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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E96201

《王爺真香》

  • 出版日期:2020/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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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定價:NT$ 260
  • 優惠價:NT$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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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妖女會吃人,就讓期待了兩世被她吃的本王捨身救世人……
 
堂堂楚王竟會變成一條小白狗,他余子奇想都沒想過,
更別說還跟著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混飯吃,
這姑娘大膽混進宮中當太子伴讀,更靠著拳頭收服一票小弟,
無禮的外國使臣說摔就摔,簡直讓他大開眼界,
也是靠著她,他才能恢復人身重新當他的楚霸王,
只是她好像發現自己的祕密,不但當眾投餵,更對他上下其手擦嘴擦手,
他明明已不是那隻香香肉,卻忍不住老想與她親近,看到她就臉紅心跳,
當他總算弄清自己的心意竟又變成狗,想告白也只能汪汪叫,
老天爺啊,難道他這輩子只能與她人狗殊途……
泠豹芝
說故事是件有趣的事,但是有人願意聽,樂趣就會變成千萬倍,
希望我的故事能讓大家在繁忙世事中偷個閒,
笑一笑,流幾滴眼淚,從肺腑裡發出真心的嘆息,
那就是我最高興的事。
心有靈犀的感情
 
公司裡養了三隻貓,每隻都有不同的個性,或懶散或調皮或愛吃,甚至機靈聰明得幾乎像個人,大家也都好奇貓咪們到底懂不懂我們對牠說的話,但不管是什麼樣子,不管聽不聽得懂對牠們的話語,這些貓大爺貓小姐都被眾人捧在掌心疼寵。
同事中也有養了貓或狗或其他寵物的,談起寵物經每個人都能說上好長一段時間不厭倦,所謂的吸貓吸狗更是常態,捏捏爪子肉球,抓起來狂揉一頓,狂吸幾口,這大概是養過寵物的人才明白的樂趣。
泠豹芝這本《王爺真香》中,女主角鄭無雙因緣際會救下了一隻可愛的小白狗,看到這裡時小編深感親切,因為自家也養狗,而且還是和故事中描述的一樣的小白狗。
而鄭無雙對小白狗做的事情,包含又咬又啃又親又揉又聞肚子等等,這些小編與小編的家人都做過,畢竟小狗實在太可愛。
然而莫名變成小白狗的楚王余子奇,卻被鄭無雙的這些舉動弄到快往生,堂堂王爺、堂堂男子漢,就這樣任由女子玩弄無法反抗。
而且他自認雖然霸道,在有皇帝兄長當靠山的情況下滿京城橫著走,卻不是會佔姑娘便宜的小人。
偏偏受困狗身,鄭無雙又特別愛把他往自己胸口塞,導致他無意間吃了人家不少豆腐,不對她負責實在說不過去,更何況鄭無雙還救了自己的命。
至於鄭無雙是何時發現小白狗身上的大祕密?余子奇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身子,重新以霸王之姿橫行霸道?
兩人之間又會因為這段奇異的經歷,起了什麼變化?甚至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讓曾經有過一段因緣的兩人再度記起被遺忘的過去?
現在就將這個輕鬆好笑又飽含深情的故事推薦給大家,千萬別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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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頭破血流的「少年」
這是哪?我是誰?現在發生什麼事?
後腦杓傳來一陣陣鈍痛,眼前發昏,視線模糊,而發昏模糊的原因是太疼了,眼淚飛濺出來,她好久沒這麼疼了,一身細皮嫩肉從沒疼過,導致一點點小疼也令人受不了。
無怪乎她一醒來就發出連三彈的失憶三大問句,因為她的身體變小變弱了,且圍著她的全都是一群逞兇鬥狠的……小包子。
一張張橫行霸道、不可一世、張牙舞爪的臉,對著她放出狠話—— 
「別以為太子看上你了,一個罪臣之後也敢這麼囂張!」
「叫你吃點教訓,若還敢在太子面前巴結,下次就把你的手剁了!」
「整日拍馬屁,別以為長得跟個娘們似的,別人就不敢打你了!」
「你要是敢向任何人吐露今天這件事,你就死定了!」
她摸摸腦袋後頭,指尖傳來濕黏感,木然的看了看手指頭與指甲縫裡的鮮血,所以原主磕到頭就死掉了?呃,好脆弱啊!
血好紅,而身邊這幾個兇狠的小包子,在她眼裡就是熱騰騰的肉包子,又香又嫩又帶點嚼勁。
試想妳感覺彷彿餓了幾百年,然後一堆熱呼呼、香噴噴的肉包子在妳面前不斷的扭動斥罵,妳會覺得他們可惡嗎?
不,妳會覺得他們可愛極了,是妳在世間上見過最可愛的包子,可愛到恨不得一口把他們吞進肚子裡,嚼啊嚼啊的享受美味。
她瞪直眼,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她吸溜了一下口水,感覺這些小包子都好好吃。
「竟敢瞪我,莫非你還不服?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混帳!」
帶頭的少年穿著廣袖長衫,下襬很俗氣繡了金線,渾身金閃閃的,又踹了她一腳。
餓呀,都快餓死了,她一口就可以吃下幾百個這種小東西,這一個根本不夠她塞牙縫啊……可是好像不能吃!她好像跟誰約定過了不能吃,若是吃了他便會生氣。生氣的他臉蛋紅紅的,皮膚嫩嫩的,身體粉粉的,渾身充斥一股清香可口的味道,感覺好吃極了!
一回想害她更餓了,又吸溜了一下口水,生無可戀的看著這幾個小包子。
不能吃的肉包子,再香再油再好吃,不能吃都是枉然,就是廢物,就是不能吃啊,唉!
「滾吧。」她一副山大王孤獨寂寞冷的憂鬱表情,手一揮,難得好心腸的叫熱包子滾出她的視線,以防她愈看愈餓。
「你……你說什麼?」
趙祥瞪大雙眼,這傢伙是瘋了吧,平常膽小怯懦不出彩,沒人想理他,也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成為太子伴讀之一,只是他向來少言寡語,又是個罪臣之後,平日畏畏縮縮的,老是垂著眉眼,看起來就挺孬的。
然而今日太子隨口一問集市裡大米市價一斤幾何,在座都是家中貴公子,哪會管這種柴米油鹽小事,沒人答得出來。
這時有個怯懦的聲音小聲道:「一斤五文錢。」
太子大悅,當場問起說話者的姓名,他們這些世家公子向來養尊處優,比不過別的世家棟梁就罷了,一個罪臣之後也敢削他們面子?
