎?我告訴你,我壓根看不上!你以為你的妻子和那兩個小妾,還有蔣家的下人吹捧你是真的覺得你好?可擦乾淨眼睛好好照照鏡子吧,你就是一個曲意奉承、賣女求榮的偽君子!」
慕明棠一氣呵成,終於把這一年來憋的鳥氣罵了出來。
眼見蔣鴻浩氣得說不出話來,謝玄濟刷的站起來,一副想要教訓她的樣子。
慕明棠立刻轉過身瞪著謝玄濟,挑眉道:「你想幹什麼?真不愧是情聖王爺,被未婚妻逃婚都情深不悔,我可真是佩服您呢,祝您和蔣明薇白頭偕老,一輩子不分開!」
「俗不可耐,不知所謂!」謝玄濟皺著眉,簡直像看到什麼難以忍耐的髒東西。
慕明棠原先把他當未婚夫,自然處處討好,現在她馬上就要當他的嫂子了,怕他做啥?
她冷笑一聲,說:「我就是粗俗不堪,我就是庸俗無知,礙著你什麼事了?我早就想說了,你裝腔作勢,故作高雅,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到底是裝給誰看呢?我真心待你,你卻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你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走著瞧!」說完就要往外走。
謝玄濟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冒犯,一伸手就將她緊緊箍住。
慕明棠冷不防被拽回來,立刻尖叫著大喊,「登徒子,你想對你的嫂子做什麼!」
謝玄濟一怔,立刻如被燙著一樣鬆開手。
慕明棠吃痛地揉著手腕,嘴上還絲毫不讓步地罵道:「晉王殿下,剛才可是你說的,皇上已經開了金口,在早朝上說我是準岐陽王妃。我現在是你的準嫂嫂,你最好對我放尊重些,要是再動手動腳,小心我去宗人府告你輕薄嫂子!」
謝玄濟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但是到底不敢對慕明棠怎麼樣。
如今理學興起,男女大防日漸嚴苛,小叔和嫂嫂之間本來就要避嫌,尤其謝玄辰昏迷不醒,雖然活著,但是慕明棠無異於守寡,一個年輕鮮活、頗有姿色的寡嫂,她要是吆喝一句他對她動手動腳,謝玄濟還真吃不消。
慕明棠伸手捋了捋袖子,笑了下,說道:「晉王殿下賢名在外,溫潤如玉,平時行為舉止可要注意些,畢竟我是你哥未過門的妻子,你哥的狀況你也知道,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什麼地方磕了碰了,外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說完,她斜著眼睛乜了謝玄濟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出門時遇到守在外面的丫鬟,見丫鬟阻攔了一下,她冷笑一聲,有恃無恐地說:「還不快讓開?我是聖上親自點頭的岐陽王妃,妳們惹得起嗎?」
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謝玄濟氣得臉色黑如鍋底,他素來溫雅有禮,人人見了他都恭敬地叫一聲「晉王殿下」,所接觸到的女子也全是蔣明薇那樣腹有詩書、高貴優雅的名門之女,什麼時候遇到過慕明棠這種潑皮?
蔣鴻浩的表情也難看極了,他著實沒料到慕明棠竟然是這麼個孽障,早知如此,他必不會將慕明棠叫到晉王面前,現在慕明棠當著晉王的面奚落了蔣家一頓,他丟臉不說,還害晉王受牽連。
蔣鴻浩尷尬又惶恐,等慕明棠的動靜遠去後,他連忙上前,拱手給謝玄濟作揖,「殿下恕罪,養女無狀,衝撞了殿下。她本來就是商戶女,出身不高,見識也不多,腦中空空如也,晉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她一個草包計較。」
謝玄濟點點頭,好不容易忍下了脾氣。
事實上他不忍也沒辦法,正如慕明棠所說,父皇今日剛剛在早朝上稱讚蔣家深明大義,為君分憂,主動將二小姐許配給岐陽王,既是親口點出了蔣家二小姐,那蔣家說什麼也不能讓慕明棠有絲毫差錯。
蔣鴻浩好說歹說,直說了一籮筐好話,才將謝玄濟請回到座位上,丫鬟重新上了茶,準翁婿兩人相互謙讓,次第入座。
蔣鴻浩撫鬚,說:「今日之事多虧晉王替蔣家在聖上面前牽線,若不是晉王,慕明棠和岐陽王一事也不會這麼快定下來。晉王儘管放心,慕明棠承了蔣家的恩,蔣家對她恩重如山,她回報蔣家乃是天經地義,如今她識趣最好,若是膽敢反抗,便是死也要死在岐陽王府。」
蔣鴻浩拐彎抹角安謝玄濟的心,畢竟有蔣明薇的先例在前,若是慕明棠再鬧一次逃婚,那蔣家就沒臉見人了。
謝玄濟點頭,道:「岳父言重,明薇是我的未婚妻,蔣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蔣鴻浩聽到這種話大感安心,看到尚未完婚的女婿對女兒情深義重,癡心不改,還為岳家前後奔走,無怨無悔,恐怕天底下沒有一個岳父會不樂意,看在晉王的面子上,蔣明薇膽大逃婚,置家族於不利之地的事也可以翻篇了。
蔣鴻浩想到這裡心裡有點糾結,身為父親,他對於已經及笄的女兒不好問太細,可是女兒流落在外一年,期間毫無音訊,失蹤那天聽說還是和一個北戎男人一起走,這實在讓他沒有辦法不多想。
蔣鴻浩倒不至於懷疑女兒不知廉恥,可是長舌婦家長裡短的時候可不管你品性如何,蔣明薇足有一年下落不明,確實是個硬傷。
何況他不介意女兒年少無知做錯事,那晉王呢?哪個男人能不在乎未婚妻和一個外族男人私奔,還在外面同居了一年這種事?
蔣鴻浩不敢提,但若是不讓謝玄濟打消芥蒂,日後恐怕遲早要生出禍患。
他頓了一會,狀若隨意地說:「晉王,您和明薇從小就投緣,我們建安巷一整條巷子的孩子,數你們兩人玩得最好。後來遷入京城,當年的鄰居不再住在一塊,走動日漸生疏,唯獨你們始終不曾生分,看到你們能有今日,我實在是感慨至極。
「不過明薇這個孩子從小倔強,當初我剛剛遷入京城,忙著處理朝廷的事,她母親也騰不開身,疏忽了她,才讓她心態產生變化,竟然離開家到外面尋找自由去了,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力……」
「岳父。」謝玄濟伸手止住蔣鴻浩未完的話,「我們兩家自小比鄰而居,自我有記憶起,許多時候都在蔣家吃飯,蔣夫人也照顧我許多,我對蔣家是真心親近,和明薇更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我豈會懷疑明薇的為人?這樣的話岳父日後不要再說了,這既是折辱了明薇,也是折辱了我對明薇的感情,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明薇只是一時想岔,只要現在她人回來就夠了。」
蔣鴻浩聽到這番話頓時放下心來,他對謝玄濟拱了拱手,端起杯子,說:「晉王品行高潔,光明磊落,下官十分佩服!下官以茶代酒,敬晉王這一杯。」
「這怎麼當得?」謝玄濟微微避開,端起杯子道:「合該是我敬岳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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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珮懿2021/03/29 13:02:59

期待ING,九叔程瑾瑜和靖王唐師師,這2套我一定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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