於是幾個人私下合計,趁他一個人時堵了他,打他一頓出氣。
剛被打時他還嗚嗚哭出來,真是噁心死了,想不到現今卻有膽子敢對他們叫囂?
「你剛說什麼?」
趙祥身為護國將軍之子,這輩子只有他叫別人滾,沒人敢叫他滾,今日卻遇上了。
他掏了掏耳朵,敢情他聽錯了,這臭癟三也敢叫他滾?
無雙也大受驚嚇。什麼?這些包子連滾也聽不懂,腦子這麼差,吃了應該也沒關係……
她偷偷摸摸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七,恰好是七個小包子圍著她,這些小包子腦子這麼不行,她如果吃了一個,他們回家時數一數,說不定六個還能數成七個,這樣就沒人知道她偷吃了。呵呵呵,她好聰明!
無雙的雙眼發亮發光,這些包子腦袋差得好呀,她最喜歡腦袋差的包子了。
哎,光這樣一想,萬般喜悅湧上心頭,她舔了舔舌頭,如狼似虎的看著這些小包子們。
趙祥忽覺一陣寒風吹過,他抖了幾下,再看看躺在地上、衣服髒了一大半的鄭無元,發現他正用「喜悅無比」、「欣喜歡悅」的眼神盯著他,還從他的腳底一寸寸看到他的頭皮,來回掃視個幾次,發光的眼神愈加閃閃發亮。
這眼神看得他渾身發毛,好似鄭無元想衝過來緊緊抱著他,叫他一聲「親哥」似的,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傢伙有病吧,被打還露出開心的眼神,莫非打得還不夠?趙祥忖道。
這小包子很蠢啊,被吃應該也沒差吧?無雙心想。
其餘人只見他們突然「深情款款」的對視,不由得露出驚異目光。
不會吧,這兩人是在搞什麼?
其餘六人忽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趙祥粗魯不文,鄭無元則是有些柔弱美,這該不會是「得不到就要毀了你」的節奏吧?
三方人馬心思交錯間,無雙直起身子坐起來,她就像挺屍似的,沒用手撐,沒用腳蹬,腰一挺就立起來。
她這一坐直身子,後腦的血便十分明顯,有幾個人站在她的後方,還能看到她原本躺著時,墊在腦後的地方有塊血淋淋的石頭。
見此一幕,所有人皆傻了,那血液浸透了石頭,尤其那石頭還有個尖角朝上,鋒利不輸石斧,那尖角上除了紅色外,還帶了點白。
那白白的是什麼?
大伙心有靈犀的同時出現腦髓兩個字,再加上鄭無元坐起來的姿勢那麼詭異,就像……就像詐屍一般。
全部的人立刻覺得陰風陣陣,手腳發軟,冷汗直落,後背整片涼冷濕透,膽小的甚至尿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眾人面面相覷,全都驚駭得不敢出聲。
趙祥見了那塊石頭也知道出大事了,立時汗如雨下。
幾個太子伴讀常常私下互相較勁,甚至暗暗動手,只要事情沒鬧到檯面上就無妨,所以他們才要鄭無元閉緊嘴不准宣揚此事。
但若是有人死了,這可是聚眾逞兇殺人,殺的還是太子伴讀,將會牽扯東宮、朝官與人命,絕對是件大案,而這些能當太子伴讀的公子家世不差,沒人會蠢到連這也不懂。
那撒著尿的尖厲道:「我可沒殺他,只是推了他一把而已,不關我的事!」
說著他飛奔而逃,每邁一步尿就滴在地上。
他這驚惶的慘叫霎時讓其他人也恐慌害怕起來,他們雖然橫行霸道,卻從沒想過真要鄭無元死。
「也不關我的事,我沒動手,只有動嘴罵他而已。」
「我只有輕輕的推他而已,真的很輕,若說有仇有怨的話,絕不是我!」
一下大家就把錯推到這次叫人的趙祥頭上。
「冤有頭債有主,是趙祥看你不順眼,是他害死你的,鄭無元,你要報仇就找他!」
總算有比較清醒的顫聲問:「鄭無元,你是人是鬼?」
鄭無元?
無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 男裝,所以這個穿男裝的小身體叫鄭無元嗎?
她為何穿這種醜醜的男裝啊,要穿也得繡上很多閃亮亮的寶石才行,她最喜歡閃亮亮的東西了。
她看著問出「好問題」的玉冠小包子,掀唇一笑,「我當然不是人呀。」
這話驚起波濤,所有人皆嚇破了膽子,膽子小的已經尖叫了。
「呀啊,他說他不是人—— 」
「啊啊啊,我真的沒殺你—— 」
連趙祥也慫了,他聲音發抖,「我也沒打算殺你,一切都是誤會!」
至此有人崩潰了,「呀啊啊,祖母救我,大師救我,菩薩救我,阿彌陀佛、彌勒佛、藥師菩薩快來救我啊!」
少年一邊發出慘叫,一邊滴著尿的逃走,這一家的祖母特別信佛,最近還找了個大師過來,所以他一邊逃一邊念佛號,念得都破音了,可見驚恐。
驚慌如時疫,瞬間傳染開來,一群人被嚇得鳥獸散,全都失聲慘叫,飛奔而逃。
無雙要去追也行,但又覺得有點麻煩,她可是個神啊,追著這幾個邊跑邊撒尿的小包子算什麼?而且很噁心,那股尿味讓她胃口盡失。
對,沒錯,她記起更多事了!
她不是人,是個神,還是很多人會送雞鴨牛羊給她吃的神,人們還曾送各一百個刷洗得乾乾淨淨的童男童女給她吃。
她只要整日坐著倚著,或是昏昏欲睡,肚子餓時總有人會送上噴香可口的美食。
過慣好日子且受眾人尊敬崇拜、見了她都要匍匐在地的生活久了,實在沒啥勁去追這幾個滿是尿臊味的臭包子。
沒錯!因為有尿味,這幾個香噴噴的小包子,變成了臭摸摸的臭包子!
本大神才不吃這麼臭的包子呢,她也是很挑的,誰說她不挑就跟他拚了,看誰能強得過誰?她依稀記得自己很強很強,是天下第一強的那一種。
無雙拍了拍這灰撲撲、難看又老氣的衣服,還摸了摸後面的腦袋,腦袋現在不疼了,只是血液結成痂,止住了往外流的血。
就在無雙邁步往前走時,傷口開始從內部自主修復,也慢慢的結痂。
若有醫者在此,只怕會瞠目結舌,對這種奇蹟難以置信,說不定要直接跪下,大呼神蹟!
無雙的腦袋還有點混沌,不,她以前腦子就不太好,常常忘東忘西,但腦子好不好跟當神沒關係,所以她對自己腦袋不好這事心安理得,反正總有底下人服侍她,幫她記事情,所以就算此刻腦子亂糟糟的,也沒影響她的好心情。
腦袋裡飄過很多原主鄭無雙為何要女扮男裝的苦衷,她從小到大過的是苦悶日子,去流放地時為了方便出去做活,母親便讓她瞞著眾人女扮男裝,假稱她家新收了個和鄭無雙長相相似,叫鄭無元的養子,是為了分擔病秧子女兒的病氣、替自家擋煞之類。
從此她就用鄭無元的身分活著,而鄭無雙則成了終年不見人、養在閨中的病小姐,這也就罷了,她被母親所迫成為太子伴讀後,生活更是心驚膽跳。
不過這些無雙全不在意,關她何事呢,而且原主老愛哭哭啼啼的好煩。
沒食物吃就去外面找食物不是正理嗎?一直哭有用嗎?像她沒食物就找食物,後來還有一幫人幫她這個大神找食物,她就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挺好的呀。
她走的方向完全隨心所欲,實際上也就是跟著食物的味道走。
她方才就聞到一股好香、好香、好香的味道,香得簡直要讓她全身融化,她鼻孔動著,一邊聞一邊沿著散發香味的地方走。
很快無雙就到了京城裡最熱鬧的市集,這裡應有盡有。賣肉、賣魚、賣菜,還有一些小玩意兒,有人烙著香氣四溢的餅兒叫賣,細緻柔軟的豌豆黃、甜嘴甜心的驢打滾,又香又糯的桂花涼糕,烤過八寶堅果的八寶窩窩頭……到處皆是食物。
她仰起鼻子一嗅,最好吃的不在這裡,腳步轉向一條細細長長的小巷。
紅瓦白牆,綠柳扶風,一座大宅連著一座,井然有序,櫛比鱗次,全都是京中高門顯貴居住的宅邸,此時遠處有喝罵聲傳來—— 
「這小畜生兇得很,又挺能躲的,得一棍子砸中牠腦門才行。」
「這畜生可真漂亮,打死未免可惜了。」
「是大小姐那邊吩咐的,你敢不遵?」
一聽是大小姐,那人馬上改了口,「是大小姐吩咐,那就沒辦法了。」
一陣棍子的敲打聲後有人尖叫道:「哎喲,我的娘啊,這畜生抓我的臉,怪疼的。」
「牠撓我!」
「牠撲我臉上了!」
「這小畜生好快的身手,牠從那兒跑了,網住牠!」
「先網住,再一棍子敲下,包牠不死也殘。」
只見一隻身形小巧可愛,大概女子三、四個巴掌大而已的小狗,渾身白毛雪白透亮,長毛拖地,像極了一簾雪瀑。
牠的雙眼與鼻頭卻似黑珍珠般,在白得像雪般的長毛點綴下,黑白對比如此明顯,顯然是狗中極品,而牠正往無雙的方向狂奔而來。
無雙露出疑惑的眼光。不會吧,這麼香的味道是從這個小雪糰身上發出的嗎?
太可惡了!這明顯連塞牙縫都不夠,這麼小是要怎麼吃啦!
憤怒夾雜著失望,無雙驚怒交加,這是詐騙呀,牠竟敢用又長又澎的白毛遮掩自己沒三兩肉的身子,好在視覺上增加自己的體積。
好個奸詐的香香肉,真是太壞了,竟敢欺騙她這個神明!
這一定就是那男人跟她說的「世間上有很多壞人,信了這些人的鬼話會死全家」的人養的。再香噴噴、熱騰騰、滑嫩嫩,身子這麼小,還用長毛遮掩沒三兩肉的事實,卻散發香味想要騙她這個神明過來吃牠,這是欺騙神明的行為,是對神明的大不敬。
余子奇簡直要瘋了,他堂堂楚王,醒來時變成小小的雪糰子不說,還被那個臭女人虐待,他不爽的抓破她的手臂,她便叫人拖他出去打死,虧外界傳她什麼嫻淑惠貞,呸,就是個壞心做作的女子!
此等噁心的女子也配當縣主?若是皇兄順利登基,他一定要皇兄撤了她的縣主之位。
「畜生跑了,快殺了牠好回去交差。」
余子奇武藝高強,高大英俊、冷厲寡言,往常人人都用景仰的眼光看他,姑娘們更是一見他出現便止住聲音,只敢偷眼覷他,那眼中的愛慕欣賞,他司空見慣。
從來都是目無下塵、心高氣傲,連過去自立為皇的戾王也拿他沒法子,他這有如驕陽般人物,怎知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不對,是虎落平陽變隻犬,還是女子閨閣裡的玩賞犬,很廢物的那一種。
而剛才撓了那些僕役的勇猛無敵,已讓他成為此類犬隻中的戰神,但還是隻廢物。
他腿短體弱,伸出的腳還不及女子一個手掌長,又長得嬌小可愛,因此根本就沒體力,才撓了幾下這幾個大膽奴才,就疲累至極的氣喘吁吁。
更別說跑了這些路後,胸腔的心臟就似要跳出喉口,舌頭累得吐出來,一副行將倒斃的孬樣,再不停下,他就要昏倒了。
「這小畜生跑不動了。」
「宰了牠!」
跑不動的余子奇,不怯不退,反倒兇性大發,朝著這些僕役齜牙吼叫,大有同歸於盡的殺氣。
無雙見狀,覺得這塊香香肉雖然小,還挺有志氣的,看在牠這麼有氣概的分上,就原諒牠的欺騙吧。
若是余子奇知曉她內心所想,只怕要呸她滿臉口水,怒道:「本王何須妳的原諒,不知所謂,來人呀,拖下去!」
只可惜此時他堂堂楚王,卻落得變成狗的下場,與幾個僕役大打出手,還只能撓他幾爪、拍他幾下的修練鐵爪神功。
而無雙處在一種「好香,可是肉好少」的憤慨惋惜心情中,一時間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吃這塊香香肉。
這塊肉真的好香,香得她食指大動、口水直流,就算不夠塞牙縫,但是她吃慢點,多嚼幾下總行吧?
決定要小口小口的吃之後,無雙心情又好了,看香香肉又順眼了,她就是個樂天的好姑娘。
第二章 香香肉啃一口
此時余子奇已經四肢無力,若不是憑著一股意氣,只怕就要暈了過去。
他咻咻喘氣,紅著眼看著被他抓花臉的僕役,他光用撓的,實是不想動口咬這些人,太髒,更何況他一個尊貴無比的王爺像瘋子般的咬人?光想像,他心裡那一關就過不去。
眼前一切暈眩起來,好累,他真的不行了!
可惡,他就只能命喪於此嗎?如今連舉起一隻爪子的力氣也沒了。
就如同當初那些戾王的人馬殺入寧王府,他使盡全身力氣周旋,一把長刀被他殺得捲了刃,然後護著皇兄的嫡長子一路逃走。
他知道皇兄是逼不得已才匆忙的自立為皇,大軍指日就要南下,但是皇兄留在京城的嫡長子余慶餘定是凶多吉少,不知能不能活到皇兄到達的時候。
於是憑著一把刀,幾個護衛,他們一路北上,餐風露宿,還被戾王派兵馬追殺,疲於奔命。
逃亡途中,余慶餘已是滿臉塵垢,他自己的樣子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然而他們在尹縣被追上,面臨窮途末路。
他一身是膽,卻只能做著困獸之鬥,身中數刀的他要滿眼是淚的余慶餘快走,他拄著刀,又開始新一波的砍殺,直到力竭躺在骯髒黃土上。
馬蹄聲震動著地面,逐漸遠去,他知道余慶餘順利逃走後,便人事不知的昏過去了。
記憶在這斷了線,再睜眼就發現自己成了一條狗。
此時木棒打來,余子奇昂然不懼的瞪著那棒子,就算死,他也要眼睜睜的看自己是怎麼死的。
誰知棒子還沒打到他身上,就被一把從頸後提起,塞進軟綿綿的懷裡。
這軟綿綿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用爪子按了按,隨即發現雖用布條捆得嚴實,但胸前的隆起仍很明顯—— 是個姑娘。
一發現自己按了什麼,余子奇的爪子麻了,霎時臉都紅了。
竟將本王塞進……塞進……好個不知羞恥的女子,竟敢對本王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來人啊,把她拖下去!竟對本王如此不敬,讓本王摸了妳的、妳的……
此事太羞恥,讓他說不出話,只能氣紅了臉,發出汪汪汪的亂叫,而那些追打他的僕役也哇啦哇啦的亂叫著—— 
「兀那賊子,這是華原縣主的狗,你也敢搶?」
「快把狗放下,饒你一命!」
眾僕役說完,只見眼前的少年隨手往旁一扳,就把塊磚給扳了下來,一副那磚頭就是個軟綿綿的豆腐。手勁如此大,若是被他打到,只怕筋骨都要碎了。
「他力氣好大,一扳就扳下整塊磚。」
「哇啊,磚頭砸過來了……地上砸出個洞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知道今日遇見了高手,他們是奉命行事,可不想沒命啊,於是一群人從善如流的跪地求饒。
「壯士饒命,狗您可以帶走,求您別傷害我們!」
無雙跩跩的拍拍雙手,把手上的土拍落,放過這群求饒的人,帶著狗瀟灑的揚長而去。
余子奇也在發懵的狀態下,他被救了,莫非這女的是扶弱濟貧、行俠仗義、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正義之士,要不然非親非故的怎會救他?
感覺到這女的把他從懷裡掏出來,他看向她,發現她穿著男裝,卻破破舊舊的,像剛在泥裡滾過似的,樣子很年輕,而且他從未見過。
也是,他見過的都是世家高門之女,這女的應該是尋常百姓,才會這般不成體統的穿上男裝,試問哪個高門貴女會做出這種有失禮儀之事。
待他脫困並回到自己的身子,尋到此人賞下千金就算還了此恩。
「你好香,你真的好香!」
這姑娘應是豆蔻年華,笑起來的樣子神采飛揚,兩個小酒窩隱隱可見,眸裡柔情似水,露出白齒。那白齒排列整齊,襯得她笑起來極甜極美,竟是個可愛的小美女。
而這個小美女此時細心的揉著他的爪子,從腳尖到腳掌,再往上摸到小腿、大腿處,一寸寸的撫摸檢視,如此親暱的行為讓余子奇差點就想給她一爪子。
本王尊貴的身子豈是爾等庸俗女子能亂摸的?
但是她的笑容熱情洋溢、喜悅歡暢,讓他那一爪子伸不出去,只因這笑容天真可愛,又充滿豔陽般的光與熱,讓人見了有被灼燒之感。
奇異的是,看了這個笑容,余子奇不但生不了氣,還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在很久之前,他也曾見過這樣笑容的女子……
也罷!總是救了本王之人,本王就略略容忍吧,只是該給的賞金也得從裡面扣除,誰叫妳對本王大不敬。功是功,過是過,本王向來賞罰分明。
余子奇對自己的寬宏大量很滿意,瞧,本王就算是個王公貴族,也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他都覺得自己心胸開闊了。
只是這小姑娘莫非是愛狗之人,否則怎麼對自己不斷叫香,又把他全身摸透,像是在檢查他有無受傷,嘴裡還不斷念念有辭、頻頻嘆息,一副痛心疾首樣。
「瘦,太瘦了,怎麼這麼瘦?」
本王這四隻狗腿是有點瘦,但穠纖合度,還挺健康的,也不算太瘦,應該算很可愛吧。
這麼瘦不夠吃啊!無雙心中暗暗嘆息。
余子奇不知她的心事,還在內心天人交戰—— 
哎呀,看起來是個好心的小姑娘,既然如此純良心善,本王也不與妳一介小小民女計較了,好人應當有好報,本王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就不扣妳賞金了。
才剛稱讚這小姑娘心善人好,這姑娘便抓著他兩隻前爪,狗身跟著被往上提,而小姑娘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發出啊的聲音。
余子奇感覺一隻手同時推著他的屁股,將他的身子往前送,隨即頭皮一痛,他楞了一下,才明白他被這小姑娘咬了。
只是小姑娘的嘴並不大,再怎麼用力塞,也無法將他整顆狗頭塞進嘴裡。
余子奇傻了,而頭皮持續傳來的劇痛讓他恍然大悟,這小姑娘竟真的在用牙齒啃他的頭皮,好……好大的膽子,而且好痛,她咬得好用力啊!
無雙也傻了,這身子的嘴太小了,她吞不進去呀!
再怎麼努力吞、費力咬,只咬得滿嘴毛,連口肉都沒吃上,她別開頭,呸呸呸的吐個不停。
余子奇快氣死了,他奮力掙扎起來,想一爪拍在小姑娘的臉上,小姑娘卻改抓著他的爪子放進嘴巴,不嫌髒的咬了一口,然後馬上皺緊眉頭,呸呸呸的又吐了起來。
怎麼聞起來好香,吃起來卻全都是毛跟骨頭,一點也沒肉!
「怎麼都是毛?」無雙一臉哀怨。
「汪!」余子奇怒吼。
妳這小妮子竟敢對本王大不敬,該死至極!
他快氣暈了,瘋狂的掙扎,想給她十八連爪的暴擊,只覺生平所受汙辱莫大於此。
但今日被僕役追殺,費盡力氣,再加上這雪糰似的小狗原就是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寵物犬,連一般女子都能素手掀翻,讓他在地上滾個三圈,就算此時氣到發狂,四條小短腿狂揮,憤怒得汪汪直叫,也只平添可愛之感,沒什麼震懾力。
可憐楚王余子奇一世威名,如今成了這樣可愛的小狗,也只能認栽。
「你的屁股也好沒肉!」
發覺自己的尊臀不但被摸,還被過分的揉弄,且她揉了幾下不過癮,竟捏了起來,一副把他的臀肉當成街頭豬肉攤位的豬肉估量,楚王殿下哪受過這種汙辱,差點氣得當場暴斃。
從小到大,就算戾王百般為難,也從沒對他的尊臀動過手腳,這次被貨真價實的揉了好幾下,還捏他的臀肉稱斤論兩,如此噁心之事怎會發生在他身上?
不行,他快要氣死了,這姑娘簡直是個混蛋!
他就似良家婦女遇見了貪花好色的登徒子,避又避不過,躲也躲不了,只能氣得渾身發顫。這一生中哪受過如此輕薄無禮的對待,余子奇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一翻,這次是真的暈了過去。
暈過去時,他還在心裡破口大罵,他一定要殺了這個混帳姑娘!
什麼救命之恩,全都見鬼去吧;什麼賞賜,老子一毛也不會給,摸了本王尊臀的仇恨,沒那麼容易揭過!


鄭家是一座老舊宅院,因年久失修顯得有些老舊,不過由於是持家有道的曾祖母拍板定案,在早年時入手,這座位在京城中心的老宅,現今價錢早已翻了好幾倍。
鄭家周圍皆是官家宅院,治安好,環境亦佳,更何況這老宅因是早年所買,佔地倒比旁邊的宅院更大些,住著鄭老夫人、鄭家大房、鄭家二房倒也寬敞。
鄭家大房的當家鄭世經,曾在吏部做個不大不小的官,不過在眾家王爺爭位時因為站錯了隊,大房被抄家流放。
好不容易到了流放地,沒多久鄭世經卻病逝了,徒留妻子與一雙兒女,還有在流放地收養的養子。聽說他的親生子女因為流放路途太苦傷了身子,皆成了病歪歪的病秧子。
鄭家二房的鄭世雄因官職太小,並未牽涉這些事,所以二房逃過一劫仍留在京中,他有一妻二子,倒也算美滿。
無雙循著原主記憶抱著香香肉回到鄭家,自從咬了香香肉卻吞不下後,她悲慘的發現自從進了這個小身體後,沒了以前的力氣不說,甚至成了一個弱小的人類。
此時她肚子咕咕亂叫,香香肉又太香了,所以她一邊忍著肚餓,一邊時不時的嗅聞香香肉的「好味道」,這就是所謂的望梅止渴吧,聞一下就覺得肚餓緩解了。
這句成語也是那個人告訴她,並解釋給她聽的,說是古代有人走著走著,因為太渴了,所以一看到樹上的梅子,想起梅子的酸,嘴巴就自己湧出唾液,便沒那麼渴了。
她當時很想問,他們那麼渴,怎麼不喝水呢?
總之現在她沒地方住,所以返回原主住的地方,加上那個人告訴過她,凡人都有家,家裡會有許多人與事。
她向來是懶散的,不是吃就是睡,那天剛好她睡醒,聽到他說的這些,她就瞪大眼睛問他,什麼是人?什麼是事?什麼又是家?
那人的氣質宛如清風明月,又像崖邊的松樹一般的挺拔,他對她道—— 
「人之一字,左右相扶,始而為人。事,《爾雅》說勤也。家,居也,家上頭一個蓋子,蓋子下是一頭豕,豕就是豬,蓋子就是遮風避雨的地方,而家裡能養豬,就代表有錢使、有肉吃,這便是一個富庶的家。」
「所以如果我不跟人互助,我就不算人?」
「人是群聚的,一群人本就會互相幫助,才能成為村落,村落才能成為城,城再成為都。」
「所以我不勤勞就不算作事?」
「妳……妳維持這樣便可。」
不勤勞就為禍一方,真要讓她勤勞起來,天庭人間都要毀了。
「如果家沒為我擋風遮雨,也沒給我豬吃,那我可以不用理它嗎?」
那個人忽然沉默。
「還有,家好吃嗎?」
那人一怔,皺了皺眉頭道:「不能用好不好吃來評判!」
她了解的點頭,「那就是不好吃了!天庭也是你的家,所以也不好吃囉!」
對方將劍一收,這次沉默更久。
她再度睏了,於是沉沉睡去,她想等下次睡醒了後再跟他說話。
千百年來,她第一次對說話這事充滿了興致,因為這個人與她說話時會看著她的眼睛,既不會腿軟也不會慘叫著逃之夭夭,或跪下不斷膜拜她。
她覺得這樣很好,就是他看起來太瘦了,還時不時的彎腰咳幾聲,身子骨太虛了。
咕嚕咕嚕!
肚子又叫了,無雙抱著香香肉,陶醉的嗅了嗅,這個望梅止渴的法子真好,不過這狗被僕役追打幾下竟嚇得暈過去,真是隻膽小狗。
若是余子奇知道她的心聲,肯定又要痛斥她了。
本王何時膽小?本王最是膽大,本王是熊心豹子膽,本王啥也不怕,本王是被妳氣暈的好嘛!
鄭家守門的僕役,遠遠就看到大公子,他手裡抱了一隻華貴雪白的長毛白犬,那沒摻雜一絲異色的白毛像雪花般柔美,牠乖巧聽話的蜷縮在大公子的手臂上,溫柔又貼心,而大公子那上不了檯面的粗袍,也被映襯得像上了檔次般閃閃發亮。
若是余子奇知道僕役的想法,一定會大吼著嘶叫—— 
本王沒有,本王不是,本王才不會乖巧溫柔又貼心!
第三章 兩房妯娌的交鋒
鄭家的大廳裡坐著大房二房的兩個妯娌,正在談話。
「弟妹怎可這樣說,盛哥兒不能斷藥,大夫說過了,這藥得連吃一年,現今才吃了幾個月,正是不能斷的時候。」
「我說嫂子呀,不當家不知米貴,這一家老小要吃要喝,偏偏妳又養了兩個藥罐子雙姐兒與盛哥兒,今日要人參,明日要燕窩,說真的,妳這一房光是一個月的藥銀,就抵過我二房一個月開銷了。」
張氏低頭抹淚,「弟妹,想當初我丈夫也是留下不少金銀給家裡,也對二弟多有提拔,好不容易萬歲免了罪,夫君卻沒等到回京這天,否則我們大房一家子怎會淪落至此?」
陳氏怪叫一聲,「哎喲,嫂子啊,妳這話可不能亂說,這是有怨憤之意,是對皇上的不敬,怪就怪當初大伯站錯了隊,被抄家流放。
「是以往的寧王、現今的德隆帝皇恩浩蕩,登基後大赦天下,免了大伯的罪,讓他從流放地回京。只可惜大伯沒有這個福氣,想當初若是大伯站在德隆帝這邊,咱們鄭家早就飛黃騰達了。」
陳氏陰陽怪氣的話讓張氏一陣氣苦,看來二房是打定主意不肯給銀子了,所以才拿話刺她。
張氏用帕子掩住臉哭喊起來,「妳這是逼著盛哥兒死!我不管,若是不給盛哥兒調養身子的銀錢,我就用白綾掛著死在門前,讓街坊鄰居評評理,這是二房要害死大房孤兒寡母啊!」
什麼孤兒寡母什麼死不死的,盛哥兒還有個姊姊雙姐兒呢,更別說他們認的養子元哥兒了!
陳氏對張氏的胡攪蠻纏也頭疼起來,不是她不給錢,是大房真的要得太多了。
「天地良心,從我手裡出去的公中都是偏向嫂子妳的,但妳的開銷實在太大,說句實話,嫂子也不是官太太了,大房又因為被抄家沒有存銀,更沒有來錢的路子,開支都從公中出。若是母親問起這些開支,我也回答不了,要不,妳自個兒去跟母親哭窮吧,妳也知曉公中多少,母親心裡是有數的。」
張氏的哭聲一時止了,婆母偏心得沒邊,哭到她面前哪討得著好,恐怕還要被她唾得滿面,拿話來訓她。
她用帕子抹了抹淚,心裡又恨又痛,以前夫君當官時陳氏對她說話多巴結,如今人走茶涼,才幾年的光景,現在竟告訴她連盛哥兒調養的銀錢都得減少。
他們鄭家不是沒有銀兩,不缺吃也不缺喝,銀錢卻是防得滴水不漏。婆母偏心,她夫君都走了,竟還不讓她夫君的子嗣調養,哪個當祖母像她這般狠心?
盛哥兒可是她的命,她的心肝兒,可憐懷他時動了胎氣,才會讓盛哥兒先天不足,加上在流放地受苦,更是傷了他的身子。
「盛哥兒調養銀錢不能斷,但其餘銀錢可以節省些。」
張氏的話讓陳氏頗感為難,這是要從哪兒節省啊?
「這元哥兒近來成為太子伴讀,又要裁新衣,又得做出個體面樣子,他前幾日還對我說買書,不然跟不上御書房師傅說的—— 」
還未說完,張氏便打斷她的話,眸子還隱隱約約浮現一點點憎惡,「反正元哥兒上不了檯面,新衣不用裁了,再省下買書錢,買什麼書,去借來抄就行了,這樣雙姐兒跟盛哥兒的藥錢便有了。」
陳氏心中算盤撥得嗄崩響,書多貴啊,若是元哥兒省了買書錢,那的確能省下不少銀兩,只是畢竟是太子伴讀,鄭家出去的孩子沒體面,不就是鄭家沒體面嗎?
她有些遲疑道:「這樣行嗎?元哥兒可是太子伴讀,若是出去與一眾公子相比,也不能在打扮上失了面子。」
張氏卻不以為然,「說是太子伴讀,不過是自己往臉上貼金,我們鄭家又無高官厚爵,多少高門子弟要攀太子都攀不上,哪輪得到咱們這小門小戶,這名頭就是說得好聽,不過就是給老臣的補償,是要安我們的心。
「而先夫那個老友說費了許多勁兒,才勻出一個太子伴讀的位置給我們家,這不是笑話嗎?先夫在世時他未曾伸出援手,現今看我們家被赦免回京,加上知道盛哥兒天賦奇高,這才來巴結。這位置本來就有我們家一份,若不是盛哥兒太小了,哪輪得到元哥兒?等盛哥兒再長幾年,就換他過去當太子伴讀。」
反正「元哥兒」不過是個假身分,就是讓雙姐兒先去替盛哥兒佔住位置。
陳氏聽她一說才知道來龍去脈,怪不得平日那鄭無元靜悄悄的,在家就似幽靈一般,見了人都是垂下眼神低聲問好。
她若多問他幾句,他就像要被黑白無常索了老命似的,話回得沒頭沒尾,還一副深受煎熬的模樣,好像她這二嬸是妖魔鬼怪,恨不得當場逃跑,張氏說他上不了檯面還真沒瞎說。
當初這太子伴讀砸到頭上時,最懵的不是鄭無元,而是鄭家其他人,就鄭無元那德性也能當太子伴讀,是不是哪兒搞錯了?
現今她才知這「太子伴讀」只是名頭響亮,其實是濫竽充數,要不然這大好機會也不會落在鄭無元頭上,況且其他伴讀也多是些鬥雞走狗的高門公子哥,看起來的確是皇上拿來安撫老臣心的。
「那暫且這樣,就是委屈元哥兒了。」
「沒什麼好委屈,他當哥哥的,自然要讓讓弟弟的。」
剛說到一半,鄭無元就抱了隻白色的狗進門,那狗遠看像團雪,近看更是潔白嬌小,眼也不睜的窩在鄭無元懷裡,乖巧極了,讓人更添一股憐意。
「我餓了。」無雙覺得自己餓就說了。
張氏嫌惡的看她一眼,「回來就喊餓像什麼德性,先下去,沒看見娘跟二嬸在說話?」
無雙沒理這沒好氣的責罵,她進了內室,桌上早就備好一桌飯菜,五菜一湯,有雞有魚有菜,可說是豐盛至極。
聞到食物香味,余子奇也幽幽轉醒,他與僕役大戰三百回合,現在正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除了過去帶著余慶餘逃亡時有挨餓過,其餘時間都金尊玉貴,哪有這麼餓過。
他汪的一聲想掙扎跳下地,無雙也沒拘著他,等他完美落地後,興沖沖的跑到椅子邊,但是再怎麼伸長自己的雙手也搆不著椅面。
他傻了,舉起一隻手,看著自己毛茸茸的毛毛爪,再低下頭,費力的看看自己毛茸茸的毛毛腳,他的手跟腳都好短呀……他忘了自己變成狗,還是一隻廢柴無比的狗。
正生無可戀時,被人長手一撈,無雙已坐在椅上,把他也抱上另一張椅子就瘋狂大吃大喝起來,還不忘撈了根雞腿給他。
太瘦了,得養肥點,下次吃時才好吃!無雙心中盤算。
余子奇終於給了無雙一個好臉色,這小姑娘挺上道的,知道孝敬王爺,還不算太笨。
兩人都不知對方真心話,但吃起東西來一模一樣,都是風捲殘雲、餓狗搶食,直吃得肚子圓滾,才捧著肚子心滿意足的吁了口氣。
無雙雙手伸過去,放在圓滾滾自帶香氣的狗肚子上,手指略動了動。
余子奇本想大聲斥責她無禮,身體卻很老實的翻身露出肚皮,任憑靈巧的手給他輕輕揉弄吃得太多的肚子。
舒服,再用點勁,對,就是那兒!
無雙揉弄這軟綿綿、熱騰騰、飽乎乎的肚皮,一股香氣散發得更濃更香。
這塊香香肉吃了肉才增加那麼一點點肚子,得快點消化,然後再多餵點,再變肥點,增點油脂,大家都知道,有點油花的肉比較好吃啊!
余子奇覺得這小姑娘手上功夫倒也不錯,若想找個會揉手捏腳的小婢女,她倒是挺合適的。
一人一狗在吃飽喝足的好心情下相對一笑,笑意融融,各自活在自己的美好想像中。
突然一聲尖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闖進來,見桌上的飯菜被吃得七七八八,怒火中燒的對著無雙怒罵起來—— 
「妳這賤蹄子也敢先偷吃我的飯,妳是不是不想活了?我要跟娘說妳偷吃我的飯,妳看娘要怎麼罰妳,到時候可沒妳好果子吃!」
這男童眼睛上吊,舉止蠻橫,更是口裡不乾不淨,罵不夠竟然過來想動手打人。
無雙吃完飯,心情非常好,人類的身體真不錯,以前不論她吃再多,飢餓的感覺卻從來沒有消退過,現今才吃了點以前絕對不夠她塞牙縫的分量,竟然肚子飽得好幸福。
這種脹,就是飽足的感覺吧?
所以對這個一臉「我要打死妳」的小孩,她也忍不住露出「慈愛」的表情。
瞧,這麼弱也敢對她這個大神動手動腳,她一腳就能踹斷他全身的骨頭,用點勁就能把他擰成肉泥,這還真是個自找死路的小屁孩。
腦袋裡浮出原主的記憶,這就是她的親弟弟鄭宗盛,他吃肉,原主連湯也喝不上。平日這些飯菜都是為他準備的,他吃剩的才是鄭無雙的分。
但是本大神都是吃人家上供的上品珍品,哪有可能吃剩食?她對喊打喊殺的鄭宗盛咧嘴一笑,一隻手伸出,就把撲過來的他給擋在一臂之外。
見她竟敢仗著年紀大,手又長,把他的頭頂著,自己用盡吃奶的力氣,雙手在空中亂揮,就是不能往前,鄭宗盛口裡罵得更難聽,這臭娘們鄭無雙,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而且還用這麼大的力氣來對付他,真是找死!
「妳這破家的災星,兇煞倒楣催的白虎星下凡,就是個敗家的臭娘們,剋死爹後又想剋死我是不是?竟敢吃我的飯菜,妳是不是存心想餓死我?」
無雙輕輕鬆鬆一手擋著他的頭,又拿了一根雞脖子啃起來。
余子奇聞到味兒,他平日也沒這麼貪嘴,但看她吃得香就又覺得餓了,探爪拍了拍她的衣角,於是一塊雞肉被放到他身前。
余子奇大喜,這姑娘真的挺上道的。
一人一狗再度悠閒啃肉,然後看這熊孩子顛來倒去罵一樣的辭句。
嘖,連辭也不知道改一下,聽久了真無聊。余子奇心道,好沒變化,襯出這孩子腦子真的很不行。
此時一陣卡啦卡啦的脆響,鄭宗盛像見了鬼似的停下動作,這聲音是從無雙的嘴裡傳出來的,她把雞脖子的骨頭全都嚼碎吞下去,那卡啦卡啦的聲響,聽得人渾身不對勁。
鄭宗盛見她臉色如常,但這麼吃東西明顯就不是個正常人!
他剛才顧著罵還沒感覺,現今注意才發現,她把雞脖子吃進嘴裡後,就沒看她吐出點渣渣,還邊嚼邊瞧著他笑,像是把他當吃雞脖子時的樂子看待。
他心裡一寒,只覺得平日畏縮不起眼的姊姊,忽然氣勢很強,他不知道這是弱者對強者威壓的折服,他有些怕,便也不敢罵了。
他不罵就聽見外頭傳來聲響,一個宏亮的聲音對後頭的僕役大吼道:「快,把東西抬進來,還有不知誰是鄭家主事者?」
陳氏急忙叫僕役去喚二爺鄭世雄回來,來人穿著錦袍,虎背熊腰、昂藏七尺,臉上鬍子根根像刺一般,實是個威風八面的男子漢,他帶著一群面相跟他差不多兇惡的僕役闖上門來。
鄭家此時無男人在家,最大的就是鄭無元,卻頂不了事,陳氏硬著頭皮出來招待,那人聽了她的身分便口稱鄭家二嫂,又讓她叫張氏出來見面,言語雖然客套,卻頗有說一不二之勢。
「我大嫂守寡,不好見外男。」哪有男子闖進門來就指定要見女眷的,這也太無禮了。
「什麼外男?我素來敬佩世經兄的學識,若不是世經兄短命,大家早已同朝為官、稱兄道弟了,鄭家大嫂就像我親嫂子一樣。
「更何況我兒子與世經兄的兒子皆是太子伴讀,可說是親如兄弟,我兒子就等於是鄭家大嫂的世侄,世侄來拜見,鄭家大嫂怎會推卻?還不快快把人請出來。」
他一說完,就把身邊畏畏縮縮的少年推了出來。
這男人眼大如銅鈴,說話聲又大,像在罵大街似的,內容也挺不得體的。什麼鄭世經短命,又強要張氏出來見面,這流氓般行徑聞所未聞,即便自稱是個官,她看他根本不像官,倒像個土匪頭子,這該不會是張氏哪兒惹來的風流債吧,要不然怎麼偏偏指定要見她?
陳氏被他吼得驚魂未定,又不知眼前土匪似的莽漢到底是何人,只好快步入內去請張氏。
張氏在室內早已聽著外頭鬧哄哄的,一聽陳氏入內說的話,同樣六神無主。她也曾往外偷覷一眼,這人身後僕役一個個長相兇惡,雖說認識亡夫,她卻從沒聽亡夫說過這一號人物。
陳氏勸她出去相見,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去見這個來路不明的漢子,毀了自己的名聲?自是百般推托,死也不出去。
陳氏氣得嘴歪,這禍事是妳惹來的,人家找上門妳倒一推二五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明白,妳這是消遣誰呢?
張氏心中慌張,甚至暗中懷疑這是陳氏作的局,要不然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有個莫名漢子指名見自己?
兩人正猜疑間,外頭的大漢早就耐不住性子,他使了個眼色,幾名五大三粗的僕婦闖進內間,將兩人強行請出去。
被強行請出,張氏面色如土,那錦袍大漢又幾步上前,將她嚇得幾乎要尖叫出聲。
那大漢卻揪了個孩子往前推,壓著他的頭道:「還不叫伯母。」
趙祥被爹的大手壓著頭,百般不願的喚了聲伯母。
這大漢開始滔滔不絕,「嫂子的元哥兒與我這不成器的兒子口角了幾句,我家都是粗魯人,就動手推搡上了,元哥兒瘦弱,被推了一把,撞到石頭,不知嚴不嚴重?」
趙重政外表粗糙,內心一點也不糙,德隆帝才剛上位,自己雖為護國將軍,但沒從龍之功,再加上「那位」昏迷不醒,德隆帝就算搶到帝位也心情不順。
那是火裡來水裡去的主,雷厲風行、手段狠辣,整肅餘孽毫不留情,朝廷這幾波清洗看得他膽顫心驚。
當初參與尹縣追捕的全沒好下場,自己奉了戾王詔卻沒去蹚渾水,但也沒幫德隆帝,頂多算是袖手旁觀吧,所以現今夾著尾巴做人,唯恐太過招搖惹出禍事。
德隆帝不全然只是清洗舊臣,不然朝政也不會漸漸穩定,他恩威並濟,也有些安撫老臣的舉措。
鄭世經官聲不錯,因此也被德隆帝從流放地召回,哪知文人體弱,禁不住流放辛苦,人早早就去了,因此德隆帝便給了鄭家大房一個太子伴讀的名額。
與太子年紀差不多的官宦子弟可成為太子伴讀一起讀書,受名師薰陶,這也是德隆帝安撫老臣們的方法之一。自己當初可絞盡腦汁把家裡這小霸王給加入太子伴讀的名額,想不到竟出事了。
「元哥兒撞到石頭?」
見張氏渾然不知,趙重政大喜過望,看來元哥兒沒事,要不然張氏應該不會這麼冷靜。
趙祥今日回來臉色不對,深恐兒子在宮裡鬧出大事,他就把他叫來詢問,聽兒子說是與同窗起口角且動手打了人,甚至連人是死是活都講得不清不楚。
趙重政最怕遇到這種寡婦死了兒子的情況,那是絕對要拚老命告他們將軍府的,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再惹上這種人命官司的大禍事,被德隆帝厭棄怎麼辦?那些新上任的御史可都睜著眼找他們這些老臣碴呢。
這倒楣孩子盡給家裡惹禍,但張氏無知茫然的樣子讓他心安一大半,看來就算受傷,應該也不嚴重,要不然張氏不會是這種神情,不過還是得親眼見見才能真正安心。
「小孩子間打鬧沒有分寸,我素來敬佩世經兄學識淵博,備了些薄禮來見嫂子,都是些用得上的藥材,強身健體,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不管前面的漢子說了什麼,光聽到藥材兩個字,張氏就眼睛發光,她的心肝小兒子身子不好,很需要藥材調養,二房卻吝嗇錢財,現今這漢子送了藥材來,剛好送到她的心坎上。
張氏自是對對方的要求無一不遵,馬上要人去喚鄭無元出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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